“說起來,這就是你的真形嗎?”妖有真身和真形,所謂真身,就是修煉成妖之前的樣子,比如狐妖的真身是狐狸,鏡妖的真身是鏡子,若翁的真身是板藍根。而所謂真形,便是妖第一次化成的人形。當妖以其真形現身之時,妖氣最不易為人察覺。妖雖有千變萬化,但不管披著什麼樣的皮,真形隻有一個,是美是醜都得接受,頗有些人類投胎的意味。所以許多妖精,尤其是女妖,在化形之前都會跑到人間去觀賞人類女子,或是偷竊美女畫卷,比著模子變身。為了行事方便,妖精一般都會將真形化為成年男子或者女子的樣子。“是啊姐姐。”若翁提著半筐子龍虎草,蹦蹦跳跳地答道:“有什麼不妥嗎?”北陵珂扶額,心想你這修為是有多差啊,真形都隻能化成個孩童。嘴上卻答道:“也不是不妥,就是帶個孩子回去挺奇怪的。”“我可以變身的!”若翁躍躍欲試。北陵珂想到剛才那宛如垂死枯樹的老人,毫不留情地拒絕了這個提議。若翁還待爭辯,北陵珂突然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後,低聲說:“小心,我們被盯上了。”若翁屏住呼吸,感受了一下周圍的靈力波動,道:“不是妖,你應該打的過的。”北陵珂斜睨了他一眼:“是人是妖,我都能把他打趴下。”話音剛落,她反手就向身後的樹林中扔了一片葉刃,隻聽“錚”的一聲,像是被什麼兵器擊落了。接著,一個黑色人影從樹林中竄了出來,手中還握著一把上品靈劍。北陵珂召出無愧,丟給了若翁,對他說:“防身。”然後就同黑衣人過起了招。北陵珂本以為片刻便可解決眼前人,便沒拿出全力來,可對方修為不在她之下,幾招之後竟讓北陵珂有些吃力。這時,若翁將無愧丟回給了北陵珂,還不忘跟她說了句:“姐姐加油!”拿到無愧之後,北陵珂不再那麼吃力了,但是雙方打了許久,還是分不出勝負,兩把靈劍不斷碰撞,綠色與藍色的劍芒充斥著整個樹林。一旁的若翁乾脆盤腿做了下來,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桃子啃了起來。那黑衣人所使的招數,大都是北陵珂從未見過的,但有些招式卻讓她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對方戴著一張雕刻精美的白銀麵具,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桀驁的眉眼,那眼裡滿是對戰的認真和勢在必得的信心。北陵珂一劍砍過去,問道:“北澤軍?”黑衣男子揮劍抵住北陵珂的攻擊,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是。”“那你是什麼人?為何一見麵不分青紅皂白就要開打?”北陵珂一下子收回了無愧。對方顯然沒有料到北陵珂會突然收回靈劍,失力地往前踉蹌了一下,很快便又站穩了,語氣很不好地回答道:“我先動的手?”先動手的人明明是她北陵珂才對。“誰讓你偷偷摸摸地跟蹤我們?活該挨打。”北陵珂將無愧收入劍鞘之中:“不過,你居然能跟我打成平手,修為挺不錯的啊。說吧,跟蹤我乾啥?”黑衣男子也收回了靈劍,左手越過北陵珂,指向了滿手桃子汁水的若翁。若翁大驚失色:“我,我隻有這一個桃子,剛剛已經吃完了!”北陵珂:“...”黑衣男子:“...”“抱歉,他腦子不太好使。”北陵珂率先開了口,“而且,他我是一定要帶走的。”“我也是。”黑衣男子毫不猶豫地說道。“那就... 承讓了。”說罷,北陵珂催動周圍的樹枝,編織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從天而降地罩住了黑衣男子。他卻一點兒都不驚慌,引來一陣疾風在身邊高速旋轉起來,片刻便衝破了這牢籠,將殘枝敗葉吹得滿地都是。而他本人,則在漫天的狂風與落葉之中,飛身到了若翁身邊,扛起他就要走。若翁急忙呼救:“姐姐救命,有人拐賣兒童啦!”但身後立馬有三片葉刃呼嘯而來,那男子一一敏捷地躲過了,轉過身來,似乎想就這樣扛著若翁與北陵珂過招。北陵珂一看就氣炸了:你瞧不起誰呢!於是兩人再次激烈地打了起來,隻有若翁淒慘地一邊試圖說服黑衣男子將他放下再打,一邊求著北陵珂讓她千萬不要誤傷。然而並沒有人搭理他。即使那黑衣男子肩上扛著個若翁,北陵珂也沒占到半分便宜。這樣下去恐怕等到兩人靈力耗儘,也分不出個勝負了。北陵珂心一沉,將自己左肩上的衣服拉了下來。那黑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在他看到北陵珂左肩上三片綠色樹葉紋身後,那驚訝便轉為了防備。隨著三片催命鬼刃從她左肩上旋轉而起,北陵珂的瞳孔逐漸由黑褐色變成了墨綠色,周身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地有些過分的靈氣。若翁有些懵,那靈氣是一個人類能夠承受的住的嗎?那黑衣男子瞳孔微睜,低聲說了一句:“你是......”還沒等他說完,鋪天蓋地的鬼刃就已經向他襲去,他隻得不斷單手揮舞著靈劍,將那些鬼刃一一擋開。麵對四麵八方無窮無儘的鬼刃,他再也不能像之前一般從容了。若翁在看到鬼刃的一瞬間臉色就發白了,擔心北陵珂發起狠來誤傷自己,結果被黑衣男子扛住一番天旋地轉之後,竟也毫發無損。原來這催命鬼刃竟不同於一般法寶,可受北陵珂靈識控製,不至於誤傷了他人。片刻之後,那黑衣男子終於拋下了若翁,收回靈劍,雙手催動靈力,喊到:“風來!”於是,這山間樹林中突然狂風驟起,霎時,樹葉、花草、枝乾,甚至是根基不深的樹木,都輕而易舉地被狂風卷起。而那男子站在旋風的中心,右手微微轉動,旋風便像得了令似得向北陵珂侵去了。風靈做為最好的控製靈,可以同其他五靈配合,產生更強的攻擊力,但若是兩者為敵,以攻擊為主的催命鬼刃還真不一定能在風靈大技前占到便宜。無數的鬼刃傾巢而出,與高速旋轉的旋風碰撞,鬼刃試圖讓旋風停下,旋風試圖將鬼刃擊開,不斷發出刀兵相見的碰撞之聲。片刻之後,旋風息奄了下去,徒留滿地枯枝敗葉;鬼刃也被一一衝開,有些鬼刃插到了樹乾之上,毒素發作,整棵樹迅速蔫了下去。北陵珂和那男子靈力都快耗儘了,皆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北陵珂拉上自己的衣裳,憤恨地瞪了那男子一眼。不知為何,若翁突然有些臉紅。他站到兩人中間,做了一個調停的動作:“二位不要打了!”那男子冷冷地說道:“你跟我回去,我就放過她。”若翁心想這男的可真會挑事兒,果然,話音剛落,北陵珂就擼了袖子準備衝上去和他肉搏:“你放過我?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翁忙抱住她的大腿,喊道:“姐姐冷靜,我知道他是誰了!”“我也知道他是誰了 -- 一個將死之人!”“嗬。”“姐姐呀,我是真知道他是誰,為啥要跟著咱們了!”若翁不由得加大了抱著手上的力量,對那男子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臨都康氏的人吧。”謝康不置可否。臨都康氏?原來是玄士,那麼...跟玄士打個平手,也不算太丟人...北陵珂把擼起的衣袖放了回去,問道:“怎麼,臨都康氏的人要替北澤王室討出頭嗎?”“恐怕不是。”若翁繼續說道:“我之前去給康氏小小姐看病的時候,似乎曾經見過這位...這位風大哥。算來,我上次開的方子,康小姐已經服用了快一年了,你是來找我拿新藥方的嗎?”謝康點了點頭,又道:“宗主請仙醫再去給看看小姐。”北陵珂有些無語:“你怎麼不早說,上來就搶人,還非要跟我打一架?”“我有機會說話嗎?”謝康走到若翁麵前,行了個禮:“仙醫,方才得罪了。”“新方子我早就開好了,已經拜托了朋友送過去了。”謝康像是想到什麼不好的東西一樣,眼角抽搐了一下,道:“又是那隻穿山甲嗎?”“是呀,你們的結界太強了,隻有他能進去。”“......”“康小姐的病你也是知道的,看不看都一樣。我還是那句話,好生將養,千萬彆凍著累著。宗主期望之事,我無能為力。”北陵珂本以為那男子還會糾纏,沒想到他沉默了一會兒,對若翁拱手道:“還望仙醫牢記與宗主的約定,處理完北陵之事後儘快歸來。”說完,他又深深瞥了北陵珂一眼,隨後禦劍離開了。“算他識相,不然本將軍定然把他打趴下!”若翁微笑著說:“嗯,姐姐最厲害了。”……再後來,若翁治好了柳兒的病,卻在群妖來襲後逃離雲出,讓北陵珂背上數百條人命。靈劍無愧的寒光即使在昏暗的地下室也明晃晃的,師爺被這突然起來的變故下了一跳,想伸手阻攔又不敢,急得跳腳:“將軍,您這是乾什麼?張神醫是宴都唯一的希望了,您快把劍放下。”北陵珂冷笑著問若翁:“宴都百姓的命是命,應天論劍上修士的命便不算命了?”若翁麵不改色:“我是妖,殺人是本能,救人不過是為了修為。”“好,很好。”北陵珂收劍歸鞘,眼神淩厲,“把這蛇瘡給我治好,否則把你變回板藍根。”說罷,她便在師爺驚恐的目光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