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心為民 終成癡障(1 / 1)

“我知道你在外麵,進來吧。”路知遙端起紅木桌上的茶杯一飲而儘。雙眼通紅的芍藥姑娘撲到風姨的遺體前,淚流滿麵:“我十三歲被繼父賣到風滿樓,本以為未來的日子會暗無天日,可遇見風姨我才知道,在風滿樓,要賣藝還是賣身,全看你自己想掙多少。風姨她嘴雖毒辣又視錢如命,卻從未逼迫過任何一個女子......我竟不知,她還有如此悲痛的過往。”“你所遇到的每個人,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路知遙摩挲著腰間母妃送她的玉佩,沉聲說到。翌日,風滿樓眾人將風姨安葬,舉薦芍藥姑娘成為了新任樓主。忙活一天過後,她坐在風姨那張狐皮躺椅上,將賣身契遞予路知遙:“你師兄的仇已經報了,接下來要去哪裡?”“芍藥姐姐這是在下逐客令?”“哪能呢?路姑娘天人之姿,又有一身好本事,我留你都來不及呢。”路知遙將她的手輕輕往回推:“那芍藥姐姐就再收留我一陣子吧,好戲還沒結束呢。”風滿樓的生意依舊紅火,雲水城卻攤上了大事兒。近來,沉寂了一段時間的棲雀枝似乎又流通起來了,而且因為雲水城居民比較富有,吸食量也比三清鎮鎮民多得多。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被魔化的煙客,他們毫無神識,四處吸食人血,搞得雲水城人心惶惶,家家戶戶一到黃昏便大門緊閉。新上任的城主還沒來得及立威,就已經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了。陳縣令與星宿閣受邀協助調查,暫住在雲水城以維護治安。可販賣棲雀枝的煙館極為隱蔽,魔化後的煙客又甚是凶猛,就算勉強將他們抓起來,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最奇怪的是,魔物每次現身鬨事,總伴隨著一陣若有若無的蕭聲。可每當星宿閣弟子想循著蕭聲找到幕後推手時,那聲音又會戛然而止,魔物們便開始四處亂竄。七日前,雲水城城主上書堯光王,要求開放內結界以帶動外界經濟發展,同時也方便陳縣令和星宿閣弟子往來。謝康冷笑道:“他哪是為了帶動外界發展?分明是想將那些魔物趕到外界去。陳縣令何不上書反對?”出人意料的是,一向愛民如子的陳縣令竟也同意開放內結界。所幸,朝中老臣大都拎地清,紛紛駁斥雲水城城主的險惡居心,堯光王被吵得頭疼,打通內外界一事暫且擱置。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數百隻魔物突然齊齊出現在離王城不遠的濰縣,它們青麵獠牙、見人就咬,將濰縣熱鬨的晚市變成了人間地獄。當地衙役與衛兵英勇作戰,終於撐到了沈將軍和星宿閣弟子前來助陣。城外小竹樓內,一蒙麵男子正垂眸吹簫,絲毫未察覺到屋外樹梢上,有人正盯著自己。那蕭聲詭異的緊,與金屬摩擦聲無異,時強時弱,令人十分難受。唰!一隻梅花鏢從窗外飛來,精準無比地將蒙麵男子手中的玉簫打落在地。男子受驚,正欲逃走,迎麵就碰上了飛身而入的謝康。那男子雖說功夫不錯,比起謝康卻還是差遠了。不過三五招,靈劍問道就架在了他脖子上,將他逼至角落。“是你自己扯下麵罩,還是我的劍來?”謝康挑眉問到。黑衣男子閉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氣,隨後緩緩將麵罩摘了下來。謝康絲毫不吃驚:“果然是你,陳縣令。”陳縣令一點兒也沒有被抓包後的驚慌失措,相反,他苦笑道:“是驚堂木的判詞讓你們對我起了疑心吧?”“非也非也,”謝康搖搖頭,“早在晉城,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了,哪有縣令親自奔波,就為了給幾個江湖人士傳話的?除非,你另有他事。還有,三清鎮煙館的法術需要大量靈力維持,你是武狀元出身,靈力高強,可我第一次見你的那晚,你卻靈力平平。待陛下將三清鎮的煙館端掉之後,你又突然恢複了靈力,這未免也太巧了吧?”“不愧是星宿閣副閣主,陳某佩服。”“聰明人可不止我一個,你上次替晉城太守查了案,他氣不過,又派人去調查了案發現場。結果你猜怎麼著?他竟發現那晚的泥石流根本就不是自然發生,而是人為的。”陳縣令不再如之前一般鎮定:“他竟會將此事告知於你?”那夜,陳縣令本是去向鏡妖通風報信的,一人一妖的談話卻被趙老爺派去殺害琳琅的家丁聽見了。於是他便一不做二不休,送他們去見了閻王。“羅大人自然不會告知謝兄,但他卻給孤王上了書。”堯光上謙施施然走進屋內,身後緊跟著一大批銀甲君,將陳縣令團團圍住。謝康收回靈劍,裝作很不熟的樣子對堯光上謙行了個大禮,後者十分想笑,卻又顧及場合不得不嚴肅起來:“陳大元,這就是你給孤的答卷?”多年前,當陳大元還是校尉的時候,堯光上謙曾派他去外界做了一年巡撫。那一年,改變了他的一生。堯光內界一直以來都被譽為世外桃源,人人安居樂業,年年收成滿倉。從小生活在內界的陳大元到了外界,才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貧窮落後。他不敢相信,明明是一個國家的子民,有人生活富庶、未來可期,有的人卻貧困潦倒、易子而食。這一切的一切都極大地衝擊著陳大元的內心。回到王城之後,他不斷上書要求開放內結界,讓外界享受內界的資源,卻一直遭受朝臣的反對。在所有反對聲中,曆任雲水城城主的聲音是最大的,因為內界一開,貧苦的外界子民必定會第一個奔向雲水城。陳大元擅長做父母官,卻並不擅長搞政治,不久,他便屢遭彈劾,從三品校尉被貶為七品芝麻官。堯光上謙本是同意陳大元的看法的,可他也拗不過那些個老臣,隻得暫時將陳大元外派,讓他尋求開放內界之法。隻是沒想到,他竟尋了這麼個糟糕的法子。見到堯光上謙,陳大元心知籌謀多年的大計即將功虧一簣,他算準了一切,卻怎麼也沒能算到謝康竟與堯光王相識。憤怒與不甘的火焰將他吞沒,他激動道:“陛下都做不到的事,若不用非常之法,外界百姓還要再苦上多少年?對我們修士來說,百年不過一瞬,可對普通老百姓呢?那可是他們的一生啊!”“你口口聲聲說為了百姓,那你與鏡妖勾結,以棲雀枝殘害百姓,就能讓他們脫離苦海了嗎?”堯光上謙麵露慍色,掄起一個茶杯砸了過去。陳大元冷笑道:“自古以來,要變法革新,犧牲總是少不了的。那些個老臣被北陵打怕了,一個個拿先王與先王後為借口,不願開啟內界,但我們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堯光了,北陵也不再是那個強大的北陵了,我們還在怕些什麼?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之際,他們根本不會考慮外界百姓有沒有吃飽穿暖,一旦內界出了亂子,他們就會馬不停蹄地要求開放內界,將魔物全趕到外界去!”他越說越激動,後來竟站了起來,紅著眼俯視堯光上謙。後者微微抬頭,直麵他那已經有些瘋魔的目光:“你錯了,丞相他們可能是迂腐守舊,但即使今夜你的計劃得逞了,他們也不會因為擔心王城安危就將內界打開。”“哈哈哈哈哈,”陳大元倏然笑起來,向前邁了一大步,指著堯光上謙的鼻子道:“現在棲雀枝的解藥在我手裡,你若不開內結界,那些魔物便會踏平整個濰縣,甚至是你的王城!”數十把刀劍架在陳大元周圍,他卻隻顧仰天大笑,真是應了驚堂木的那句判詞:“一心為民,終成癡障。罪行滔天,欲蓋彌彰。”謝康上前,一腳將陳大元踹翻在地:“休得對陛下無禮。”陳大元啐出一口鮮血,惡狠狠道:“反正今夜,你必須給我一個答複,要麼開內界,萬人活;要麼循舊規,濰縣滅!”“你真以為有解藥的隻有你一人?”謝康搖搖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道。陳大元滿臉自信:“那是自然,另一人永遠都開不了口了......”隨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卻又不可置信地望著謝康。謝康點了點頭,道:“小師侄,帶人進來吧。”聞聲,一隻火紅的三尾狐妖突然出現在窗外,盤旋一陣後徑直從窗口奔了進來。那上麵載著的二人,陳縣令都再熟悉不過了,一個是路知遙,一個是三清鎮煙館的痦子掌櫃!“你......你們......”陳大元驚得說不出話來,而後惡狠狠道,“你們騙我!”路知遙施施然從狸花背上跳了下來,道:“我若不假意與星宿閣決裂,你又怎會放鬆戒備,給我時間研製解藥呢?”一聽到解藥已被研製出來,陳大元氣地噴出一口老血,顫抖著手指向痦子掌櫃:“你......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痦子掌櫃一見陳大元也挺來氣:“你還有臉說我?煙館被抄,是你早就算計好的,你從一開始就沒想留兄弟們一條命!枉我被捕後,無論遭受什麼刑罰,都替你守著秘密,到頭來,你竟要殺我!”“欲成大事,就必須有犧牲!”陳大元喘著粗氣吼道,“你以為事成之後我會獨活嗎?”堯光上謙冷冷道:“你自己想死,又何必拉著彆人?路兄,城裡情況如何了?”“回陛下,師兄們隨身帶著解藥,早已將數百名煙客一一救回。現在,沈將軍正帶兵善後呢。”剛知道司南就是堯光王的時候,路知遙也著實吃了一驚,不過現在,她早已習慣了他的身份。聞言,陳縣令眼中最後一絲期望徹底熄滅了。他苦心孤詣、經營半生的大計,終是破滅了。若計劃成功,他還能安慰自己說這一切都是必要的犧牲;可計劃失敗,就意味著他手上占滿了無辜的鮮血。太重了,鋪天蓋地的罪惡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迷蒙之間,眼前出現了一片光暈,那是銀甲軍的閃著寒光的劍刃。“來人!快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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