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無璧是個傻X(1 / 1)

與君訣 榆木白 1708 字 23小時前

就在無璧的雙目一瞬間變得猩紅如血的同時,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感順著言修淩的後脊悄然攀爬而上,在神智反應過來之前,已憑著本能竭儘全力後退開去,濃烈而悄無聲息的血光在眼前炸開,站得近的鬼兵甚至連反應時間都沒有,被這血光一卷,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言修淩的眼睛狠狠一痛,再躲閃已經有些遲了,重影裹著灰白染上他的瞳孔,天地仿佛褪了色,到處都是模糊的蒼白。言修淩被炸得猝不及防,穀無承也沒好到哪去,兩串血順著眼角落下來,無璧身在血光之中,原本茫然而又詭譎的血氣人影正在和他的身體相融。即便時機不對,言修淩還是在心底裡罵了無璧一句傻逼。無璧真是空前絕後的傻逼。他離開了鬼界幾十年,實在難以想象無璧這種多疑、謹慎又小心眼的人,到底是什麼東西才能蠱惑他入魔,又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他連自己被利用得徹徹底底卻渾然不知。所謂鬼門之主的傳承是假,而吸納他的血氣重生才是幕後之人的真正籌謀。但罵歸罵,人總歸還是得救的。言修淩撤了遮天蔽日的凶煞之氣,毫無保留地將驚魂施展開來,氣海中的靈力和煞氣交織著翻滾在一處,絕無僅有的墨綠色的氣流幾乎形成了風暴,隨著驚魂劍的一轉,徑直往血光處的人影而去。那模糊的影子仿佛察覺到什麼,紅光頓起,拋開無璧直迎著言修淩而來。天晉山的護山大陣波動頓生,隱約有失控之感,穀無承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焦灼,生生遏製住想要上前相助的心思,和林念夕等第一換了個眼色,眾弟子會意,立刻施展出全力,將護山大陣拖住。護山大陣對所有邪魔外道一視同仁,雖然能壓製鬼門之主,但身在其中的言修淩也必然會受到衝擊。天晉山之上黑雲密布,劫雷滾滾,伺機而動。言修淩的驚魂劍撞上那泛著血光的紅影的瞬間,隻覺得自己仿佛被一頭狂奔的鬥牛撞上了心臟,劇烈的疼痛順著手臂直入心脈,在一瞬間都有讓他有了自己心臟已經炸開的錯覺。好在這一擊隻是試探,鬼門之主剛剛複蘇,腦子還不甚靈便,言修淩趁著這東西的注意力被驚魂吸引,伸手將已經失去神智的無璧一撈,再不戀戰,飛身便往後不要命地逃。穀無承的眼神一凜,見言修淩已經避開血光,厲喝一聲:“開陣!”被穀無承帶來的天晉弟子毫無猶豫地施展出渾身解數,天空徘徊已久的劫雷仿佛終於找到了突破口,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傾瀉而下,毀天滅地的氣勢直衝血光中的人影而去,那人影本能地舉臂相抗,血光與雷光撞在一起,蕩出的看不見的力道將言修淩和無璧狠狠拋了出去,那些千辛萬苦從裂縫中被帶來的鬼兵來不及潰逃,劫雷與血光化作無堅不摧的刀刃,所過之處,生靈儘毀。陣法和血光帶出的餘波撞在穀無承和一眾弟子的身上,將這些天晉山最驚才絕豔的弟子們撞出幾章開外,穀無承咬著牙站起來,也控製不住吐出一大口血來。天晉鐘聲如洪鐘大呂,震耳欲聾,沒有了穀無承等人的特意控製,護山大陣徹底運轉起來,一個古鐘的虛影漸漸在半空中凝結出來,將裡麵的血光和人影牢牢控製,言修淩死死捂住耳朵,這鐘聲如刀,一聲一聲都像是要掀開他的腦殼,非要將自己抽筋剔骨才肯罷休。無璧在恍惚中睜眼,雙目依舊是有些呆滯的赤紅色的,他側著耳朵仿佛在聽什麼人說了什麼,怔怔地點點頭,雙手毫無預兆地化掌為爪,死死地向護在他身前的言修淩的後心抓去。勁風掠耳之際,虛影的古鐘引著劫雷也重重砸在言修淩的驚魂上,驚魂勉強抗住這一擊,護在周身的墨綠色的光壁被砸的粉碎,言修淩將火浣鼠丟進他嘴巴裡的一顆藥丸咽下去,再無意回頭,無璧的必殺一擊已經到了眼前。言修淩將火浣鼠狠狠拋了出去,在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言修淩隻覺得無論是雷劫還是無璧的暗殺都在一瞬間慢了下去,化成一幀一幀的畫麵一一閃過,又隱約夾雜著一些他覺得自己已經遺忘了的東西,比如上輩子香車寶馬的混賬,比剛剛在鬼界蘇醒時的驚恐倉皇,比如和無璧與紅衣收複鬼門後一段夜夜笙歌的虛無,再比如,逃離鬼門之後遇見沈玄離的一點一滴。沈玄離啊……言修淩的心臟縮了一下,突然有點難過。從人鬼兩屆開始陰謀迭起的時候,他大概也聽過彆人的評價,手握驚魂的鬼靈,從開始對驚魂和邪魔外道的恐懼,到後來他為了天下人站在鬼界的對立麵——雖然他並不是為了天下人——到那時對恢複了功力的他的依賴,所有人似乎都將他和沈玄離相提並論,但是他自己知道其實不是這樣的,他陰謀詭計層出不窮,也隻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沒了修為的惶恐,他骨子裡隻是一條鹹魚,從回鬼界到鬼主開始,他其實已經走投無路了,隻能死死抓住驚魂這個最後的倚仗。他早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人鬼兩界的恩怨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他隻不過是一個無路可退的馬前卒。那些真相,那些籌謀,那些你來我往的謎團和算計,他突然在這一瞬間,通通失去了探究的欲望。抬到一半的驚魂慢慢落了回去,他看著近在眼前的無璧麵無表情的神情,忍不住在心裡抱怨了一下。無璧你真她媽醜。言修淩閉上眼睛。被丟在穀無承身邊的火浣鼠長大了嘴巴,卻宛如忘記了怎麼發生,看著無璧尖銳如刀的手從言修淩的胸膛中刺入,而他們身後,一道劫雷正帶著滅世之威落下來。火浣鼠看到言修淩對自己眨眨眼,露出一絲解脫般的笑意來。你笑你大爺!火浣鼠瘋了一般吼了一嗓子,兩個小短爪飛快地勾畫出一個從來沒有人見過的陣圖,以它小小的老鼠身體為陣眼,飛速蔓延開來,似要將整個天地都吞噬其中。一股帶著歲月氣息的古樸氣息蔓延出來。半空中的鐘影閃了閃,穀無承驚駭抬頭,就見滿天的劫雷竟然都被這陣圖牽引過去,用不著任何人示警,穀無承和一眾弟子已經本能地退避開來,滿天雷暴落在陳舊又陌生的陣圖上,淹沒了那個小小的陣眼。言修淩隻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紮了進去,在一瞬間將所有的悲歡離合都挖了出去,他呆呆地看著被碾作一片灰塵的百尺石階,把自己該怎麼反應都忘記了。天地有一瞬間的安靜。言修淩跌跌撞撞地邁出一步,就見陣法中心灼目的白光似乎泛起了一抹青翠的綠意,他怔怔地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那抹綠色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還正一點一點地擴大開來,瑩潤的綠色的枝葉鋪開成一張網,樹網之下,一隻黑乎乎炸了毛的小老鼠正翻著肚皮躺著,傻了一樣盯著一朵小小的桃花,露出一種奇怪的難以置信的神色。不止是火浣鼠,就連穀無承也難得露出見了鬼似的難以形容的震驚。隻不過言修淩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探究這震驚之下潛藏的信息,心氣一鬆,整個人便也宛如被抽了骨頭一般,將無璧一把推開,便控製不住仰身向後倒下去。有一片白衣掠過。言修淩隻覺得自己撞進一個瘦削的臂膀上,那人順著他倒下的放下蹲下,手臂不偏不斜地正好扶住他的肩膀。清冽的草木香氣彌漫開來,夾雜著淡淡的桃花味道,言修淩這一下是真的放下心來,對著眼前熟悉的麵容笑起來:“事情都辦完了?”沈玄離淡淡地嗯了一聲,鼻音有點重,讓這聲音顯出幾分不常見的溫和來,他將一顆有些澀的果子喂進言修淩的嘴裡,運起靈力幫他被無璧所傷的傷口止血。穀無承強壓下心中的波瀾,撤了後山與外麵的結界,早已等候在外的弟子魚貫而入,將受傷的同門帶入藥堂,將漏網的鬼兵誅殺。綠茵茵的桃木枝葉編製成網,將被鬼兵撕裂的裂縫重新封印,那道詭譎的紅色人影被護山大陣削弱掉大半的力量,在桃木的蠶食之下一點點重新變得單薄虛無,最終隨著禁地的裂縫一起被重新鎮壓。林念夕安排著弟子將昏迷的無璧的帶下去,猶豫幾分,還是試探著問道:“沈師兄,這…… ”沈玄離沒有抬頭,淡淡地道:“我沒有死。”林念夕一向是年輕弟子中少有的漠然穩重的,此刻難得露出些不大聰明的神情,言修淩看著好笑,扯了扯袖子,道:“七十二宗門內奸頻出這件事,你應該有所耳聞吧?”林念夕點點頭,宗門內奸是極大的變故,也真是因為內奸,鬼兵才能肆無忌憚地打破七十二宗門的安排,最終逼上天晉山。“當初那場暗殺,是你們沈師兄算計好的。”言修淩的眼睛中有細碎的光彩,“以他的假死迷惑鬼門,實際上缺是暗中去幫被困的宗門門主清理門戶,並且組織好力量伺機反攻。如果沒有意外,現在的七十二宗門雖然傷到元氣,但是剩下的,都是靠得住的人。曆經此劫,隻怕七十二宗門少不得要少上幾門幾戶。”他三言兩語說得簡單,一旁的林念夕卻琢磨處幾分驚天動地的味道。以一己之力重整宗門世家,其中之難,隻怕這世界上,除了長歌劍主,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做到。“帶人先撤出去。”沈玄離看了眼四周,整個後山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處處狼藉,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清理完的。林念夕有一點遲鈍地點點頭,剛要伸手幫忙去扶言修淩,可手還沒等伸出一半,就見眼前有瑩潤的綠芒氳起,再眨眼,兩個人便不見了。林念夕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空無一物的眼前,歪歪頭,再一次露出了不太聰明的神情。沈師兄……好像有點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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