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貓吃魚 你吃肉(1 / 1)

與君訣 榆木白 1700 字 23小時前

無論是言修淩還是白潯,都萬萬沒想到,火浣鼠使出的隔音結界,不僅能隔裡麵的音,連外麵的也一道都隔得乾乾淨淨。花棠仿佛被燙了手似的將懷裡的女人往一旁一扔,幾乎是跳著躲到了言修淩身後,白潯一把扶住那抹纖細的身影,疑惑地看看眼前的女子,又看看躲煞星似的花棠,最後詢問的眼神落在了言修淩身上。言修淩也有點懵。他是想了千百次在這可能遇到的人,就連沈玄離來他都想過,唯獨沒有想到會在這遇見……這個模樣的紅衣。言修淩認識紅衣的時候,她就已經是無璧的侍女了。鬼族人有天生的,也有人死之後修煉而成的,紅衣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來曆,因而言修淩也隻當她是天生鬼族。可是現在突然見了這麼一個一模一樣的軀殼,他才仿佛是明白了什麼。他顧不得理會被嚇了一跳的花棠,忙上前去拍了拍一身嫁衣的女子的臉頰,她麵色蒼白若紙,一雙本是媚光流轉的眼睛呆滯如同木偶,根本沒有一絲一毫魅惑眾生的模樣。言修淩抓住紅衣的手,將一點靈力灌進她的經脈,他的瞳孔間泛上幾絲詭譎的烏光,盯住紅衣渙散的雙目,又用那種幾乎不成調子的怪異的聲音一字一句問:“你是誰?”紅衣的神色漸漸從呆滯變為茫然,開口的語調也像是被操控的木偶般無波無瀾:“我叫袁紅衣。”言修淩的語調未鬆懈半分:“你為什麼來這裡?”袁紅衣又呆板地道:“這裡,是我家。”言修淩的心裡湧上一個猜測:“你在這裡長大?是朱西國人?”袁紅衣應了句是。言修淩的眸光微微一暗,麵上卻沒有顯露什麼,頓了頓,又問:“你為什麼到這個地窖裡來?”他的問題一出,袁紅衣本茫然呆板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哀戚:“祭河……我娘親,被殺了!”娘親?就是那個大嗓門的豪橫鹽商老板娘嗎?她被殺了?花棠不相信:“殺人?那巫師乾的?”言修淩將花棠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袁紅衣的全身都顫抖起來:“巫師,要朱西國陪葬!”她的聲音在一瞬間變得聲嘶力竭,言修淩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剛剛花棠推了那木板一下,火浣鼠設下的隔音結界便自動解除了,如果此時被那群黑甲士聽見動靜,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煩。白潯在一旁垂了垂眸子,伸手在袁紅衣的後頸上不輕不重地一捏,纖瘦的女子軟軟地倒進言修淩的懷裡。火浣鼠十分有眼色,立刻又畫了個隱靈符掛在袁紅衣的腰間。“現在怎麼辦?”花棠探出頭來,“這……是那個瘋女人的前世?”言修淩歎了口氣,認命般地把袁紅衣打橫抱起來,道:“還能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唄。白兄,你既然能控製花草,能不能問出這裡可有落腳的地方?”白潯的瞳孔閃過一絲綠芒,靜待片刻,道:“城中。”城中有個客棧,站在客棧的屋頂上,隱約可以看見朱西國皇宮富麗堂皇的宮宇樓閣。也不知是不是白潯下手重了些,此時還是普通人的袁紅衣一直沒有醒。言修淩將整個能目之所及的城中地勢默默記在心裡,才從房頂上跳下來,悄悄鑽回客棧一樓的大堂,花棠已經叫好了一大桌子的飯菜。言修淩落座,咬著筷子有點犯嘀咕:“這菜能吃嗎?”花棠一愣,這才想起來,這地方其實是個幻境。幻境中的東西……能吃嗎?倆人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了白潯。白潯也有些遲疑:“應該……能吃吧?”應該?那到底是能吃還是不能吃?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個橘黃色的小影子跳上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爪子抓起花棠剛剛撕下來還沒來得及吃的雞大腿,咬在嘴裡吃了一大口。白潯有點呆。言修淩眼睛亮了:“這貓是個修為極高的大妖,因為受了重傷而變成了這樣,但它與生俱來的直覺極為敏銳,既然它都吃了,就說明這飯菜應當沒問題。”一聽如此,花棠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另一個雞大腿扯走,生怕言修淩搶。阿言這人摳門得很,三個人,就要了一個烤雞,雞腿都不夠分的。言修淩翻個白眼,抓了酒壺要給白潯倒酒,白潯卻輕輕搖了搖頭:“草木成人,恐不能碰酒肉。”不能碰酒肉?那就是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了。花棠的眼睛裡立刻有了隱約的如釋重負,這一桌子肉菜,都是他的了!言修淩笑了笑,將自己麵前的酒杯斟滿,道:“你這不吃肉的習慣,倒和我一個故人很像。”白潯也微微彎了彎唇角:“那倒是我的榮幸。”言修淩覺得自己有意無意的暗示和緬懷有點可笑。他悄悄試探過白潯,他的一身靈力都是精純的草木靈氣,手上也沒有使過劍的痕跡,天晉山的功法特殊得很,如果……如果白潯真的是沈玄離,他不可能察覺不出來。更何況,沈玄離對人從來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就算能和他多說些話,也常常一開口就是有點不耐煩的嫌棄,他不會像白潯這樣溫和,更不會這麼喜歡笑。言修淩把酒喝下去,想壓住心裡頭絲絲縷縷的念頭,卻又想著幸虧自己當初學藝不精,讀心雖然好用,但也擺脫不了信號範圍有限的缺陷,此刻沈玄離身在千裡之外,就是想偷聽他想什麼,也聽不到了。小橘貓個頭不大,吃得卻著實不少,一個大雞腿轉眼間就剩下了乾乾淨淨的骨頭,又從花棠手裡硬搶了一個雞翅膀啃了,才心滿意足地坐在桌子邊舔爪子。有貓在,火浣鼠自然不會上桌,更何況它本身就是個靈體,隻需要每天吸納些靈氣便夠了,因而每到飯點,隻要貓在,它便不知道跑到哪裡逍遙快活了。雖然一隻老鼠,也沒啥可逍遙的。但今天卻變了。花棠手裡的烤雞正剛吃了一半,就隱約聽見大街邊有鬨騰騰的聲響,他探頭探腦的去看,隻瞧見朱西國的百姓都在往護城河邊湧。言修淩剛要站起來,半掩著的窗戶驀然被一個灰溜溜的影子撞出一個大洞,火浣鼠撞進花棠的懷裡,驚魂未定道:“那姑娘快死了!”那姑娘?哪姑娘?三個人先是一頭霧水,最後還是言修淩陡然想到什麼,飛身一踏樓梯,借著力直奔三樓定下的臥室,一腳踹開房門,愣了一下。原本應該昏迷不醒的袁紅衣果然不見了。不能說人不見了,而更像她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床榻上整整齊齊,連半絲睡過人的褶皺都沒有。緊接著跟上來的花棠和白潯見此也是一愣,轉而就反應過來火浣鼠說的那個姑娘必定是袁紅衣。言修淩轉身就往樓下走。與花棠擦肩而過的時候,花棠都沒忍住下意識一縮脖子。他自小沒了父母,十幾年都是和言修淩廝混著長大的,實在了解言修淩的脾性。這些年來無論遇見什麼狀況,他都是從來沒有見過言修淩真生氣的,就算是被逼到絕境,不得不犯禁殺人,他也是愧疚多過惱怒。可是現在不一樣,言修淩剛剛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臉上雖沒什麼表情,但眼睛底,卻是真有殺意的。就這麼一晃神的功夫,言修淩的背影已經看不見了,花棠心裡沒由來地一慌,趕忙拉扯著白潯的袖子,著急忙慌地跟上去。“完了完了,阿言要殺人了!”護城河沿著城牆蜿蜒北上,白色的大理石搭建的高高的河牆上雕刻著辨不出品種的圖騰,隔著遠遠的就能聽見河水浩浩湯湯奔流遠去的濤聲。河邊建著一個極大的祭壇。一排一排被用絞索套著脖子吊起來的屍體在暮色中幾乎成了剪影,刑架上傳來腥甜濃厚的血腥味。一抹豔麗的紅被幾個黑甲衛控製著跪在祭台前,眼睜睜看著利刃割破一個不過三四歲的小孩子的咽喉,血流如注,原本唇紅齒白討人喜歡的稚童連哭都變成了破風的哬哬聲。血順著祭台的花紋流進了早就建好的引血渠,落去洶湧的河水裡,水波一卷,便都不見了。言修淩趕到的時候,隻來得及對上小孩子痛苦又空洞的小小眼瞳。袁紅衣跪在一旁,連哭都忘了,隻是眼底漸漸浮上一層血霧,將清麗的黑色眼睛漸漸染上一分陰森的妖豔。言修淩手指一屈就要召劍,被追過來花棠和白潯一把拉住,花棠焦急地指向河道:“阿言你看!”暮色四合的天空仿佛也被鮮血浸染,血雲翻滾,猙獰的雷電自在雲層中炸開。河水中仿佛有什麼東西與雷電漸生感應,水麵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隱隱的牛哞之聲從水底響起來。一隊黑甲從皇宮的方向行來,為首是一頂黑賬軟轎,四角掛著的鈴鐺聲音沉悶又吊詭。巫師來了。河邊圍觀的群眾數以百計,卻沒有一個人敢出哪怕半個重音。言修淩的手握緊。“這裡是幻境。”火浣鼠的聲音輕輕響起,一改往日的為老不尊,難得正經,“這姑娘已經死了,你救不了她。”言修淩不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那頂黑帳。“他們是在刻意激發這姑娘的怨氣,並以怨氣去飼養河裡的東西。”火浣鼠道,“以怨氣為食,竟硬生生把一個怪物養成了要渡天劫的地步,恐怕不是殺光一個朱西國能辦得到的,同樣的手段,他們怕是已經施展了很多次。”雷聲震耳欲聾,爆裂的閃電幾乎是在人們的頭頂上炸開,大雨傾盆而下,河邊的圍觀者仿佛都變成了行屍走肉,沒有半分的反應。雨落在身上,很快就徹底打濕了三個人的衣裳,小橘貓瑟縮著躲在花棠懷裡,不安地往河裡探頭。水中的動靜也更大起來,言修淩眯著眼睛,一道手臂粗的閃電直直往河裡落去。漩渦猛然一靜,下一秒一個巨大的影子從河裡一躍而出,撞上雷電後不退反進,直直往袁紅衣的方向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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