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裡應外合(1 / 1)

與君訣 榆木白 1914 字 23小時前

原本言修淩提出要夜探段渺然閨房的計劃時,沈玄離本是不願意的,且不說段渺然本就防備心重,焉知她的房間內沒有布下其他的防備措施,就單說他一個男人,深夜闖入女子閨閣又算什麼事兒?但是他也知道言修淩此舉並不是開玩笑。從小大,言修淩的行事作風就從來不曾守過規矩,更從來不會瞻前顧後。沈玄離原本還隱憂擔憂,但見他不以為意的模樣,湧到嘴邊的勸阻就又被咽了回去。他的確是沒了靈力,但是沈玄離知道他出身特殊,即使沒了靈力還有煞氣,更何況他不是三歲小孩,做事即使慣愛冒險,卻從來不曾逞能。若真遇險,想必也有應對的後手。所以他答應了言修淩的提議,偽裝成刺客的模樣,弄出了不小的動靜,將守在段渺然房中的梅子安和一個一直偽裝成灑掃仆人的老人成功引出海棠苑。那老者的確是個高手,但是若要對上他還多少有些遜色,但是梅子安就不大一樣。沈玄離幾乎沒有見過梅子安真正出手,隻知道這個人頗令人忌憚,但是他沒想到,這個來曆神秘的人,竟然會這麼難纏。但這個難纏並不僅僅是指他的修為。這世上修為極高的人沈玄離並不是沒有見過,但是這個人不一樣,越是纏鬥,沈玄離的眉頭便蹙得越緊,他能清楚地察覺到梅子安的功法和他自己實在是太相似了,明明招式與師承千差萬彆,可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一直在他的心頭糾纏不去,甚至隱隱生出一些不明的不安起來。沈玄離終於明白段渺然當初說他和梅子安相似是緣何,這種相似,並不是長相甚至身手的類似,而是一種難言的,類似於血脈呼應般的相似。這太荒謬了。沈玄離的神色不知不覺間繃緊,梅子安看向他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晦暗不明,顯然他也察覺出了兩人之間這種奇怪的聯係。血脈呼應他們都並非沒有見過,但那幾乎都是至親之人之間才能察覺出的玄妙。沈玄離沒有見過自己的家人,他自記事起就被師父穀弦收在天晉山中,幼時的他也曾問過師父有關自己的父母,但是穀弦告訴他,當今世上已無一人是他的親故。他對師父深信不疑,也自知師沒有理由欺騙他。但是現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兩柄長劍抵錯而過,沈玄離被割裂一角衣袍,梅子安的袖子被劃開一道裂口。兩人錯身,拉開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垂劍對峙。最後還是梅子安先開口:“你到底是什麼人?”沈玄離沒有答話,目光從自己手中的鐵劍上劃過,劍刃上已經被撞出了幾個細小的豁口,這隻是一把普通不過的劍,他又看了看梅子安手中所執的那柄細窄長劍,劍柄出勾著幾朵梅花,劍身是一種淡淡的烏色,那劍並不冷冽,反而像枝老樹一般,敦厚而內斂。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把劍。沈玄離又想起山河圖中所見的梅子安,他傷了堯禾的那柄匕首,柄上同樣勾著一支似有似無的梅花。“堯禾在哪?”沈玄離突然開口,問得問題看似沒頭沒腦,卻驀然令梅子安一怔。梅子安麵容上微微露出一絲詫異,道:“你是為堯禾來的?”沈玄離沒有說話,他隻定定地看著梅子安。這幅神情落再梅子安的眼中,就相當於默認了。梅子安嗤笑一聲,眼神渺遠,似有追憶之色:“都一百多年了吧?你若不來,我倒都要忘記還有堯禾這麼個人了。”“堯禾在哪?”沈玄離又一字一句問了一遍,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自一歎,心道自己果然近墨者黑,如今已經把言修淩那一套唬騙之法也用得爐火純青了。“她自然在她該在的地方。”梅子安淡淡道,語氣中難得露出些不耐煩,“不過我倒有些好奇,我似乎從來沒有聽堯禾提起過,她還認識你這樣一個人?”沈玄離不理他。“也罷。”梅子安垂了垂眼,“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便也不問,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倒還非得告訴你不可。”沈玄離抬頭,看著他。梅子安對他果然遞過來的眼神很滿意,笑了笑道:“關於堯禾的一切,都已經不在世間存在了……除了你。”沈玄離當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但是越是聽懂,心裡的疑惑便更重。他急於抹除堯禾存在的一起,究竟是為什麼?難道就是因為他暗算了堯禾,怕堯禾的舊友前去報仇嗎?似乎對,又似乎不太對。他的目光冷了幾分,道:“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件事,非告訴你不可。”梅子安側目。“陳錦繡,還活著。”沈玄離淡淡道。梅子安頓了一會,似乎才好不容易想起陳錦繡是誰,他的眼神在刹那間鋒利了起來,無端讓人想起樹上攀爬的劇毒之蛇。“你竟然也找到陳錦繡了。”梅子安這一次終於沒有再帶笑意,“他在哪?”“天晉山。”沈玄離毫不隱瞞。他就是故意將陳錦繡的消息透露出來,如果梅子安和段王府真的是布下滅世劫的人,那他現在遞出的消息,就是最好的引蛇出洞的機會。梅子安的眼神在一瞬間陰鷙起來,他緩緩揚起梅花窄劍,冷道:“你是沈玄離?”沈玄離沉默著沒有應答,隻是將手中已經被砍出豁口的鐵劍丟開,手掌一轉,將長歌劍召喚出,握在手中。梅子安的神情立刻變得有些難看,他冷冷看了沈玄離幾眼,諷刺道:“我倒不知道,原來長歌劍主和一個貓妖還有舊。”沈玄離又沒理他。梅子安沉默一瞬,才道:“你混到這裡來,究竟是想做什麼?”他這話一出,幾乎就等同於示弱了。沈玄離倒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畢竟除了長歌劍主的聲名在外,他更代表了天晉山,而天晉山,向來是以護短出了名的。“倒也沒什麼大事。”沈玄離擦了擦長歌劍纖塵不染的劍身,淡然道,“隻是我最初帶師弟們下山曆練的時候,偶然撞見了些以修靈者為飼,圈養妖獸的事端,一路追查之下,竟然還牽連出了與君山和段王府。”他說的輕描淡寫,可是梅子安在聽到“圈養妖獸”的時候,眉頭便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薄唇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沈玄離剛要開口,卻猝不及防心中一空,仿佛有一根細細的線陡然斷裂,讀心在一瞬間失了效用。他的臉在一瞬間冷厲起來。讀心被動隔斷與言修淩主動遮蔽感應是不一樣的。言修淩那邊,顯然是出了什麼變故。也就是他這一瞬間的分神,對麵的梅子安眉峰一凜,梅花長劍想也不想直接衝著他的咽喉刺來。既然長歌劍主已經查到了這裡,那事情想必沒有了和談的餘地。若要保住秘密,就隻能將人除之而後快。梅子安的修為不低,偷襲的時機也把握得極好,沈玄離格擋得雖然及時,但出招也多少有幾分潦草,正當梅子安準備一不做二不休的時候,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驀然出現,攔上梅子安刺過來的劍刃。嚴格來說,梅子安其實並不是沈玄離的對手,如此又被人一攔,在想要傷沈玄離便顯然是不可能的了。梅子安退後兩步,冷漠看著眼前的人。這人不是彆人,正是沈玄離他們上一次去冷竹苑時見過的段修竹的侍女玉蘅。“梅公子。”玉蘅禮數周到行了個禮,措辭雖然客氣,但語氣是不卑不亢,“奴婢奉公子的令,前來尋長歌劍主往冷竹苑一敘,若梅公子閒暇無事,不如一同前往?”梅子安冷冷拱了拱手:“既然公子請沈劍主敘話,我便不去湊這個熱鬨了。渺然還在昏睡之中,我還需要回去照看。”玉蘅也沒有阻攔,隻是待梅子安收了劍,轉身要走之際,她才想起什麼,又道:“梅公子與渺然小姐感情深厚本是好事,但是這段王府,暫時還輪不到渺然小姐接管。在王府裡大張旗鼓追殺天晉山的人,似乎不大和禮數。”梅子安的腳步頓了頓,什麼都沒說。玉蘅轉過頭來:“沈劍主,請。”冷竹苑內。段修竹依舊坐在上次見麵的那片竹林子裡,石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茶,他正專心致誌地將杯子裡漏進去的茶葉一片一片又挑出來。遠遠地見著玉蘅帶著沈玄離過來,他少見地熱情起來,招呼沈玄離在對麵就坐,又親手遞上一杯茶去。 茶是好茶,可沈玄離卻沒有喝,他看著段修竹的眼睛,直截了當道:“段王府可有不為人知的陣法和密室?” 段修竹喝了口茶水:“我段王府好歹也是百年傳承的皇族,密室當然有,隻不過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個?” 沈玄離也不對他隱瞞:“言離本名為言修淩,是我的至交,他的身上有著一種可心神互通的法術名為讀心,但是剛剛讀心被強製隔斷。能隔斷讀心的,隻有隔離靈力的陣法,而這種陣法是海棠苑沒有的。我要找的,就是布置有這種陣法的密室。” 段修竹長長歎了一口氣,搖頭道:“若非你是名滿天下的長歌劍主,且我段王府還暫時不想和天晉山起衝突,我早在剛剛就會讓玉蘅連同梅子安一起,將你殺死——你們這些人啊可真是麻煩,明明現在我還不想對渺然動手呢。” 沈玄離宛如什麼都沒聽見,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看著他。隻是就在段修竹又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沈玄離卻猛然覺得一股來源未知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猛然側目,卻發現那股被偷窺般的感覺刹那間就消失了,他微微皺皺眉頭,就見一抹黑色的光影直直衝過來,他拿長歌劍一擋,清脆的玉石相撞的聲音後,一隻栩栩如生的黑色鳥兒落在了他的劍刃上,附著在鳥兒上的一縷神念在他的腦海中道:“段渺然所圖甚大,聯合段修竹,務必將婆羅門連根拔起。 是言修淩的聲音。 沈玄離攥著那隻黑玉鳥兒,抬眸對段修竹道:“段渺然不知道哪裡學來了一種以修靈者肉身飼養妖獸的法子,在外秘密成立了一個名為婆羅門的門派,妄圖飼養出能化龍的妖獸,現在你要對付的不僅僅是段渺然一個人,還有這個婆羅門。” 提到婆羅門,段修竹的神色中附上一絲冷漠,將茶杯擱下,對玉蘅遞了一個眼色:“關於婆羅門的事兒,你那有消息嗎? 玉蘅垂下頭:“玉蘅辦事不力,隻知道渺然小姐的確在暗中籌謀,但尚未察覺任何與婆羅門有關的消息。”她頓了頓,眸光隱晦地在沈玄離身上落了一眼,遲疑道:“公子,對渺然小姐……” 段修竹倒茶的手頓了一頓,再次抬頭,目光細細地釘在玉蘅的臉上,玉蘅被這視線一驚,立刻跪在地上。 “你跪什麼?”段修竹好笑地對她道,“罷了,我本想等父親出關,多少稟報他一聲再處置渺然,現在看來倒不好再等了。將我的人都撒出去,先把府裡的都清理了,外頭的也吩咐下去,但凡找到了什麼婆羅門的人,就直接殺了,不用回稟。” 玉蘅俯首應了句是,站起來,卻沒有離開,反而緩緩後退了兩步,靜默而莊重地對段修竹行了一個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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