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盛會?言修淩和沈玄離飛快地相視一眼,言修淩笑著應道:“不瞞小二哥,我們兄弟二人離家曆練,的確是聽說段王府要開這會才遠道而來。隻可惜,我們一路走得急,對這個比武盛會也隻是有所耳聞,卻不了解,所以其中詳細處……小二哥若是知道,不妨為我們說道一二?”他說著,將一小錠銀子悄悄放在桌邊。小二見了銀子果然眼前一亮,不動聲色地揣進袖子裡,笑容可掬:“兩位客官不知道細情實屬正常,要知道,以往段王府雖然也會舉行比武盛會,但那都是提前了大半年廣傳信息,邀請天下英雄彙聚一堂,擇優勝者重金聘為客卿,好生相待。聽說往年都是段王府的大公子親自主持,而今年也不知怎的,突然換成了大公子的妹子。這段小姐雖然也是個蕙質蘭心的聰明人,可是到底養在深閨,沒處理過這等大事,這不,比武大會馬上就開始了,消息也沒能傳出去多少,就算偶爾擴散出去一言半語,也是像兩位客官聽到的那樣,語焉不詳,前來參與的人自然也比往常少了一大半,潦草得很。”“段大公子還有妹子?”言修淩詫異,“我聽說,段王府不一直是三代單傳?怎麼段公子突然多了個妹妹出來?”聽他一問,店小二的笑容裡立刻出現幾分調侃,壓低聲音道:“這三代單傳,不代表段家主隻有這一個兒子,人家家大業大,能沒幾個相好的?相好的有了,那還能少了私生子?這個段渺然段小姐,就是段家主年前才剛剛認回來的私生女,聽說從小就養在府裡,隻是現在才給了名分。”“才認祖歸宗,就敢把比武盛會的事宜交給她,這段老爺子還真是對她寵愛的很啊。”眼見著店小二走遠了,言修淩才幽幽感慨一句,“不過,我聽說段王府雖然早就沒了爵位,再加上沒有正經開宗立派,主事人也隻能稱一聲家主,但卻還一直恪守祖輩皇族的形式做派,極其重禮儀規矩,私生女一事本就不大光彩,這個段渺然能讓段家主把她認回來,手段應該不差才對,怎麼辦個比武會,還能辦砸了呢?”沈玄離抬抬頭,言辭不滿:“你倒對彆人家宅院之情了解得很清楚。”言修淩哪裡聽不出來他這是挖苦,挑眉道:“在江湖上混呢,最重要的就是要消息靈敏,這樣才能賺到錢,關鍵時候更能逃的了命,像沈兄你這種避身世外不染紅塵的人,肯定是不會懂的了。”沈玄離立刻後悔自己剛剛搭理了他。不過他不說話,言修淩倒沒有罷休的意思,衝著他使個眼色:“這個比武盛會是個好機會,我們要不要湊個熱鬨?”沈玄離果斷拒絕:“要去你去。”言修淩不死心:“彆啊,你想我們來這裡是乾什麼來了?查線索怎麼不能躲在人家家門外查吧?這可是個好機會可以混進段王府的內部。”沈玄離目光譏諷:“我看你覬覦聘請客卿的重金是真。”言修淩不樂意了:“既能打探消息,又能順路賺錢,這種事情何樂而不為?彆廢話,趕緊吃,吃完了我們去看看!”攬雲州麵積不小,但幾乎一大半都被占為了段王府的地盤,他們打尖的酒肆雖然在攬雲州的邊緣地界,但實際上距離段王府並不多遠。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可眼前巨大的演武場周圍還是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鬨的人,演武場中設了三個擂台,正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熱鬨。言修淩和沈玄離躲在人群之後,抱著胳膊瞧著場中鬥法的人。段王府名頭響,待遇又好,想去做客卿的江湖散修數不勝數,此時即使段渺然段小姐籌謀失誤,可報了名上場的人也都並非等閒之輩。言修淩悄悄扯扯沈玄離的衣角,在心裡道:“怎麼樣,上不上場?”沈玄離搖頭:“再等等,現在還不是現身的時候。”段王府的比武盛會一般都會持續大半個月,不過今年參與的人數顯然比往年少了大半,就算比不到半個月,起碼七八日也能有的。如今隻不過是第三天,真正有能能耐的人還都自矜身份,不曾出過手。他們若真要探進段王府,倒的確該再觀望觀望。隻不過,言修淩以為的觀望本該是住在客棧裡,每日好菜好酒吃飽喝足,等日暮時分結束之後打聽一下結果便是了,可他實在沒想到,沈玄離這觀望,卻是貨真價實的現在會場邊上一個一個的看過去。言修淩對此是十分有意見,他實在想不通,眼下這些人的本事雖然不弱,但是和天晉山最平常的內門弟子比起來也實在難入人眼,沈玄離每天點卯似的到這裡杵著有什麼必要,他到底圖什麼?當然,他的反對一慣不怎麼有用,即使一百般不願意,還是被沈玄離揪著混在看熱鬨的人群裡,苦行僧般一站就是大半天,沈玄離他修煉有成,不吃不喝不憔悴,然而他不一樣,平常無事的時候,他恨不得把好吃懶做四個大字刻在腦門上,去了一天之後便死活不肯再出門,而且花了點銀子,在演武場邊的二層茶樓包了個靠窗的位置,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瞧著演武場的動態。沈玄離在茶樓裡坐了兩個時辰,最後嫌棄茶味粗陋不肯再來,言修淩覺得他出門在外事兒多,也懶得勉強,兩個人誰也不理誰,一個在樓上一個在場下,這麼一晃又是三天。隻不過這三天倒也不是白等。這幾日上台的人不少,可是能入段王府的眼的卻並不甚多,三天時間也不過隻入選了七人,比起以往幾十個高手投奔的規模實在寒酸。而且這七個人雖然表麵上看師從五湖四海,身份來頭也各不相同,可如果細細看下去,這些人的身手和功法即使已經全力遮掩,也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相似,即使不是出自同一門派,也定被湊在一處接受過秘密訓練。“這可真是奇了怪了。”言修淩拄著下巴坐在窗戶邊,今兒微微有些起風,窗戶也隻開了一半,透過窗縫能看的人群中怡然不動的沈玄離,在心裡對他吐槽,“段王府不是廣聘天下高手嗎?怎麼現在,倒好像是將早就準備好的人借機會收進府裡呢?”沈玄離微微扭頭,遙遙看了茶樓一眼,沒答話,言修淩的手敲敲桌麵,嘴角突然勾起一絲笑意來,又在心裡道:“那些小動作,你都學會了嗎?”沈玄離微不可見的挑挑眉,顯然懂了他的意思。言修淩笑了笑,將手裡頭嗑到一半的瓜子丟回去,抓起桌上的彎刀從窗口一躍而下,穿過人群站到了演武場一旁的登記口,與沈玄離擦肩而過的一刹那,順手將一小包梅子塞進他的手裡。“看了這麼久……也該上場,出出風頭了。”沈玄離低低頭,將那一小包話梅收在袖子裡,不動聲色地跟上去,演武場口設了兩個攤子,用以記錄登台者的姓名宗派等信息,兩個攤子一東一西相隔不遠,言修淩選了東邊那個,沈玄離頓了頓,徑直在西邊的隊伍了站定。負責登記造冊的是個年紀不大的門徒,唇紅齒白的,看著頗顯稚嫩,不過一手字卻寫的極好,輪到言修淩時,門徒頭也沒抬,問道:“請問姓名?”言修淩聞言,心頭一動,浮上幾分奸詐,眼神更是明朗得幾乎要開出花來,開口答道:“在下姓雲,單名麼,一個離字。”“雲離?”寫字的人頭抬了一下,“這名字倒好聽,請問公子出身何門何派?”“曾在瑤光池外門拜師,與瑤光仙子阮輕扇,勉強也算作師出同門。”言修淩麵上繃著,可心裡頭都快樂開了花,四年前,瑤光池的阮輕扇隨師門上天晉山時聽說是對沈玄離一見鐘情,還放言此生此世非他不嫁,此刻他故意捏造個瑤光池外門弟子的身份出來,分明就是故意調戲。“原來是瑤光池的弟子。”那登記的小門徒立刻對他施了一禮,將一枚剛剛寫上他名字的木牌恭敬遞過來,“雲公子若比武勝出,可憑著這個木牌自行前往段王府,自然有人接待公子。”言修淩伸手將牌子接了,人卻沒走,小門徒疑惑抬頭,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言修淩微微俯身湊到人家耳邊小聲道:“姑娘下次若要偷吃,可一定要將臉上的點心渣擦乾淨。”小門徒的立刻瞪圓了眼睛,下意識拿袖子擦了擦臉,言修淩笑意更深,衝著她晃了晃牌子,轉身進了演武場,女扮男裝的小門徒呆呆地瞧著他的背影,一時竟失了神。他這邊撩撥的高興,卻沒見到幾丈之外的沈玄離抿唇翻了個白眼,對他的放浪形骸十分唾棄。那邊登記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夫子,板板正正地問他姓名,沈玄離心裡不悅,臉上也更顯出幾分生人勿進的傲然之意,言簡意賅地道:“姓沈,名……言。”言修淩踏上擂台,站在對麵的對手是個實在瘦小的有些過分的中年人,衣著陳舊,麵有菜色,看起來像好一陣子沒有正經換過衣裳。隻不過人模樣看著落拓,動起手來卻毫不含糊,攻擊準狠,速度敏捷,一身靈力也充沛得很,實力定比一些小宗門的得意弟子不相上下。修靈之人的一身本事九成都得靠精純的靈力施展,言修淩在這上頭的確吃虧得很,以至於前半場說是比武,倒不如說是他在擂台上被攆著打更確切。不過好在在人堆裡混了十年,使起躲字決來,一時半會還真沒幾個人能抓得住他。與他對陣的矮個瘦子也是耐心極好,是個十分謹慎的人,雖然看不懂他的路數,但始終沒有掉以輕心。言修淩躲了大半場,終於大抵摸清了他的路數,就當矮個瘦將他逼到擂台邊緣,一拳重重打出的時候,言修淩冷不防驀然後仰,腳尖如粘在擂台上一般穩穩一避,將這一擊躲過去的同時並指如刀,不怎麼強橫的靈力看似輕描淡寫地撞在對手的手腕上,矮個瘦子的手臂竄上一陣劇烈的麻木感,一時麻痹在原地難以動彈,言修淩趁著這一機會遊魚般地遠遠避開。彆說演武場邊看熱鬨的人看不懂他到底想做什麼,就連那矮個瘦子十分不解他到底要做什麼,靈力撞在經脈上雖然的確能讓人的肌體暫時麻痹,但隻要稍加緩神便可恢複,打又打不著,又不肯主動出擊,就算被逼到險境也是這樣鬨著玩似的輕輕還手,他到底想乾什麼?這樣一來,任憑矮個瘦子耐心再好,也不由煩躁幾分,懶得再與他浪費時間,章風獵獵,攻勢快了不止一倍。隻是他進攻越快,言修淩躲的也就越快,直到矮個瘦子好不容易捉到機會,蓄滿力的一掌就要拍上他的胸口時,卻陡然發現自己周身運轉的靈力在手腕處仿佛遇到了一堵無法撞破的大壩,洶湧的靈力在這先是一卡,隨即又不知怎麼的通通被反彈給四肢百骸,徹底失控四下亂撞,矮個瘦子的臉色瞬間就麵如金紙,一大口血灑上擂台。言修淩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裝模作樣地衝著對方拱手行了一禮,笑道:“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