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說人壞話 是要被蜜蜂蟄的(1 / 1)

與君訣 榆木白 1819 字 23小時前

初秋的山林子裡日頭落得格外快,待四個人狼狽地從河裡爬上來,好不容易找了個避風的地方修整,最後一絲夕陽都滑落到山的那頭。沒了日光,溫度一下子低了起來。不過幸虧林子大,言修淩和花棠拾了許多柴火燒起來,才勉強將衣服烤個半乾,暖和了不少。有了剛剛兔子精的前車之鑒,眾人也沒了打獵物的心思,隻能采了些野果子聊做晚餐,花棠在火堆旁邊蹲著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鬥爭,才彆彆扭扭地挑揀了兩個模樣好看的果子,頭也不敢抬地給一個人坐在邊角的江譽衡遞過去。江譽衡本不想理,可是她和花棠這些常年江湖浪跡的人不同,她一貫在青檀宗嬌生慣養慣了,哪裡體會過餓肚子的感覺,縱然惱火,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隻能憤憤地接過去,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花棠被她的凶狠嚇得一縮脖子,她咬果子的動靜怎麼看都好像要將他剝皮拆骨一般。花棠從來不肯吃虧,嘴皮子溜得沒邊兒,可是這也得分人,他可以和青檀宗的少主可以尖牙利嘴地鬥個不停,可一旦知道江譽衡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女孩,就立刻慫得連個話都不敢說。不過這也不怪他,畢竟他長這麼大,除了言修淩,身邊連個同齡的朋友都沒有,更彆說接觸女孩子了。當然,醉仙樓、怡紅院中的姐妹們不算。花棠求助般地蹭到言修淩身邊,小聲問:“現在怎麼辦?”“什麼怎麼辦?”言修淩悄悄打量著對麵一直沒有好臉色的江譽衡,“你先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對她做什麼了?不會真的非禮人家了吧?”“我怎麼可能……”花棠下意識高聲反駁,可話還沒說完,就見江譽衡冷冰冰地抬起頭來。他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縮縮脖子,聲音重新低下去,“我怎麼可能非禮她,我,我隻不過在水裡不小心踩空了,拉扯了她衣服一把……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又不知道她是個女人。”言修淩為難地揉揉下巴:“連人家的衣服都扯了,這也幸虧是青檀宗的少主人,要是換做京城裡的大家閨秀,你扯人家衣服,隻怕她們非得尋死覓活不成?”“你彆說風涼話!”花棠一惱,“快點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她……她該不會要嫁給我吧?我看話本子裡都是這麼寫的。”“你倒想得美。”言修淩翻個白眼,“你看看人家對你的態度,不殺了你就不錯了。我早和你說過,話本子看多了是會變傻的,你偏不信。”花棠扁扁嘴,泄氣地坐在地上:“早知今日,我們就不該帶她過來。”“反正來都來了,又能怎麼辦?”言修淩歎了口氣,突然想起來什麼,扭頭看向一直沉默的沈玄離,“你的手臂怎麼樣?可有不適?”沈玄離左腕一轉,露出在懸崖上不知被何物蟄刺過的傷口,紅腫已經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淤青,他搖搖頭:“並無大礙。”言修淩不放心,轉頭又瞧了瞧花棠:“你小子呢?有事沒有?”花棠抬起手腕也有些疑惑:“就是有點疼,其他倒沒什麼異常,應該沒有太大問題。”“沒有問題?”言修淩聞言,一直提著的心還沒等落下來,就聽到身後傳來縹緲的女聲,帶著點輕佻的幸災樂禍,“這天下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中了屍毒蜂的毒還‘沒有問題’的。”言修淩回頭,幾丈外的樹冠之上立著一個人影,高挑纖瘦,眉眼中帶著些惑人的淺笑,一身縹緲的紅裙如霧,在夜風中獵獵飛揚。紅衣。言修淩下意識眉間一動,沈玄離三個人已經下意識站起來,戒備地盯著樹梢之上的紅衣女子。“這女人是人是鬼?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花棠往他身側靠了靠,小聲問他。“這就是我曾與你說過的那個紅衣。”言修淩這句話是對沈玄離說的,“反正是我們不怎麼惹得起的人。”後邊這句是對花棠和江譽衡說的。江譽衡這會兒也忘了什麼非不非禮的事情,有點底氣不足地偷偷看了眼沈玄離:“我爹說長歌劍主修為天下無雙,難道他也對付不了這個女人嗎?還有,她說的屍毒蜂又是個什麼東西,我怎麼沒有聽說過?”“長歌劍主雖然天下無雙,可是也頂多能顧住自己,沒法分心照顧我們這些個拖油瓶的。”言修淩耐心解釋,不過語調平靜,倒沒見幾分慌亂,“至於這個屍毒蜂麼……我也沒聽過,不知道是真有這麼個東西,還是這個妮子又編排出來糊弄人的。”“都說背後不語人是非,阿言你這樣,可是會教壞小朋友的。”那抹有些不真實的聲音突然響在身側,縹緲中又帶著幾分嬌俏的嫵媚,言修淩翻翻白眼,就見樹梢上的那道紅影普通一團霧一樣驀然散儘,又在幾步之外突然現身,這種瞬息萬變的移動速度,簡直飄忽如鬼魅。江譽衡嚇得立刻扯住花棠的袖子,狠狠往後退了一大步。花棠倒比言修淩想象中出息了不少,雖然明顯忌憚紅衣,可忌憚之餘又掩飾不住一絲好奇,兩個少年人躲在他和沈玄離的身後,還不忘偷偷探出小半邊臉往外望。言修淩早就習慣她鬼似的神出鬼沒,翻個白眼劃清界限:“你可彆叫的這麼親密,咱倆還沒那麼熟……這要傳出去,旁人還以為我和邪門歪道關係有什麼牽扯,會壞了我的名聲的。”紅衣仿佛聽了什麼好笑的故事,忍不住掩唇淺笑:“我還頭一次聽說你還要名聲。”“我要不要名聲不要緊,可是我這朋友可是根正苗紅出身高貴得很,我總不能連累他。”言修淩笑著答話,“你來這裡,總不能是專門為了提醒我什麼屍毒蜂吧?”不料紅衣竟點頭承認:“我就是為了屍毒蜂,又如何?”言修淩聞言不由狐疑地細細打量她一遍:“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好心倒是算不上,隻不過……”紅衣的尾音一拖,平白添了些戲弄般的調笑,“如果是彆人中了屍毒蜂的毒,我一定會看著他毒發身亡,可是,誰讓這次中毒的是這麼一個清峻的遺世公子呢?長歌劍主若是死了,我可是會很傷心的。”沈玄離睫毛動了動,錯開眼去,仿佛沒看見眼前還有這麼一個故意挑逗他的美人。“我信了你的鬼。”言修淩不屑地翻白眼,“上次你還說過,長歌劍主這樣冷冰冰的人你可不喜歡的,現在倒假惺惺地傷心來了?”“上次不喜歡,不代表這次不喜歡。”紅衣理直氣壯地反駁,“畢竟世間難得有如此出色的人物,若是配了人間的庸脂俗粉,豈不是太可惜了?”“配不得人間的庸脂俗粉,難道配得你不成?”言修淩明麵上和紅衣鬥嘴鬥的開懷,心裡早已對沈玄離示了警,紅衣向來做事隨心,心性難測,言修淩摸不準她來這裡到底是什麼目的,不過但凡她出現的地方,總歸不會有什麼好事就是了。“配我有何不可?”紅衣一笑,話鋒卻一轉,音調稍冷,“隻不過……我想要的可不是活人,不如沈公子死後,把魂魄贈給我?”言修淩的笑意也淺了半分:“想得美,我們這群人,一時半會兒怕是死不了。”紅衣搖搖頭,有些同情地繞了繞耳邊的長發:“言修淩呀言修淩,你知道你這一生最吃虧的,就是太自信了。”言修淩眼底不動聲色地染上一層灰暗,抬眸對上紅衣略泛淺紅的瞳孔:“罷了罷了,人都說勿與女子糾纏,我如今才知其中深意,紅衣姐姐,你不如就直接告訴我,那屍毒蜂到底是何物?於人有何害處,如何解?”紅衣卻並不打算善罷甘休:“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什麼條件?”“這條件我現在還不告訴你。”紅衣狡黠一笑,“不過定與你沒有損失。”言修淩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你可知道,這世道早就不流行你這種玩法了。”“那我可不管。”紅衣挑眉,“我可得提醒你,這屍毒蜂是從屍山血海中提煉出來的妖物,一旦被蟄了,隻需七天就會屍毒入骨,將好端端的一個人化作神誌不清的屍人,嘖,你說這一個是唇紅齒白的小少年,另一個是名冠天下的長歌劍主,若是化成那下作的妖物,多可惜呀。”沈玄離麵色不改,花棠聞言卻是一慌,下意識扯了一把言修淩的袖子。言修淩的笑意散了:“我怎麼知道你沒有騙我?”“如果中了屍毒蜂的毒,傷口會立時紅腫,伴有灼痛感,但這痛感和紅腫不久就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淤青,這淤青便是屍毒,會逐步擴散到全身裡去,毒素越重,身體裡的麻木感也就越強。等屍毒侵入到心脈裡去,便會五感儘失,徹底變成屍人——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以等七天試試看。”沈玄離手腕微微抬了抬,蹙了一下眉尖,這細微的一幕落在言修淩的眼裡,他不得不相信紅衣說的或許可能是真的。“這毒怎麼解?”他難得正色地問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信的呢。”紅衣麵色輕快,她見慣了生生死死,區區幾條性命根本不看在眼裡,“不如你跪下來求求我,我就會告訴你了。”言修淩的神情微凝:“你話當真?”紅衣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好。”他應的痛快,衣擺一撩就要屈膝,花棠和江譽衡驚訝,沈玄離一伸手,已經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不必求她。”沈玄離音調極冷,視線落在紅衣的臉上,“抓你審問也是一樣。”他話音未落,原本握在花棠手中的一把鐵劍已經被召來,寒光凜冽,迅疾地往紅衣的脖子上撩去。紅衣的腰身向後仰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堪堪避過這突如其來的一劍,翩然後退:“你這人怎麼說動手就動手?”沈玄離不答,第二劍已經緊追不舍到了紅衣鼻尖之前,紅衣也對這山中的東西有些忌憚,沒有動用法術,隻能憑著靈活的身法躲避,一時間也有點捉襟見肘,霧似的紅裳被割出了幾道細口子。“停!”當沈玄離的劍刃即將劃上她的臉頰時,紅衣的眸子中終於滑過一抹驚懼,拚命後退一步,“言修淩,你當真要看著他殺了我?”“沈玄離。”言修淩淡淡叫了他一聲,沈玄離仿若未聞,劍勢未收直衝紅衣的喉嚨刺去,紅衣眸子刹那瞪大,在劍刃觸及皮膚時不由自主地緊緊閉上眼睛。沈玄離手腕一抬,劍身微側,涼冷的劍鋒落在她的頸邊。劍刃上,寒意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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