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洞天福地(1 / 1)

與君訣 榆木白 1658 字 23小時前

那家夥當然指得就是那個什麼鐵麵祭司。沈玄離眼神一指,他才看見不遠處啊靠在一塊石頭上的男人,整潔昂貴的青袍被削出了好幾道口子,道道見血,被原本捆過言修淩的仙門鎖牢牢綁住,動彈不得。麵具下狹長的眼睛滿是陰鷙。見言修淩看過來,他眼睛眯了眯。“長歌劍主還真是好演技。”鐵麵祭司咬牙道,“裝做身受重傷,假意落入圈套。方總領也真夠蠢,竟然真的相信天晉山的人會被同門棄之不顧。”“你不是也一樣蠢?不不不,沈玄離分明是你硬要來了,這樣看來,你比他可蠢多了。”言修淩毫不留情地嘲諷。鐵麵祭司冷笑兩聲,又仔仔細細看了他幾眼:“看來我的確是蠢的,認不出長歌劍主也就罷了,可閣下……我竟也認不出是何方門人的高徒?”“你認不出我挺正常的。”言修淩認真地說,“我可不是哪裡的高徒,隻是一個被陰陽司撿回去的棄徒罷了,無名無姓,可比不了長歌劍主。”陰陽司三個字一出,鐵麵祭司的神色肉眼可見地僵住。“其實這也不能太怨你。”言修淩還躺在地上,模樣十分狼狽,一雙眼睛卻明亮異常,“畢竟要是在以前,我也想不到一向以毒辣著稱的陰陽司,會有門人為了幾千兩銀子千裡迢迢跑到這個晦氣地方,更想不到長歌劍主也會圖新鮮下山遊曆,還這麼巧就碰上了你們這群拐賣散修的家夥,嘖嘖嘖,這幾百年都遇不到的巧合,怎麼就被你給攤上了呢?”鐵麵祭司臉上的肌肉顫了顫,顯然被他氣得不輕。可言修淩顯然沒打算因為他生氣了就住口,反而變本加厲:“我聽誰說來著,你們是婆羅門的人,可是婆羅門是個什麼地方?我怎麼從來沒聽說話?”他又扭頭去看沈玄離,“你聽說過嗎?”沈玄離也十分誠實但又十分無恥地搖搖頭:“小門小戶的,也配入我的眼?”“不過能出手就是一個小洞天福地,不應該這麼沒有存在感才對……咦,對了,沈玄離,說起洞天福地,反正這個方頭領的靈脈已經毀了,沒辦法繼續修行,就算守著洞天福地也沒用,不如借給我們,物儘其用,對不對?”他對沈玄離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沈玄離白他一眼,對他雁過拔毛的性子實在無語,耐著性子將令牌從方頭領的身上搜出來,丟給他。鐵麵祭司的臉已經青了。“這蛇即使是你養的,那白骨峽裡的廟,是不是你們建的?”言修淩想起來什麼,接著問。鐵麵祭司冷哼一聲,彆過頭去。“不否認就是默認。”言修淩兀自點頭,“可是我實在想不通,就白骨峽的那幾條小蛇除了吃點不聽話的世俗紈絝和不自量力的低級修士之外,還能乾點什麼?難道還能用它們守著地下密室的那棵破樹不成?”鐵麵祭司捏緊拳頭。“喲,不是吧?還真是因為那棵樹?”言修淩驚喜得有些做作,“不過可惜,你千辛萬苦守著的那棵樹,樹靈已經被我們長歌劍主殺死了。”鐵麵祭司聞言,身體狠狠一抖,不可置信地死死盯著他們,剛要說話,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哎,你彆著急呀!”言修淩裝模作樣地安慰,“你氣壞了身體,我們還怎麼找背後指使的人?”“不用通過他。”沈玄離聲線冷淡中帶了一點鄙夷,“查婆羅門與那處洞天福地不就得了。”“哦!”言修淩恍然,又轉頭對鐵麵祭司說,“那你生氣吧,彆憋著,會憋出病來。”鐵麵祭司惡狠狠地盯著他,突然間目光刹那一抖,原本已經被沈玄離禁錮住的身體猛地一動,言修淩眼前一花,兩柄飛刀已經近在眼前,他下意識閉眼,卻聽一陣兵戈相撞之音,緊接著便是一聲沉悶的刀刃入肉的聲音。他悄悄睜開一隻眼睛,隻見飛刀已經轉而刺進了鐵麵祭司的胸口,雖然不致命,可這一下,祭司本就受損的經脈被徹底毀去,祭司雖然壓抑著沒有痛呼出聲,可是一雙眼睛已經慢慢開始渙散了。沈玄離站在他身前,長歌劍斜斜垂在身側,寒意森森。言修淩舒了一口氣,想拍拍胸口,可胳膊剛一動彈便扯得四肢百骸劇痛非常,他隻能吸了一口冷氣,又乖乖一動不動,問沈玄離:“這些人怎麼處理?我現在就是廢物一個,可沒辦法幫你把他們拖進馬車裡——而且也裝不下。”“自生自滅好了唄。”沈玄離渾不在意道。言修淩撇撇嘴,也不好評價他此舉到底是心狠手辣還是心慈手軟,畢竟方頭領的所作所為估計方圓百裡都臭名昭著,隻可惜他們多少有點靈力,算不上高手,但也十分有手段。這一次他們成了廢人,下場估計比死在這好不了多少。正想著,他突然眼睛一亮,興奮道:“那個蛟蛇呢?一定得把它帶回去!它可值萬兩黃金呢!到時候拿到了分你一半啊!”沈玄離回頭瞅他,見他模樣並非玩笑,隻能剜他一眼後,認命地將劍收了,蹲下去,在他身前摸了摸。言修淩被他此舉動搞得莫名其妙:“你乾嘛?”“找我的乾坤袋。”沈玄離刻意把“我的”兩個字咬得重了些,“你慌什麼慌,我又不會非禮你。”言修淩這才記起來,自己從天晉少年那裡偷偷順走的乾坤袋因為裝了章雲洄的屍體,他嫌揣著一個撞死人的袋子實在變態,便偷偷藏在了花棠的包袱裡。他眨眨眼:“乾坤袋……在我師弟花棠那裡。”沈玄離還留在他身前的手驀然一頓,眼睛裡突然翻湧出幾分冷意來。“你這師弟,倒真是叫得順口!”言修淩微惑,轉瞬又想起來,想十年前在天晉山的時候,按照輩分,沈玄離其實也是他的師弟。隻是當年師父把尚在繈褓中的沈玄離撿回來後,他一度以為這個小屁孩是個癡傻兒童,畢竟他還從來沒見過一個小孩直到六歲還沒學會說話的。而打沈玄離學會說話開始,就開始像個跟屁蟲似的,纏著他嘰嘰歪歪個不停,師兄長師兄短,讓言修淩煩不勝煩。到後來沈玄離再長大了些,心智總算成熟了些,再加上偶然得知了他不是人類而是鬼靈,便越發對他擺出高高在上的譜,直到他誤闖後山禁地,山門大亂,他被趕出去後,就彼此再也沒見過。直到現在。“不然怎麼叫?他是我撿的又不是我生的,不叫師弟難道叫兒子不成?”言修淩覺他問得無理,可是剛一解釋,沈玄離又不愛聽,伸手將他硬拉扯著扶起來,言修淩隻覺一瞬間仿佛連筋骨都被揉碎了一般,眼前一陣發給,額頭上就滲出一層冷汗,搭在沈玄離肩膀上的手無意識狠狠攥緊,捏住他的肩頭。沈玄離召出長歌,直接棄了馬車禦劍而去。獵獵涼風撞在臉上,言修淩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卻覺方向並不是回城,而且往北,他懶得思考,直接開口問:“去哪?”“洞天福地。”沈玄離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言修淩還想找點話來,就見他扭過頭去,凝神前望,擺明了不想理他。他隻能把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鐵麵祭司所言果然不假,一直往北行出七十餘裡,便覺靈力逐漸濃鬱起來。隻是肉眼望去四處皆是荒蕪戈壁,想來應該是用了障眼法。沈玄離連符咒都沒有用,往下掃了幾眼,並指如刀,往一處石壁上一劃,激蕩的靈力如熱炭入雪,石壁漸漸消失,露出一個草木扶疏的小徑,曲折著同樣一處小院兒,院子雖小,卻亭台樓閣齊備,又種著不少的花植草木,再往後更是有白霧繚繞,應是有處熱泉。長歌劍落,言修淩被他扶著,胳膊上滲出來的血蹭到了那一襲白衣上,紮眼得很,他瞪著那塊血汙胡思亂想,心道這可是你要扶我,可彆一會兒又翻臉叫我賠你衣裳。沈玄離腳步微頓,語氣中有一絲微不可見的慍惱:“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這是他第二次叫他安靜。言修淩當然不會從善如流,乾脆頂嘴:“我沒說話。”“你是沒說話,可是能不能不胡思亂想?吵得人煩。”“你把讀心收回去不就行了?”言修淩不肯示弱。沈玄離再不想理他,進了小院兒將他丟進臥房,本想一走了之,可是見他實在落拓,又有點於心不忍,隻能先找了水來替他重新清理了傷口,又四處尋了些藥來。這裡先前住過的人顯然也是個窮的,外傷藥比大街上擺攤的江湖郎中賣的好不了多少,不過總算聊勝於無。好在這裡有乾淨的白布,免得言修淩一直講他是用死人衣服隨便應付他。待處理好這些,他在臥榻之側的小案前閉目而坐,開始的時候言修淩還偶爾會和他搭幾句話,他也不理;之後便隻聽他心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儘是些散亂片段,左不過是與銀錢有關。再過一會兒,許是體力終於撐不住了,才終於漸漸安靜下來,正當他以為他睡著之時,言修淩卻死死壓低聲音,澀聲對他道:“沈玄離,你能不能出去一會兒?”沈玄離側目,才發覺他不知何時麵色已經蒼白如紙,額頭青筋繃露,顯然是忍痛忍得極苦。“我知道你帶我來這裡是為助我療傷,靈氣充沛也的確可助我回複得快一些,可相對的,靈氣越濃,與煞氣對抗時便越痛……我總得要點麵子,免得在你麵前痛哭打滾,將來讓你笑話。”他說得坦誠,沈玄離隻能站起來,在關門的時候,他本頓了頓,可旋即又覺實在無甚可說,便在門外不遠的小亭裡坐下,目色悠長渺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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