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販子(1 / 1)

與君訣 榆木白 1522 字 23小時前

雖然早早與那群少年告了彆,可他們並沒有離開,相反,兩個人又在白骨峽中多了大半日,待親眼看著沈玄離帶人離開後,言修淩和花棠才又偷偷潛入暗門下的地宮,好一番挑揀才找到章老將軍的外孫章雲洄。雖然拿個屍體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但是當著那一群小孩子們的麵,他實在想不出自己該編什麼理由才能糊弄過去。當然,更重要的是,當時花棠和沈玄離一個受傷一個莫名昏迷不醒,他要是再扛著一具屍體出去就著實怪異了些。章雲洄顯然已經死去多時,隻不過屍體被吊掛在樹籠中,仿佛抹了層防腐劑似的,僵而不腐,隻是透出一種詭異難言的腐朽味道。花棠看著僵屍似的屍身躲得遠遠的,掩著鼻子嫌棄地問:“怎麼把他帶回去?總不能扛著一具屍體到處亂走吧?”“當然不用!”言修淩笑得神神秘秘,從衣襟裡取出一個小袋子,炫耀般地在他眼前揮了揮,“你猜這是什麼?”躲沈玄離這大半天他已經把事情都細細向花棠說了,自然也提及了天晉山的乾坤袋,花棠見他笑得不懷好意,心裡湧上一個模糊的想法:“你……該不會是偷了人家的乾坤袋吧?”“嘖,這怎麼能叫偷呢?”言修淩瞪他,“我救了那幫小鬼好幾次,這就當成他們的報答不就行了!”他使了個法決,乾坤袋飄搖而起,將地上的屍身收了進去。言修淩將乾坤袋的封口係起來,心滿意足:“走吧,回京城。可惜章雲洄死了,估計萬兩白銀是不能全拿到了。不過屍體帶回去,也大概能得五六百兩銀子。”花棠瞅著他,語氣微微有些怪異:“人家天晉山的法術,你倒是用得越來越爐火純青了。”言修淩一頓,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炫耀道:“我其實哪一家的法術都能用得挺好的。”花棠撇撇嘴,不說話了。等出了魍鬼山,重新回到城裡的客棧,個頭矮矮的店小二瞧見他們,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豎起大拇指:“算小人看走眼了,您和那些宗門公子一樣,都是世外高人啊!”“哪裡哪裡!”言修淩難得謙虛,信口胡謅,“我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被人家宗門的公子們給救了。”“您這就謙虛了不是?”店小二將兩人引進屋裡,又拿手巾擦了兩遍桌子,“哦對了,有位公子托我給您帶個話。”“帶話?什麼話?”言修淩狐疑。“那位公子說,如果您覺得乾坤袋用著順手,那便送您了,他日再見,必親口道謝。”言修淩剛喝進去的一口水都噴了出來,心下立刻湧上一個念頭:完了,被沈玄離發現了。待吃完了晚飯,也才過黃昏,流金似的雲彩貼著落了一半的太陽,燒灼的仍有些刺眼。他在房間內躺了會兒,心裡長草似的,不知為何就是安不下心,隻能溜出去,溜達了一會找到了一個說書的破落茶樓,喝茶的不多,湊一起聽書的小孩卻不少。說書的是個白胡子老頭,言修淩一直不怎麼愛聽說書,那些人說的要麼就是風花雪月話本佳人,軟膩無趣;要麼就是些宗門朝堂的八卦之語,大多是道聽途說胡編亂造。隻不過今天不一樣,一是他實在無聊,二則是因為今天茶樓裡說的,不是彆的,正是十年前天晉山的舊事。他晃進茶樓,要了壺茶又要了一碟瓜子一盤點心,悠哉悠哉地翹著腿聽。那老頭兒說起故事卻抑揚頓挫,格外吸引人:“……天晉山雖然現在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正派,可是早在十年之前,其實也曾經出過一樁醜事。大家都知道,天晉山背靠十萬大山,修煉有成的山精鬼怪數不勝數,一些開了靈智又性情溫順的,便被引入宗門之中,如弟子一般培養。“這本來是好事,奈何十年前上一任的天晉山主識人不明,引入了一個心術不正的惡妖。這個惡妖天資聰穎,深受前任門主的器重,將他收為親傳弟子。“要知道,前天晉山主穀弦本事卓絕,以往的山主都隻收一個弟子,可穀弦山主卻破例收過兩人,一個是如今備受尊崇的長歌劍主沈玄離,另一個,就是這個惡妖。”說書人說到這裡,停了一停,低頭喝了幾口水,底下有人耐不住性子,追問道:“那然後呢?天晉山的醜事,和這個妖怪有關?”“不錯。”老頭點頭,“十年前,長歌劍主和這位惡妖,大概都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年。當時適逢穀弦山主百歲大壽,這對師兄弟說一起去山中尋些上品靈藥為師父賀壽,隻是沒想到,這一去,那惡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突然凶性大發,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把天晉山的十萬大山中無數被鎮壓的凶煞妖物都喚醒暴動,甚至已經在囚妖塔中關押了幾百年的四大妖聖都暴動了,天晉山毫無準備,被群妖打得措手不及,損失慘重。“而那個惡妖,穀弦山主為了救他,混亂之中被一隻烈火妖鳥偷襲,被活活燒死,連骨頭都沒剩下;長歌劍主也受波及,身受重傷。“如今聽說長歌劍主隔三差五就要閉幾年關,這呀,就是當年那場禍事留下來的後遺症。待那幾日之後,惡妖恢複神智,已經鑄成大錯,被廢去了一身修為,趕出天晉山。”“妖怪再怎麼說也是妖怪,就算修成人身,骨子裡也是陰險冷厲的。”“這等陰祟危險之物,禍亂師門,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底下有人不解。“這就要說,穀弦山主實在太過宅心仁厚,就在他瀕死之際,唯一留下的遺言,就是要留下這個惡妖的性命……”再往後的,他便沒心思聽下去了。天下大大小小七十二宗門,哪家又沒出幾個叛徒。有的是忘恩負義的宵小之輩,有的卻是世事變遷得陰謀和無奈。恩恩怨怨往來拚殺,幾百年了,還不都玩一樣的把戲。他瞧了瞧手裡的瓜子仁,突然發現自己一點吃的興致都沒了。他把瓜子殼扔回盤子裡,剛想叫人結賬,目光轉動中,竟然瞥到茶樓門口進來的幾個人。領頭的那是一個皮膚略黑的魁梧男人,右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雖是行商的打扮,可背上背著的包裹裡卻藏著刀。他們在門口張望了一瞬,衝著茶樓的夥計往這邊揚了揚頭。這邊?言修淩回頭瞅了瞅,他的左右都坐滿了人,背後更是一堵牆,這群人走過來,明顯是衝他來的。他撓撓頭,那人已經在他桌前坐下:“兄弟,巧啊。”他這一開口,言修淩才想起來,在來魍鬼山的車隊裡,這幾個人恰好和他是同一輛車,當時也曾和他搭過話茬,隻不過他覺得這人實在不甚禮貌,便沒怎麼給過好臉色。“我看不是巧吧?”他抬抬眼皮,“你們是故意找我的?”那疤臉男人臉上的皮肉扯了扯,笑道:“我們哥幾個這裡,有一個發財的好法子,不知道兄弟有沒有興趣?”“發財?”言修淩把手心裡的瓜子皮丟下,“銀子不行,我隻對黃金有興趣。”那人嗤笑了一聲:“隻要你跟我們走,黃金自然也有,不過……就要看你值不值了。”“我要不跟你們走呢?”他想給自己倒茶,可是發現茶壺空了,衝夥計招呼了一聲:“添茶。”夥計立刻端著茶壺上來,一見他桌上圍坐著幾個明顯不懷好意的大漢,不由怯了半分,添了水後忙不迭地逃走了。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坐在自己周圍的客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光了,就連說書的老頭都不知道躲到哪裡了。這麼多人怕他們?還挺有意思。“你不跟我們走,我們可就帶你走了。”那人的眼睛眯起來,他揭開背後的包袱,露出略有陳舊的刀柄。“這光明正大的,當街搶人,你們這膽子也真夠大的。”他往後靠了靠,換了個悠閒些的坐姿,“來來來,我倒看看你要怎麼帶我走。”幾個行商冷笑,他麵前的人驀然抽出寬刀,一下子遞上他的脖子,而另一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一條蛇皮似的繩索繞在了他的雙手上,他掙了掙,繩子卻越綁越緊。“呦,你們師從哪處宗門?”言修淩像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笑起來,“竟然還弄到了仙門鎖,不錯不錯。”仙門鎖是一種宗門中極其常見的繩索,特點便是越動彈綁得越緊,隻不過這個等級太低,對於靈力高點的人來說一掙就斷,一般隻能用來對付些犯了錯的初級弟子或者犯了大錯的普通人。這些人根本沒有將他的玩笑聽進耳朵裡,站起來,就要推他走,言修淩身子一錯躲過去,腳底下順勢一絆,身側挾持著他的手臂的人一個踉蹌摔在地上,袖子裡卻露出了一塊雲緞織成的方巾,繡著淺色的雲紋。他忽然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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