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霜點點頭:“好的,你需答應我,到了下麵,不論麵對的是什麼人,你都必須幫我阻止王校尉殺他。”崔寧隻覺得這要求古怪非常,問道:“莫非你已經知道我們在下麵會遇到什麼?”胡霜沉默不語。崔寧知道她平時嘻嘻哈哈,古靈精怪,其實心思深不可測,若不想說便不會說,遂歎氣道:“為什麼隻告訴在下?”他不明白,在他看來,雲齊對胡霜亦是讚許有加,言聽計從,可胡霜似乎對雲齊……胡霜悶頭朝前走,未幾,便到了塔頂那個八卦下方,倚在第七層的鐵梯邊上,手一探便能夠到那八卦。隻見那八卦竟有六麵,每一麵都有一個八卦圖,但每一個八卦圖的卦象都是亂的。崔寧看了半晌八卦又看了看胡霜手中的構造圖道:“這八卦的奧秘是否是讓你將它每一麵都拚對,機關自開?”胡霜點了點頭道:“理論上如此,上次我雖然沒有帶構造圖,但也是這麼做的,結果,機關未開,卻被從天而降的毒弩射中。”崔寧頓覺苦惱:“怎麼會這樣?”胡霜望著那八卦道:“依構造圖所說,這個碧津塔所造的意境是為了顯示時間和空間的有常和無常。有常是萬物皆有定相,以鋼鑄就,牢不可破;無常則是指這裡一切隨時而變,片刻不留。我當時忘記了時間這一因素,導致功敗垂成。”“那你的意思是將八卦還原的時間是有限製的?”“嗯。”胡霜點點頭,“準確地說是七步,一步也不能錯,一步也不能多停。”崔寧低頭看了看那構造圖:“這上麵竟然沒有這六麵八卦的解法?”他複又看了一眼那看上去十分複雜古怪的八卦,倒吸一口冷氣道,“你可以嗎?”胡霜輕笑了一下,看著那八卦半晌,閉目似在回想,睜開眼睛之時她從容地從天頂上取下那個六麵八卦,放在手中開始撥弄。崔寧在心中數著數:“1,2,3……”果然,數到7,那八卦的六個麵都恢複正常。胡霜又狀若輕鬆地將八卦扣回遠處。若非她頭上冒著汗滴,崔寧隻道她心中半點兒也不害怕。突然,轟隆一聲響動,塔底的地麵自行旋出一個漩渦,一條地道展示在眾人麵前。雲齊在底下朝著他二人招了招手。胡霜這才拭了拭汗,對崔寧道:“好了,崔公子,我們下去吧!”崔寧卻突然低下了身子:“走下去太麻煩,我背你下去吧!”他等了一會兒,一個有些軟涼的身子貼上了他的背脊,胡霜左手放在崔寧脖間,右手撐開軟銀盾。崔寧縱身一躍,風的阻力讓軟銀盾重量全失,他二人如銀色花朵下的一雙鳥兒,從塔頂飛落。崔寧落了地,放胡霜下來。雲齊看了他二人一眼,沒有說話。王贇低頭看了看底下螺旋般的隧道,說:“竟然比想象中敞亮許多,這樣的話,就可以布陣了!”“布陣?”雲齊疑惑。王贇點頭道:“請殿下細看這軟銀盾,撐開後便是一朵六角傘花,我們現下六個人,可以布七八種陣型,不論麵對火攻或是暗器,都可以做到遊刃有餘。”言畢,他向眾人演示了各種陣法,雲齊連聲讚歎:“果然精妙!隻是不知道是誰設計的軟銀盾,這般厲害!”王贇點頭,說道:“還好胡姑娘提醒,不然我都忘了這樁事,說起來,設計盾牌的人還和崔公子有些緣分!前年崔公子的父親崔侍郎在兵部任職,推薦了一個姓肖的先生,那人雖然是白身,但是非常有才乾,最奇異的是,他明明不會武功,卻對各種兵器、暗器如數家珍。這軟銀盾便是出自他手。”雲齊心中已然有數,不再說話。王贇望著隧道道:“哪一位願意打頭陣?”兩個虎賁軍都默不作聲。眾人心中皆知,若地道裡有機關,自然是衝在最前頭的人最危險,誰也不想頭一個做戰損。“民女願做馬前卒。”胡霜笑道,仿佛並不覺得前方有什麼危險。雲齊看著她蒼白的麵色,開口欲言,卻聽到有人道:“在下願緊隨胡姑娘其後。”正是崔寧。王贇似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立馬對著雲齊道:“殿下果然禦下有方,二位都是少年英雄。”雲齊臉上虛應一笑,目光在胡霜和崔寧的身上掃過,看到他二人眼神一碰,胡霜雖沒有笑,卻能看得出神色有一種彆樣的柔和。他向來為自己麵對諸事不動聲色的本事驕傲,此刻卻終是忍不住撇過頭去。六人隊伍的順序很快排好,胡霜和崔寧打頭陣,王贇和雲齊居中,兩名虎賁殿後。怕遭遇伏擊,六人分三隊依次下塔,約定於地道儘頭會合。待胡霜同崔寧下得塔來,卻發現這塔底果然不似先前所想那般陰暗潮濕,雖狹窄卻也明亮,地上鋪著地氈,鐵牆上都安著纏枝架,架上擱著碩大的夜明珠,絹帛花串圍繞著夜明珠,幾乎一直垂到地麵,精致中透著俗氣。胡霜撿了一串絹花來看,似是有些年頭了,有些褪色的綠色的麻布料子做成蓊鬱的葉片,葉片中間,是一顆顆用紅色絲料團著芯料做的紅色小珠,一串串,有些發舊。崔寧道:“這好像是女人手工所做。這個女子手真巧,這些花串竟做得同碧落觀裡的金銀木一模一樣。”胡霜將絹花墜於脖間,繼續前行,她身材瘦小,行動敏捷,凡有機關之處,便用帶葉片的一串紅色果實做上標記,提示後麵的人。雲齊同王贇以及那兩個虎賁軍皆是訓練有素之人,這一路可以稱得上異乎尋常的順利,很快,六個人就在隧道儘頭聚齊。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麵嚴絲合縫的鐵牆,正中心亦是一枚六麵八卦,然而這八卦已然是排列整齊的。眾人心中詫異,忽然聽得身後“轟隆”一響,一塊巨大的鐵板從天而降,隔絕了眾人的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