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所站立的地麵亦往下迅速塌陷。“布陣!”胡霜話音剛落,一時之間,六朵銀花綻放,六個人三上三下背對著背,撐開的鐵盾嚴絲合縫地拚成銀球,幾乎就在同時,四周“嗖嗖”如下雨一般射來暗器。這些暗器並不尋常,粗大的箭矢夾雜著銀針紛紛而下。崔寧手握著盾牌的槍杆,感到那箭矢力量實在驚人,擊打在盾牌上,他擎盾的手振得發麻,終聽得“撲”的一聲,那盾牌竟被一枚箭芒刺穿,還好箭背後有菱形的尾巴,以至於沒有完全刺穿盾牌,而是掛在上麵,離他的臉不過毫厘之差。剛剛存了僥幸逃過的念頭,聽得一聲尖嘯,卻是他背後的一名虎賁軍手中的盾牌被擊穿,胸部中箭,猝然倒下。崔寧的後背已然完全暴露於暗器之中,而此時“撲”的一聲,胡霜的盾牌亦被擊穿,卻看到一條銀蛇飛至半空,不停旋轉,正是雲齊的鋼鞭,正在胡霜的方位保護她。崔寧轉頭,隻見箭矢如流星一般射向自己,他忍不住閉上眼睛,卻意外地什麼都沒發生,原來是王贇轉換了身形,用手中軟銀盾保護了他二人,好在之前的箭矢不再出現,落下來的都是沒什麼分量的銀針。大家所立的地麵似終於落地,暗器雨也終於歇了。胡霜環視四周,這裡一片漆黑,一股煤渣木灰的味道和黴味混合在一起撲鼻而來。崔寧取出夜明珠:“王校尉,您受傷了!”王贇為了救他,手臂上中了三枚銀針,崔寧心中大為愧疚。“這點小傷,崔公子不足掛齒!”王贇看到那三枚銀針也頗意外,嘴上雖然說得十分輕鬆,亦看得出來他心中並不平靜,畢竟,這種銀針沒有喂毒的概率實在太小。胡霜湊上前去,取下銀針和王贇腕上的護甲,露出皮肉的地方,能清晰看出三個小黑點。胡霜取了一顆丸藥給王贇吃,又幫他擠出毒血,安慰道:“校尉大人,傷處麵積小,中毒不深,現下應該沒事了!”“多謝胡姑娘!”眾人四下張望,發現這裡暗無天日,布滿了煤渣和垃圾,似已被人遺忘。“這裡和構造圖上所繪的地下層全然不同。”王贇道。胡霜掏出構造圖,說道:“這裡應該是最下麵一層。地下層的人當是以為中了埋伏必死無異,直接將我們送到了這一層。”雲齊點頭:“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去地下層的路。”胡霜掏出構造圖,上麵卻並沒有這一層的存在。一旁的那個虎賁軍麵色蒼白地問王贇:“校尉大人,我們還能活著回去嗎?”王贇不說話,目視著斜下方。那軍士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忍不住叫了出來。眾人一起往那邊看去,卻是一堆白骨,或坐或臥,還有布料掛於身上,旁邊散著各種暗器,有幾個頭骨和肋骨上還插著菱形尾巴的箭矢。雲齊神色鎮定地走了過去,沿著這堆白骨轉了兩圈,用手摸了摸其中幾個頭骨,左右看了看。胡霜見他十分專注,問道:“公子爺可是有什麼發現?”雲齊點頭:“你記得你問過我,碧落觀四十五歲以上的道士都去了哪裡嗎?我想,答案就在這裡。”胡霜好奇地走過去,蹲下來打量雲齊正仔細研究的一具骸骨,這骸骨的顏色泛著青綠,肩上插著一柄箭矢。胡霜用手旋動那箭矢,灰塵撲簌簌往下掉,箭矢的尾端也有個菱形尾巴,同當日紮傷她的那個,並無不同。雲齊道:“這裡共有遺骸十八具,從髖骨可判斷出皆為男子,其中八具年紀超過五十,一具超過七十,剩下九具為二十至四十歲的青壯年。隻是唯一不能確定的是……”“是什麼?”“雖然看得出來年深日久,隻是他們究竟在這裡待了多久還不確定。”王贇道:“這碧津塔也不過才四十年的曆史,那個妙手天師不是以仁善出名嗎?專門建造一個這樣的鐵塔,是……”話音未落,聽得“哐當”一聲,卻是崔寧足下被什麼絆了一跤。低頭一看,灰塵中仿佛有一束白發或是馬尾。崔寧伸手撿起來,卻是一柄拂塵,造型古樸,格外沉重。他覺得手柄處能感受出凸凹的紋路,細細擦拭:“這上麵有字!它日莫忘今朝會,靈山彆後盼重逢。拂塵一掃贈師兄玄願,落款是玄空敬上,日期是……三十二年前。”“玄願?玄空?”王贇若有所思地道,“碧落觀的道士道號以妙、天、心三字為首,什麼時候有玄字?這些人恐怕未必都是碧落觀中人吧!”“這是……”崔寧低頭,又看到拂塵掩蓋下似有一塊布帛,他伸手拾起來,那布帛已經有些年頭,上麵沾染的斑駁血跡都已變作棕黃色。“這張圖……分明和胡姑娘拿到的那張是一樣的!”王贇同雲齊目光一碰,眼神意味深長,都覺得這圖有問題。王贇道:“殿下,這圖的來曆可靠嗎?”雲齊隻記得這圖是胡霜在方丈室掏出來的,一時遲疑起來,還是點了點頭。“咦,胡姑娘呢!”此時卻發現胡霜不見了蹤影。眾人心下俱是一驚。“胡姑娘!胡姑娘!”卻見到不遠處的煤堆後伸出一隻手招了招,胡霜的聲音傳過來:“我想我找到與出口有關的線索了!”雲齊正要過去,王贇拉住了他,低聲道:“殿下小心為妙。”崔寧先行到達胡霜身邊,卻看到她正對著一堆褐色渣滓仔細地看,還伸手撚起放在鼻尖輕嗅。見到崔寧,亦捧給他聞。崔寧嗅覺靈敏,說道:“這是藥渣,至多不超過三天。”胡霜一笑:“嗯,這裡有煤有藥,肯定和外界有通道。”崔寧看著她燦爛的笑容,一下子覺得這一切似乎並不那麼糟糕了。抬頭看去,見頭頂如澆築出來的鐵板中央有個異常的八卦圖標:“通道會是這裡嗎?”胡霜盯著那八卦沉默。崔寧分明能捕捉到她心裡的失望,問道:“怎麼?”胡霜:“我身上的烈火彈已經用完了,就算有,恐怕也炸不開這厚重機栝。”崔寧想了想,道:“他們總有開啟的時候。”雲齊走過來:“但這裡空氣稀薄渾濁,我們若隻是坐等,恐怕等的隻有一死。”一時之間,對死亡的恐懼襲上眾人心頭,沒有人再說話。胡霜看向王贇手中的布帛:“校尉大人有什麼新發現?”王贇:“崔相公發現了這張圖,胡姑娘看看,同你手頭那張可是同一張?”胡霜正待伸手接,突然聽見頭頂“哐當”一聲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