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嘰嘰歪歪一頓說,徐柯放下手裡的東西,不再吃了。“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你怎麼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看他一張嚴肅臉,她不明所以:“好好的,突然生什麼氣?好啦好啦,不管怎麼樣,你現在是我林溪的恩人,咱們恩怨一筆勾銷。”嚼得起勁,嘴巴裡咬到一個辣椒,手勢晃起來,“喀喀,有沒有水?好辣。” “冰箱裡有。”徐柯走到了小冰箱前麵,突然站住了腳,背對著她,有些躊躇地開口,“你這兩天不能吃冷的吧?” 林溪愣了一下,嗯,小尷尬。“是快來了。” 他吐了口氣,轉身去了外麵茶水間。他平時很少來這裡,一般孫助理都會事無巨細地幫他準備好。水杯哪兒去了,翻開上麵的櫃子上也沒有,是不是在下麵的櫃子裡?他蹲下身子搜索起來。 “師父,你在找什麼?”孫助理看到徐柯幾乎要趴到櫃子裡去。“這裡的杯子放在哪兒了,我要倒杯水。” 他做助理已經成精了,師父平時什麼時候自己倒過水,這肯定是要給那個貴客的。“我來倒,這邊水還要再燒一會兒,等會兒送到您辦公室。” “嗯。”徐柯站起來,往辦公室方向,往外開了兩步轉過頭,“記得放點糖,她不愛喝白水。” “好的。” 林溪看他空著手回來:“我水呢?” “等會兒助理送過來。”徐柯在旁邊坐下。 “喝個水還有人伺候,我也是我們店裡的頭頭,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你還不是要我伺候。”徐柯看著碗裡涼了的水油都結在一起,“你也彆吃了,這東西涼了就沒什麼滋味了。” “還剩這麼多,早知道你不吃,我就不買這麼多了,浪費錢。” “你的賠罪來得也太便宜了。”徐柯走到前麵桌上抱回一堆圖紙放在茶幾上,這是鋼筆外立麵手稿,旁邊還有周圍環境建築,標明一大堆的數據。 “這個是你的新項目嗎?”林溪問。 “嗯,一個世貿大樓。”徐柯熟練地拿出鋼筆,在勾外輪廓,草草幾筆就出來了大致的外形,來回退了幾筆總是不對勁,像是擰不上的扣,硬是往上麵湊,揉了一團又扔掉。 林溪看他畫也技癢,她也是學建築出身的,當年在學校論手繪徐柯排第一,她絕對能排第二,要不是畢業之時她有這一技傍身,她在MC不要說設計師了,當個看大門的都費勁。 徐柯畫得心煩意亂,掉頭看到林溪倒是畫得津津有味:“你在畫什麼?” “畫你的世貿大樓。”林溪落下最後一筆,滿意地點點頭提起來給他看,“怎麼樣?我的手繪沒退步吧。”徐柯怔怔地拿過她手裡的紙,“為什麼你照著我的畫出來,但是又好像哪裡不太一樣。” 林溪嘻嘻一笑,伸手一指:“是角度問題,以前上學的時候,老師說要找關係,這種關係來自於周圍環境,你的大樓是Z字形,45的完美角度切得也很準確,但是最外圈的建築是呈點狀分部,逐漸往內部聚合,這個建築很顯眼,但是這種形態從這個角度看凝聚力就不夠了,要在這塊地上形成地標性建築就有些抓不住。” 她指指徐柯圖紙右上方的一片區域:“你看左上角的這一片區像不像Z形的上部分,如果能夠自西向東切成6比3的比例,就能夠在地理位置上,也變成了Z字一角,加強形態記憶。” 看到他不說話了,林溪覺得是自己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人家可是海歸博士建築大神,太班門弄斧了,林溪微微甩甩手上的紙:“我都這麼多年沒做建築了,隻是瞎扯,你就隨便一聽好了。” 徐柯沒回話,認真地盯住手裡的紙:“你說得沒錯,難怪我不論元素還是形式上多麼找關係,還是覺得缺些什麼,因為多年的經驗,苛求完美比例,反倒把最基礎的東西忘記了。”他認真地抬起頭,漆黑的眸子映出她有些木訥的影子,“謝謝。” 林溪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你彆這麼盯著我看,我會臉紅的。”她完全是說說而已,天知道她會不會臉紅。 孫助理這時候正好進來送水,微微破解了這尷尬的氣氛,他也不知道這個時機對不對,會不會說錯話,放下水,娘們一樣扭了一會兒道:“師父,到開會時間了。” “你要做事了。”林溪看看手表,“那我先走了,也不早了。” “現在太晚了,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等會兒送你回去。”徐柯站起來。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在這兒等我回來。”徐柯又說了一句,語氣不容分說。 有了新的想法,徐柯速戰速決,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他也趕快回到辦公室。“林溪。”推開門的時候,裡麵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茶幾上有一杯咖啡是留給他的,下麵壓著一個字條:這個咖啡加上串串夠誠意了吧,不等你了,大設計師。旁邊是一個笑臉。徐柯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嘴間彌漫,他微微歪起嘴角,半奶不加糖,原來她還記得。 旁邊還有一個白色的信封,麵上沒有字,他掏出來露出一個紅色邊,像是一條棲息在邊條上吐著紅芯的毒蛇,上麵大大的喜字閃著刺眼的金色…… 孫助理過去交最終稿的時候,敲了兩下門沒有聽見回音,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去,發現師父正背對著門站在大玻璃前麵,對著漆黑的天空,一言不發。 桌上的紅色請柬,讓他忽然心裡一頓,這一晚上的轉折真是讓他這顆小心臟忽上忽下。 “有事嗎?” “圖紙出來了,電子稿我發到您郵箱了,這是紙質版。”孫助理把手上厚厚一遝資料放在了桌上,猶豫一會兒,覺得在這個時候如果不說兩句廢話,就太辜負平時師父對自己的諄諄教導了,“那個林小姐呢?” 半晌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