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噠。”房門才剛剛被關上，華鏡立刻抬起頭來，接通了穆青所在的醫療室的通訊，“來我辦公室一趟。”穆清正百般無聊的趴在床上，嘗試能不能用舌頭給櫻桃梗打結，聽到聲音的時候猛地一激靈，立刻從床上爬起來了，踩著拖鞋就朝外跑。“組長，你找我？”不久後，穆清就從門口探出頭來，快步跑到了辦公桌前，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等待著主人拋出樹枝的大狗。“嗯。”華鏡從抽屜裡麵拿出了一張假條蓋上章，“我看你在這兒呆著也無聊，從今天起放你一個月的假，等傷好後再來銷假。”“我傷都已經好了！”穆清眼睛裡麵的光瞬間消失了，垂頭喪氣地站在那兒。華鏡抬眼看了他一眼，猛地一伸手，穆清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住了肚子上的傷口，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著華鏡。華鏡白了她一眼收回手，將手裡的假條丟給他，“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情交給你去做，你要記住，你是去休假的，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夠被任何人知曉，明白嗎？”“是！不過……你要找我做的是什麼事情？”穆清狐疑地看著她，隱約察覺出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司文召有一個妹妹，你知道嗎？”華鏡問。“當然知道了。”穆清仔細回想，司文召很少提及家裡頭的事情，所以穆清也是隻知道一點點。她妹妹長得很像他，小了司文召六歲，今年大概二十二歲，前幾年讀大一的時候出了車禍，撞傷了腿。雖然醫生說有可能恢複，不過她已經被困在輪椅上四五年了，到現在那雙腿似乎還沒有知覺。“這次的任務難不成和他的妹妹有關係？”穆清緊張了起來 問，“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她目前沒有什麼危險，你暫時先不要管這些，你先跟著她，看看他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或者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企圖接近她，發現任何疑點，立刻向我彙報。”“是！”雖然華鏡這麼說，可是他仍舊放心不下。監察科裡麵有這麼一個組織。了，他們所負責的事情是監察科成員的家屬的安全。按理說他們每天都會找人接觸成員的家屬，不至於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不知道吧？疑惑歸疑惑，他還是去按照華鏡說的做了。司文召的家，離監察科大約有個二十分鐘的路程，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司文琦一個人在家裡。穆清把車子停在了能夠看到司文琦所在的房間的窗戶的位置，抱著盒零食邊吃邊看著窗口的女人，一看就是一天。她的生活簡單的很，刨去睡覺吃飯的時間，她基本上就都在窗口上坐著，看著外頭的景色，一整天動也不動。這期間穆清查看過周圍的狀況沒有找到什麼可疑的人，並沒有在他的周圍發現什麼危險人物。不過也不排除有人在他家裡安裝了監控之類的東西。把手裡的零食袋子揉成了一團，丟在了一旁，穆清轉過頭看著滿車子的垃圾，抹了把嘴，向華鏡發出了通訊請求。“什麼事？”華靜的聲音冷淡，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我在這裡堅持了好些天了，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申請進一步接觸目標人物。”“允許。”“對了，組……組長？”穆清的話還沒有說完，通訊就瞬間被切斷了，他滿臉的疑惑，伸手抓了抓臉頰，不明白那頭的華鏡為什麼這麼著急。難不成正在開會嗎？總覺得今天的她好像比往日更加的……更加的冷漠。晃了晃腦袋，他不去在意這件事情，開車去彆的地方買了一些水果之類的病，準備去拜訪一下司文琦。另外一邊華鏡切斷了通訊之後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身體縮成了一團，胃裡一陣陣的抽搐，暗黃色的苦水吐滿地。黑色的長發散了下來，貼在濕漉漉的臉上，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都是汗津津的。華鏡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噪點，什麼也看不清楚，手腳像是有千斤重一樣，抬也抬不起，連指頭都動不得。華鏡嘴巴顫了顫，極為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來，“章蕊……章蕊……”可是那聲音微弱的很，還沒說出口，瞬間就被風吹散了。身體上是糟糕的很，不過，她的腦袋卻還能夠保持一些清明。她明白自己現在的身體數據，大概已經傳給了章蕊，大概再過一會兒章蕊就會趕過來，她要做的隻不過是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好。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還不見章蕊有任何的動靜，章蕊算是她的私人醫生，會把她的身體狀況放在第一位，對章蕊來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比不得她的安全重要。可是……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華鏡咬著牙，痛苦的呻吟聲從牙縫裡麵慢慢擠了出來。好疼啊，我好疼啊……江野救救我，快救救我，我真的好疼啊，疼的要死掉了……氣息掐成了細細的一條，連呼吸都能夠扯痛五臟六腑。華鏡身體越蜷越小，像一個落在地毯上的小小蝦米，她閉上眼睛，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呼，不痛不痛。”“呼，痛痛飛走了……”“啊……好疼啊，江野，我好疼啊……”身體裡的每一個骨頭都好似一根針，埋在肉裡，動也是痛的，不動也是痛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著，越過睫毛進入了眼睛裡，眼睛漲的難受，更多的水湧了出來，濕了一張臉。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好疼啊，真的好疼啊……身體裡的每一個關節拆開重組了一般，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幾乎要炸開了。那種疼能讓華鏡在一瞬間產生一種乾脆放棄所有就這麼昏睡過去的感覺。“不要怕，我在呢，呼呼，痛痛飛走了。”模模糊糊中江野的聲音傳了出來，一瞬間驅散了身體裡的所有寒冷。華鏡手指努力動了動，雙手環著胸，用可憐巴巴的姿勢將自己環抱了起來，似乎這樣就能夠汲取誰的溫度。手指勉強能動彈了，華鏡從口袋裡麵拿出了那支老舊的手機，想要撥打江野的電話。聽聽聲音也好，隻要能夠聽到江野的聲音似乎就能夠撫平所有的疼痛，好像隻要在他身邊就能夠不懼怕一切疼痛。江野……手指在那串號碼上頭顫了顫卻還是沒能夠按下去，華鏡縮回手，咬著牙自己忍耐著。因為這是絕對不能夠告訴江野的秘密。因為江野會為她難過，因為江野會為她擔心，所以是絕對不可以說的秘密。為了保護江野，所以這份苦隻能夠自己一個人承擔。前十多年都是這個人在拚了命的保護她，所以，接下來的這些時間，她絕對不能夠在江野麵前露出半點脆弱，絕對……不能再給他帶來彆的災難。可是……真的好疼啊。華鏡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白色的噪點幾乎要變成了黑色的一片。快要撐不過去的時候，便死命地咬一下自己的舌尖兒。時間被掰碎了一秒鐘能過的比一年還要漫長，周遭的一切聲音似乎都格外的清晰。過了很久很久，她才聽到了牆壁上老舊的時鐘秒針轉動時發出的哢嚓聲。像是過了一生一樣，華鏡身體上的痛苦才慢慢的緩和了一點，她大口喘著粗氣，眼睛被憋的通紅，腦袋裡麵像是塞進去了一個炸彈，砰的一聲炸得腦漿四溢，她能夠聽得到腦袋裡麵發出的嗡嗡的聲響。好不容易等到那響聲消失了，華鏡才找回了身體的控製權，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小腿肚子直抖，手腳還是軟著的。她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向了一旁的穿衣鏡，伸手拽掉了一直披在了肩上的製服外套，高跟鞋也被甩到了一旁，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走。後背上像有火焰在燃燒著一樣，熱的發燙，那溫度好似要在皮上留下一連串的烙印。章蕊的通訊請求發來，點了接聽後，章蕊焦急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傳開，“華鏡，你沒事吧？”“沒事。”“剛才你佩戴的保護環上傳來的數據異常，你真的沒事嗎？”章蕊聲音很沉。“剛才還有一點……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華鏡的聲音逐漸平穩下來，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著鏡子裡麵的自己，嘴角咧開了一抹笑意，“現在沒事了……”鏡子裡映著她纖瘦的身體，後背上蟄伏著黑色的脈絡一直蔓延到了脖頸，翅膀已經無法遮擋的黑色的印記了。華鏡將高高束起的頭發放了下來，完全遮蓋住了後，裙子後背露出的皮膚。她的頭發略微有些卷，發量很多，更襯得那張臉小得驚人。華鏡盯著鏡子裡的自己，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笑意，她道：“章蕊，我可能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