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蕊著急的步子瞬間停了下來，在往前兩步就是華鏡的房間，她抬著頭想隔著這道牆望見那邊的華鏡，“你瞎說什麼呢？”華鏡臉上仍舊看不到任何的恐懼，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她伸手撫摸著後背上凸起的那些黑色筋脈，道：“我的人生已經望到頭了，如此的短暫，如此的可悲。”章蕊定了定神，大步往前走去，推開了房門，看著裡麵的華鏡，“我還在呢，想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真的嗎？”華鏡笑著問。和以往不同，這小磨消了她身上所有的冷淡，正在此刻帶出了幾分溫和的意味。章蕊放下手中的箱子，蹲在華鏡麵前擺弄著箱子裡麵的東西，要華鏡坐在椅子上準備。為她測試體溫，抽血化驗，記錄她身體裡的每一點變化。抽血的時候，章蕊握著注射器的手抖了一下，有些對不準那細細的血管。華鏡握握著她的手，將針筒紮進了自己的肌膚裡，“不要著急，慢慢來。”“你突然間來這麼一出，要我怎麼不著急？”華鏡的手放在了一直在扶手上，聲音仍舊平穩，“著急什麼，反正著急也挽回不了什麼。”章蕊的臉色越來越差，看著她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怒氣已經瀕臨爆發。“我說過我會救你的，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章蕊帶著滿滿的怒氣，把她的血液樣本仔細地收了起來。“你是醫生，要實事求是，這種不負責任給人無謂的希望的話不要再說了，我們都很清楚，我活不了了。你不要這麼焦急，你那麼聰明，也許真的有機會揭開二次進化的秘密，在我死後……”頭頂上傳來了華鏡的聲音，似一把火徹底的點燃了她的怒氣。“為什麼你們要這樣！”章蕊啪的合上那箱子，站起身望著華鏡，衝她吼著。說著說著話就停了下來，後麵的話全部隱藏在了緊閉的唇中，章蕊低著頭，眼皮往下垂著，遮住了眸子裡翻滾的情緒。“自己的命就這麼不值得在乎？我還在為了你拚命努力呢，你憑什麼不在乎？！如果真的想死的話，乾脆就從這兒跳下去算了！不敢跳下去的話就給我好好的接受治療！我……我……”封存的記憶突然間從腦袋裡麵蹦出來，章蕊握緊了手，咬著牙好半天終於冷靜下來，垂下頭抓起了地上的箱子往外走，“有時間的話，和我一起再去做一個全身檢查吧。”“是……”華鏡靠在椅背上長長地歎了口氣，盯著章蕊慢慢走遠的背影看著。她也有她的秘密，這裡的每一個人，季向北，穆清，司文召，林廣……監察科的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藏著秘密。監察科原本就是保存著驚人秘密的組織，這組織裡麵的每一個人都有著不願被人知曉的秘密，也許正是這些不能搬出台麵的秘密將他們這些人聚集起來。華鏡雙手撐著桌麵站起，身體僵硬了下，她的視線掃過了自己的手背，能夠看得到手背上鼓起來的青筋，慘白的皮膚上頭透著一些淡青，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的皮膚肉眼可見的變得粗糙了一些。華鏡伸手蓋在手背上，想要遮掩住手背上粗糙的青筋，手指冰冰涼涼的好似要凍結血管裡的血液。唉……穆清買了些水果之類的東西直接就去了司文琦的家，門鈴按了好長時間才有人開門，司文琦將門拉開了一條縫隙之後，仰著頭看著眼前的人，眼神冷漠，“你想要做什麼？”“你不認識我了嗎？”穆清衝她笑著，拎起了手裡的水果籃子，“我以前和你哥哥來這兒看過你的。”“是嗎？”司文琦上下打量著他，也不知道他信了沒有，好半天才讓開了位置，將門打開讓他進來，“你和我哥哥是什麼關係？”“我們是同事。”穆清站在門口脫了鞋，替她把門關上，然後推著她往前走，“今天休假正好路過這裡想起了你應該一個人在家，所以就來看看你，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什麼水果都買了一點……”司文琦看著腿上放著的水果籃，臉上逐漸冒出了些不耐煩。“我上一次來看你的時候還是在醫院裡麵呢，現在身體怎麼樣？”穆清問。“還是老樣子。”司文琦將水果籃放在桌上，轉動著輪椅回過身：“我都已經習慣了用輪椅代替雙腿了。”她的聲音很沉，言語中帶著滿滿的消沉，也是，誰經曆的這樣的打擊能夠迅速恢複過來呢？司文琦問：“他的工作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過家了。”“他這段時間的確是有點忙，過了這段時間應該就好了。”“你也是做那種不能說的工作的人嗎？”司文琦轉動著輪椅，走到了窗邊，轉過頭望著窗外一成不變的風景，低聲問。“額……對。”穆清抓了抓頭發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能站在她的身後，和他望向同一個地方，“外麵有什麼好看的東西嗎？你一直盯著這邊看。”“並不是有什麼好看的，而是我隻能看這些東西。”司文琦這時候才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被困在這個輪椅上，我就能夠看更多更好看的風景了。”司文琦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瞳仁裡清晰的倒映著穆清的影子，“你有辦法讓我擺脫這東西嗎？”“如果你堅持鍛煉的話，說不定有一天……”“沒有那一天的。”司文琦彆過頭去看窗戶外頭的景色，“我努力過了，比誰都努力過了，可還是站不起來，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這種悲劇會在我的身上上演？為什麼我要遭遇這種事情？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肯救救我？明明有辦法的……”小小的聲音鑽到了穆清的耳朵裡麵，聲音很輕，帶著滿腔怨恨和惡毒，穆清一瞬間沒能夠辨認出她說的是什麼，“你說什麼？”“沒什麼。”司文琦搖搖頭，臉上換上了一副微笑著的假麵，“我沒事的，讓哥哥不用擔心我，好好工作。”這話是下了逐客令了。穆清就算是再怎麼擔心她，也不能死乞白賴非要待在這裡不走，隻能夠和她道了彆，嘴皮在這一刻變得笨拙，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夠在沉默中尷尬退場。他趁著司文琦不注意在房間裡麵的角落裡放下了很多微型監控，好讓他能夠隨時注意到房間裡麵的動態。確定好了監控能夠將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拍的清清楚楚之後，穆清才準備連線華鏡彙報狀況。“組長，我並不覺得她的周圍有什麼能夠威脅到她的東西，為什麼要我監視她呢？”“我的直覺。”華鏡伸手輕輕點了點太陽穴，道。“直覺什麼的……這也太……”穆清有些無奈。“沒有被人發現吧？”華鏡問。“沒有。”穆清回道：“我也沒在她的房間裡麵發現什麼監聽設備，就目前所發現的情況而言，我並不認為她處在什麼危險當中。”“是這樣最好，你繼續監視吧，小心些，不要被人發現了。”“是。”那邊是一陣沉默，華鏡突然問，“身體沒事吧？”“沒事的，我都已經好了。”穆清一手捂著受傷的地方，說的一本正經。“執行任務的時候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華鏡道，“記住這次教訓，等身體好了之後也彆做這種蠢事了，知道了嗎？”“是！”穆清急忙點頭，仔細品味一下這話，總覺得不像是能從華鏡口中說出來的，不由有些奇怪，“組長，你沒事吧。”“沒事。”華鏡閉上眼睛讓語氣變得鬆快一點，“有發現再和我彙報吧。”“是。”切斷了通訊，穆清還一個人回味著剛才華鏡說話的語氣，那種很不常見的，帶著滿滿的告彆似的語氣。穆清心口猛地一咯噔，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彆亂猜。司文琦的生活簡單的很，司文召雇傭了阿姨專門負責打掃和煮飯，每天按時過來，做完工作之後就離開。穆清坐在車子裡吃著零食，看著監控，正好是午飯時間，阿姨準時過來在廚房忙活。穆清截下了監控攝像拍下的畫麵調查了一下那個家政阿姨，也沒有從對方身上找到任何疑點。實在是不理解華鏡為什麼會覺得司文琦有危險，穆清在狹窄的空間裡麵伸了個懶腰，放鬆了一下身體，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蜷縮在座椅上。於此同時，在那房間裡麵，司文琦的身側傳來了一道聲音，“你哥哥怎麼就學不乖呢。”司文琦眼皮不抬，拿著刀子用蘋果皮削成了細細的一條，刀子割在了白色的果肉上頭，“你們要殺了我嗎？”“怎麼會呢？小可愛。”那聲音還在繼續，明明房間裡是空無一人，“我也是人呢，怎麼能那麼狠心。”想了想，她又道，”至少曾經是人。”“真好啊，你們能做到那麼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司文琦低頭看著被切割的麵目全非的水果，麵上露出了一抹嘲諷，“而我……”卻連對常人來說輕而易舉的事情都做不到。金木木看著輪椅上坐著的她，唇角往上拉著，滿臉的冰涼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