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那幾個字的瞬間,司文召隻覺得腦子裡麵塞進去了一個炸彈,砰的一聲,炸得腦漿四濺。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這,深呼吸了兩下這才冷靜了下來,將手機塞回口袋,裝作了若無其事的模樣,打量著周圍所有的人。難道……視線在周圍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所有人都集中了注意力去做該自己做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他偷摸打量的視線,每一個人都很可疑,可每一個人又都顯得無比正常。司文召汗津津的手在腿上擦了一下,心口發涼。監察科裡還有多少他們的人?那些人當真是無孔不入……連這裡都算不得安全的話,那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他們無法滲透的地方嗎?歎了口氣,將視線放在了華鏡的身上,想要提醒她,可是卻無能為力,隻得按照信息上的提示去做。江野低低的笑聲就在耳邊上響著,讓人渾身發毛,“我要將世界重新洗牌。”“至少要為我們爭取一個能夠選擇該如何生活的權利。”話音剛落,刺啦一聲響,江野似乎是毀了那手機,徹底的切斷了與華鏡的聯係。“找到他,不能讓他逃出去!”華鏡的聲音異常焦灼。司文召明白她很著急,這個時候如果讓江野逃了出去,真正讓人頭疼的事就會一件接著一件來。他歎了口氣,朝著華鏡走了過去,這件事情並不是沒得挽回,再將也還沒有將半獸人的存在捅出去之前的這段時間裡,他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一抬頭,正好望見華鏡臉上一閃而逝的笑意,司文昭的步子立刻停了下來。再一眨眼,華鏡臉上仍然是那副焦灼的模樣,好似剛才他所看到的那抹笑意,隻是他的幻覺一樣。似乎是達成了什麼目的一般的得意的紮眼的笑。司文召心口一陣涼,將視線從華鏡臉上移開,伸手按了下眉心,他真的是被那群人給嚇到了,連華鏡在他眼裡都成了可疑的人了,這監察科還有幾個能信得過?江野還是跑了。這結果倒也不是那麼令人意外,如果不死鳥真的這麼容易被抓到的話,監察科也不至於這麼頭疼了。他們隻找到了另外一具半獸人的屍體,行動失敗,監察科的眾人臉色都很頹糜。華鏡回了安全屋之後,就一直躲在休息室裡麵,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司文昭整理了一下這次行動的報告傳給了上層,到目前還沒有得到什麼消息。一組的幾個組員推推搡搡最終聚集在了休息室前,用剪刀石頭布的方式決定了誰來安慰華鏡。“組長你沒事兒吧?”司文召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林廣伸出了手,猛的推了一下他的後背,司文召踉蹌著往前跑兩步,乾笑著看著華鏡,“組長你沒事吧?”季向北現在仍舊昏迷不醒著,穆清又在休養著,他們幾個人議論了半天,最終把猜拳輸了的他給推了出來。“我沒事,不用擔心。”華鏡放下了手裡頭的杯子,伸手按摩著額頭,如今酒精有些上頭了,大腦逐漸遲鈍,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司文昭沒話找話,“副組長之前又昏了一次,不過現在已經醒來了。雖然現在我們並不知道金木木給他注射的到底是什麼藥物,不過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似乎對他的身體並沒有產生什麼影響。章蕊給他做了檢查,身體似乎是沒有任何異變,基本上已經可以恢複工作了。”“嗯。”華鏡點點頭,一邊閉著眼睛按摩著太陽穴,一邊歎道,“還是得定期去檢查一下身體,這個大意不得。”“是。”“穆清的狀況怎麼樣?之前一直看見他在四處亂竄,也不好好休養。”“他著急得很,非要儘快恢複工作,不過章蕊說他還得繼續調養。”司文召道。“你看著他一點,在他身體沒完全好之前,不準他再踏出病房一步。”“是。”又是一片沉默,司文召轉過頭看了一下休息室的門口,幾個大腦袋從門外頭探了進來,衝他使著眼色。司文召問:“組長……假如將也真的要將半獸人的存在公之於眾的話,我們該怎麼才好?”但一臉便秘的表情,這個時候華鏡心情自然是不好,他這不找著挨罵嗎?“是啊,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呢?”華鏡閉上眼睛,躺在椅背上轉著圈兒,“這種時候究竟要做什麼才能夠解決目前這種困境呢?”那瞬間,他突然間生出了一種錯覺,他的眼睛好像擺著一張大棋盤,與華鏡對弈的不是江野,而是監察科。他晃了晃腦袋,讓那古怪的念頭拋在腦後。華鏡轉動著手裡的杯子,看那模樣好像仍舊是無比煩躁,好一會兒突然放下了東西,撐著吧台站起,“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想要出去散散心。”“我讓林廣保護你。”司文召連忙道。站在門外偷聽著的林廣一臉懵逼。“保護我嗎?”華鏡斜了他一眼,唇角拉起一抹笑意,“不用了,我自己能保護好自己。”離開了監察科,華鏡一個人開車四處轉著,車子最終停在了A區一個小小公園前。她穿著便服融進了公園裡的男男女女中,逛了大半個公園最終停在了一個長椅前。那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他抬起頭,露出了一張俊朗的臉衝著華鏡笑著,“他們有懷疑什麼嗎?”華鏡搖搖頭,“也許是我們兩個還挺有演戲天分的,之前在他們跟前吵了那麼多次,所有人都相信了我們兩個走的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華鏡坐在長椅另外一頭,手裡捏著剛剛從小攤前買來的食物分給他一半,“你那邊怎麼樣?”“那兩個半獸人死去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些蠢蠢欲動的心也該安靜下來了。”江野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食物,卻沒有多少想吃的欲望,“接下來應該會平靜一段時間。”“那就好。”華鏡點點頭,“接下來這段時間,監察科的注意力都會放在你身上,一旦有人暴露蹤跡,對你們將是毀滅性的打擊,你要警告他們行事得萬分小心才行。”“這個你就放心吧,我有數的。”華鏡往後靠了靠整個人癱在了長椅上,難得有些放鬆,啞著嗓子道:“不過話說回來,我是完全沒有想到你會把他們殺了的,畢竟也算不得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他們不死不行。”江野聲音很沉,“一是他們哄誘著春雨吃下了能夠二次進化的藥劑,二,向我手下的那些半獸人售賣藥物他們也有份,三……這兩人背著趙鑫和春雨和金木木進行了一些交易,我懷疑他們……”“在試圖將大量人類轉變成半獸人。”“什麼?”華鏡擰起了眉頭,“這種事情能夠做到嗎?”“現在還無法確定,我正在讓人想辦法核實這個事情,如果是真的的話,對方近期內一定會有大動作。”話風一轉,江野問道,“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嗎?監察科總部有傳來什麼消息嗎?”“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可是……不敲打敲打他們也是不行的,半獸人不能夠一直被關在那種監獄裡麵,我要讓他們有朝一日能夠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我要讓他們像普通人一樣,不用再隱匿行蹤,堂堂正正地活著,為此……”“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江野為她接下了剩下的話,兩人對視了一眼,江野有些無奈的笑開,“但是也不能夠為了這個目標而搞壞自己的身體,我注意到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對勁。華鏡,你減少出外勤的次數吧,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江野,努力讓半獸人過上自由的生活,那是我的責任與工作,在這件事情沒有達成之前,我還不能休息。”“我欠他們的,江野,我欠他們的。在兌現我的承諾之前,我一刻也無法停下。”華鏡的聲音很疲憊,從嗓子眼裡飄出來,溢出口腔,化成一片片白霧消散。這十年來她每一刻都不曾安生過,十年來每一天晚上她都做著同樣一個夢,夢到了十年前研究所的大樓倒塌的那一天,夢到大樓裡的殘肢斷臂,夢到大樓裡血液鋪成的地板,夢到她信誓旦旦對所有人說,‘一定可以逃出去的,我們一定能夠逃出去,一定能夠擺脫這種生活的。’所以往後十年,她一直在為這個目標所努力著,並不是沒有走過彎路,並不是沒有想過退縮,並不是沒有想過逃避,也並非沒有懷疑過監察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否為了半獸人。她也懷疑過,也迷茫過,究竟哪條路是正確的誰也不能夠確定,所以她兩條路都要走。她在這摸爬滾打了十年,才終於和江野一起摸索出了一條能走的路。她要將半獸人的存在公之於眾,她要將監察科推向無法後退的絕境,她要用她自己的方式生生為半獸人撕裂出一片天來。 為半獸人爭取一個自由的生活。為半獸人建立一個真正的理想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