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走後，華鏡將這一次行動的報告提交了上去。可那郵件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樣，得不到半點回應。他們從地下室裡救出的人一共是十三個，分彆在兩個房間裡打著點滴，華鏡本來以為能夠在他們身上找到什麼突破口，可是穆清並沒有帶來什麼好消息，不管怎麼詢問，所有人的回答都如出一轍。三年前的某一天，有半人半獸的惡魔來臨，不由分說就綁架了孤兒院裡的所有人，把他們關在地下室裡，一關就是三年。所有人都在訴苦，提起半獸人的時候那眼神恨極了，好似隻有將他們扒皮抽筋才能夠讓平複自己的憤怒，三年來所受的非人待遇讓他們一個個身形憔悴，眼珠子凹陷了下去，顴骨凸出。在昏暗的燈光下好似地獄裡爬出控訴著江野罪行的惡鬼一樣。至於理由？所有人都把江野形容成了一個喪心病狂的惡鬼，他做出這些瘋狂的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華鏡將手中的記錄審訊內容的東西摔在了座位上，正準備發火耳機裡卻傳出了一道聲音，“組長，局長發來通訊請求。”華鏡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樣，抿了抿乾涸的唇，“接到我辦公室。”穆清站在她旁邊也有些緊張，“組長，怎麼辦啊，這次的事情把四十個普通人卷進來了，該不會對那個計劃有什麼影響吧？”華鏡越發心煩意亂，攥著雙手，手背青筋直跳，絕對不能允許那種狀況的發生，她努力了十年，不能夠毀在這裡，“局長。”“你來跟我好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屏幕裡的方煥明沉著一張臉，沒有衝她大吼大叫，也沒有發火，越是這樣華鏡就越是清楚方煥明是真的生氣了。“這就是你所說的善良？這就是你說的沒什麼危險？”方煥明問。華鏡抿著唇，無話可說。“你說過要是有什麼萬一，你會負全部責任？”方煥明冷笑著，“上層開了緊急會議，就半獸人的危險性重新做了評定，讓我向你轉述會議結果。”“什麼？”華鏡心口一沉，腦袋裡嗡嗡的一陣響動，臉頰邊都好似被誰打了一巴掌一樣，麻的發疼。“半獸人的危險性超乎我們的想象，為了人類的安全著想，半獸人放歸社會的計劃暫時擱置。江野將被列為ss級的敵人通緝，死活不論。”“為什麼？那些被囚禁的人類根本沒有生命危險！是！這一次行動是出了紕漏，千不該萬不該是我不該讓一個新人追捕吃了強化劑的半獸人，是我沒能阻止他接近假裝昏迷的半獸人，他的死我有推卸不得的責任。但是，這次行動我們已經付出了這麼多，也犧牲了這麼多，我們不能這樣放棄！你們憑什麼否定這個計劃？！”“我們沒有否定這個計劃，計劃隻是暫時維持原樣而已，未來說不定還有繼續下去的可能性。被否定的隻是江野而已。”“十年前你和江野所在的研究所裡發生了暴亂，研究所裡死了六百人，江野不知所蹤，一直到現在與你相遇，你眼中的江野仍是十年前的江野，可我們不是。”方煥明道：“十年來流浪民間的半獸人大部分都在江野手下，他統領著一支軍隊。”“這相當於在我國埋下了一顆核彈，而我們不知道它在什麼地方，有多大的威力，什麼時候會爆炸。所以，江野若是不能為我們所用，就隻能夠想儘一切辦法毀掉了。追捕江野的任務由四組獨立完成，上層給予了他們相當大的權利，任何阻撓他們行動的人均可以先斬後奏。”華鏡咬死了牙，口中都能夠嘗得到血腥的味道，大腦似乎暫停思考了，無法組織語言。“華鏡，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都是你的錯。”方煥明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話，“是你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你的身份，你該做什麼，隻一貫的感情用事，盲目的信任江野，所以才導致了下屬的死亡，計劃的暫停。華鏡，這都是你的錯。”屏幕猛地滅了下來，房間裡靜的可怕。穆清心頭咯噔一聲，轉頭望著華鏡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又咽了下去。華鏡這時也什麼都聽不見了，隻有方煥明的聲音還在腦袋裡回蕩著，一遍遍的，越來越響，腦袋像是被千百根針不停紮著般疼。華鏡拽著頭發低低地吼，手上逐漸加重了力氣，想用頭皮上的疼痛蓋住腦仁裡的痛楚。“組長！你沒事吧？”穆清急忙上前扶住了她，手指掐在她胳膊上，細細的一圈，好似隻剩下了骨頭一樣。“我沒事。”華鏡口中如此說著，額頭上卻爆出了青筋，呼吸也越發急促，“上層的決定已經無法改變了，最重要的是趕緊解決現下的問題。”江野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傷害彆人！說到底，如果要關那就把所有人類全部關起來，為什麼對這些孩子特彆對待？”有什麼理由把大人關起來卻放過了孩子？僅僅是因為年齡的關係？絕對存在著什麼那些大人必須得關起來的原因！華鏡深呼吸了兩下，慢慢平靜了下來，“那些孩子的狀況怎麼樣？有問過他們關於孤兒院的事情嗎？”穆清的表情有點尷尬，“那些孩子比不上半獸人的身體素質，注射了麻醉劑之後才剛剛醒過來，根本不聽你說話。而且還打不得罵不得，吵著鬨著要回家，那聲音的殺傷力實在是……比應對一個極具攻擊力的半獸人還累人。”穆清帶著華鏡去了那些孩子所在的房間，隔著透明玻璃能夠清楚地看見裡頭亂作一團的人，好些個組員蹲在地上拿著好吃好喝的零食糕點哄著還是哄不住。穆清抬手在門口晃了一下，門朝著兩側拉開，裡頭聒噪尖銳的聲音一下子撲了出來，震得華鏡停在原地，太陽穴突突地跳，一時間不知要往裡走，還是退出去。裡頭有一個小女孩瞅著兩個人愣神的空檔，一溜煙就從華鏡身後鑽了出去，快步往外跑。“唉！”穆清快步跑了兩步就把那越獄未遂的孩子抱在了懷裡。“放開我！放開我！你個混蛋，把我放下來！”女孩尖利的聲音吵得穆清耳朵疼，偏偏是個不能打罵的祖宗，隻能壓低了聲音威脅，“你再罵，我就……”一低頭，對上了那小女孩的臉，穆清聲音戛然而止，她就是半夜上廁所被穆清抓住的那個小孩。穆清的聲音停的奇怪，華鏡轉過頭去看，卻看到他略扭曲的臉。“你想去什麼地方？”華鏡的視線從穆清臉上往下移著，問那小孩子。“我要去找我哥哥。”小孩一臉的敵意，“你把他們弄哪去了？”“穆清，把她放下來。”“是。”穆清急忙把那小孩放下來。“我叫華鏡，你叫什麼名字。”華鏡彎下腰去看她，那小孩也仰著頭去看她，敵意未消。“關你什麼事兒？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想我帶你去找你哥哥，你要是不討好我一下那我隻能把你帶回去關著了。”華鏡站起身作勢要帶她回去，那小女孩拽著華鏡的袖子，聲音也小了一點，“我叫加雨，你真帶我去見哥哥？”“我騙了你有什麼好處？”穆清在前頭帶著路，加雨口中的哥哥就是晚上陪著她一塊兒上廁所的男孩，也是服用過強化劑的三個孩子中的一個。到了地方，加雨一瞬間撲了上去，雙手拍在防護門上，想要吸引對麵人的注意力。不過他一直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動靜。實驗室的門被從裡麵打開，章蕊摘下了口罩走了出來。“那孩子怎麼回事？”“打了一針鎮定劑睡過去了，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醒過來了。”章蕊將血液樣本交給了身旁的人，要他們先拿去檢驗，“這幾個孩子服用強化劑的時間不長，身體還沒有發生變異，說不定能夠等得到解毒劑。”“那太好了。”穆清歎道。“好？確實好。”章蕊見穆清還沒有理解自己想說的事情，就又解釋了一下，“這幾個孩子到今天為止最多服用過兩次強化劑，所以我們說不定能夠利用他們找到散播強化藥劑的源頭，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是從這些孩子口中問問題太難，他們對我們的敵意很明顯。”章蕊有些為難的開口，“另外，那幾個被關到地下室的人類身體上沒什麼問題，多休息休息就好了。”華鏡想說什麼，袖子被人拽了拽，加雨仰著臉問，“我想進去看看他。”華鏡望向章蕊，“你先忙吧。”“是。”章蕊走後，華鏡才蹲下身，“不行。”“為什麼？”加雨後退了兩步，伸手揪著自己的衣角看他。“因為這個哥哥服用了一種藥物，這個藥能讓他變得很危險，有可能會傷害到你。”華鏡儘量用小孩子能夠聽懂的語氣說話，加雨眨眨眼睛，沒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華鏡撐著膝蓋站起來的時候，加雨突然間說了話：“但是，我和他相處了很長時間，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傷害我的不是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