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麵穆清帶著他走了沒兩步，拉著江野又折了回來，兩個人趴在牆根上聽牆角。房間隔音很好，他們隻能夠看得到兩個人在談著什麼，不過聲音是一點也聽不到，江野低聲問：“我們在乾什麼？”“你要小心這個人。”穆清壓低了聲音，被江野救了一次，瞬間就站住了江野身邊第一小弟的位置，為他搜羅著情報，“這個家夥是敵人。”“誰的？”江野問。“男性公敵。”穆清吐槽著，“明明心裡頭有組長了，還亂放電，一組所有女性的心都撲在他身上了，不過就長得稍微好看了那麼一丟丟而已。”“你要是不努力一下，說不定連組長都被他撬走……了。”穆清音調約拉越長，仰頭看著冷眼站在窗戶前的華鏡低低地咳嗽了聲，明知道對方聽不見，穆清卻還是自覺地收了聲。華鏡擰著眉心看他，“你很閒嗎？”聲音沒有傳出來，可是對方的怒氣卻無比清晰地傳過來了，穆清垂著頭夾著尾巴丟下了剛才還同仇敵愾的戰友，灰溜溜的離開。華鏡轉動著眼珠子看著地上似一小狼狗一樣蹲著眼巴巴地看著她的江野，沉默了會兒，問：“你想聽？”江野點點頭。“進來吧。”華鏡笑著打開了會議室的門，放江野進去。季向北忍住了心中的不悅，對江野點了點頭，繼續道：“他們懷疑是被狼群撕咬致死……”江野聽得不明不白的。“從頭開始吧。”華鏡看著他疑惑的樣子，突然插了口。季向北點點頭，給江野解釋著：“A區附近近些天發生了好幾起半獸人和人類被襲擊的事件，屍體被撕咬成了碎片，從殘缺的骨頭上麵提取到的爪痕顯示很可能是被狼群襲擊，但是城市裡麵怎麼可能會有狼群，人類沒有那麼大的力量能夠將死者撕成碎片，我們懷疑是半獸人做的。”江野問：“那附近活動著的半獸人都有誰？”季向北搖搖頭，“最奇怪的是，調查顯示那些人死亡的時候，附近沒有一個半獸人，最近也沒有發生過半獸人逃離的事件。所以我們懷疑，附近還有未登記在冊的半獸人活動，且對方相當危險。”季向北頓了頓，又道：“像江野先生一樣。”話是對江野說的，視線卻瞥向了華鏡。江野心頭一動，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了些。華鏡眨了眨眼，轉移了話題，“說起來這個，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華鏡從抽屜裡麵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江野。一打開，裡麵有一個耳機，還有一個黑色的手環，那東西的模樣很眼熟，所有的半獸人手上都帶著這個。他擺弄了一下手環，明知故問：“這是什麼？”“你的和我們的一樣，憑借這個手環你能夠自由出入監察科，這裡的每一扇門都需要刷卡才能夠通過，沒有這個的話，以後會很不方便。”華鏡解釋著，一邊拉過江野的手，幫江野帶上。江野點點頭，心中反感這東西，不過卻並沒有拒絕，“就像是給狗拴上狗鏈，我走到哪兒，你們都清楚我的位置。”“現在我也算是登記過的半獸人了嗎？”江野咧著嘴笑，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帶著這東西，就和隨身攜帶著一個監控一樣，知道有人時刻盯著他的動向，他就渾身不舒服。華鏡抿著唇，聲音沉著：“我需要知道你的位置。”“理解。”江野擺弄著腕上的手環，漫不經心地說著：“監察科的組長需要統計世界上所有半獸人，並且讓他們生活在你的監視之下，這是你的工作，你的責任。”華鏡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聲音提高了幾分：“不關監察科的事，也不是什麼組長不組長，是我！”她重複著：“江野，你當初不告而彆，你拋下了我！”華鏡尖利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著，她深呼吸一口氣，平複著自己的怒氣，“我不能夠再承受一次如當初一般的痛苦。”房間裡寂靜著，江野自知理虧，眼中帶著幾分愧疚，放開了擺弄著手環的手，聽華鏡的聲音慢慢傳來，帶著幾分疲憊，“不喜歡就拆了吧，你若是真想走，這小手環也攔不住你。”房間裡太過安靜，讓人有幾分難堪。季向北是局外人，他不清楚華鏡與江野的從前，隻得安安靜靜地站在一側。耳機裡麵傳來了穆清的聲音，將這份尷尬打破，華鏡站起：“出什麼事了？”江野帶上耳機，將手環激活了之後，便聽到了有人慌張的報告著。“有半獸人在三分鐘前停止了心跳呼吸，章蕊帶著醫療小組過去了，剛才得到回應，對方已經死亡，似乎是自殺。”林廣道。“似乎？”華鏡皺起眉，對這兩個詞很不滿意。停了片刻有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來，司文召道：“胳膊上檢測出了GSR和回濺血，以及細小的腦組織和顱骨殘渣，對方是自殺。”季向北：“既然如此，讓醫療隊回收屍體，清除痕跡不就可以了？”“但是……”司文召猶豫了一下，“死者是任海，組長，我們要不要去現場看一看？”“任海？”前幾天才處理過的那個橙色危險對象？華鏡考慮了一下，“準備車輛，我這就過去。”說罷就直接往前走，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看著江野，“你跟著向北一起去看看吧。”江野問：“那你呢？”“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華鏡伸手理了理江野皺起來的衣服，聲音放柔了，“你就跟著去看看，要是覺得不舒服，回來就好。”華鏡轉過頭看著季向北，“麻煩你了。”“好。”兩人並不熟悉所以多少有些尷尬，季向北就拉來了穆清作陪。有副組長在，穆清也不如在江野麵前話多，幾個人一聲不吭地去了任海家中。隔著座椅，江野和季向北互相打量這對方。他們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被收走，送去了14組，隻有房間裡麵沙發上麵那暗紅的血液留下來告訴他們有一條生命在此逝去。“那個誰……”江野想叫他的名字，卻有些想不起來他叫什麼“季”了半天還沒吐出他的名字。“季向北。”季向北勉強保持著風度，“江野先生記性似乎不太好。”江野點點頭，立刻接口：“季向北嘛，我當然記得你的名字，想撬我牆角那個。”房間裡麵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季向北剛想說些反駁的話，江野就轉移了話題，“你說她為什麼會自殺？”季向北沒有話說，低頭擺弄和自己的指甲，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開口：“江野先生，你看。”他伸出雙手，其中一根手指上被塗抹的豔紅。江野皺著眉頭看著他，“一個大男人塗什麼指甲油？”“十根手指，為什麼你隻看到了塗指甲油的這一個？因為他不同尋常，因為他是異類。”他指著唯一一個塗上了指甲手指道：“每一個人都有很多不想要被彆人知曉的東西，那些秘密可以隱藏起來，可是不想被彆人知曉的東西是在外表上的時候，就隻能夠將自己隱藏起來了，也許是無法忍受這種事情，所以，任海才會自殺。”“是嗎？”江野慢慢點了點頭，話題又終止，幾個人在房間裡麵翻找著，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醫療隊的人還在外麵候著，等到季向北他們查探結束之後，他們就要把這個屋子收拾乾淨，保證一根頭發絲都不能夠留下，徹底的抹除掉任海這個人活過的信息。江野四處看了看，房間就是很普通的房間，他走到洗手間看了看，洗手台上的鏡子照出了江野緊縮著眉頭的模樣。季向北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任海今年四十一歲了，被關起來改造成半獸人少說也有二十年了，真的是因為外表變化的緣故而想自殺的話，早就自殺了，怎麼會挑今天？怎麼會挑現在？他打開上麵的小櫃子，裡麵就是一些洗漱用品而已，準備將櫃門關上的時候動作停了下來，手指頭在櫃門上麵捏了捏，實在是有些厚。“穆清，任海的屍體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江野叫了聲。穆清的聲音從隔壁房間裡麵傳來，“我看了醫療隊發來的信息，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不過……”他頓了頓，聲音更清晰了一點，“不過一個禮拜前倒是發生了變化，任海又進化了。”“進化？”江野轉過頭疑惑地看著門口的穆清。他解釋道：“說是進化，實際上倒像是退化了，幾個月前任海的長相還比較正常，突然間就魚鱗覆滿了全身，不過這種情況也偶有發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不對勁的地方。”穆清一邊說著，一邊給他看了一下任海二次變異前後的照片。江野點點頭，抬手敲碎了櫃門上的玻璃，電流滋滋的聲音傳來，小小的櫃門裡麵竟然有一個凹槽，那鏡子上麵裝有麵部識彆的機器，識彆到任海的臉才會打開。那小小的凹槽裡麵用小塑料袋裝著五六包藥，每一包十餘個白色的藥片。“你發現什麼了？”“我找到了這個。”江野丟給了穆清一個塑料袋，將那凹槽裡麵的塑料袋全部抓了出來。“這是什麼東西？”穆清接過藥片看了看，上麵沒有任何標識，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氣味，和普通的藥片一模一樣，他翻來覆去的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任海該不會是嗑藥磕嗨了才會自殺吧？”江野道：“你先送去檢查一下吧，是不是毒品不一定呢。”“你剛才是說任海的模樣發生了巨大變化嗎？”季向北從旁邊走出來，“萬一不是進化，而是和這藥物有關呢？”穆清道：“你的意思是？”“前段時間捕獲的那些人不也是因為藥物關係發生了巨大變化嗎？這藥和那些人所吃的藥會不會是同一種？”季向北解釋著。穆清點點頭，“我這就送去14組檢驗一下。”江野問：“我剛才就想問了，14組是乾什麼的？”“他們主要負責支援他組，給我們提供武器供給，以及針對半獸人做研究，這藥要真是導致任海突然變異的元凶，他們研究這些比我們更在行。”季向北解釋著。江野點點頭：“可是，要是因為這藥才導致任海突然變異，為什麼任海和關押在你們實驗室中的那些人不同？他們都變成那樣的怪物，任海似乎和從前沒有多大差彆。”“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季向北沉吟著。“如果那藥是導致這些人再一次變異的元凶的話，你們拿到了藥……”江野聲音很低，試探著問道：“能不能研製出解毒劑？”“為什麼你會好奇這個。”季向北的眼神像把刀子一樣，想要將江野的身體剖開，看出他心中的真實想法一般。“我就是覺得要是沒有解藥的話，你們實驗室中關押著的那剩下幾個人，不是很可憐嗎？”江野越過他往前走，“我出去透透氣，這裡太憋悶了。”季向北盯著他的背影看著，視線裡藏滿探究。門外，江野雙手插兜靠在牆邊站著，眯著眼睛看著周圍忙碌的人，見沒有人注意到他，這才將手從口袋裡麵抽了出來，手指間夾著一個小小的塑料袋，塑料袋裡麵裝著十片白色的小小藥丸。江野輕輕吐了口氣，又將藥丸塞進了口袋裡麵，裝出了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模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