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間狹小的更衣室。還是那盞昏黃暗昧的射燈。

宰治的後背抵著敞開式的衣櫃,臨近腰窩的地方被橫擋板壓出一道凹陷的陰影，又被一隻大手強勢地帶著，前挺了幾分。

氤氳的白霧失去了慣常的濕冷,黏熱得像噴灑在皮膚上的呼吸。

宰治半睜著眼,垂落的視線透過濡濕的眼睫看見雪名陣的顱頂,壓進對方黑色發絲中的左手,因克製而繃得筋骨清晰。

他難自抑地微微蜷起手指，指縫間一閃而過一道銅色的反光。

「當有神明你結緣,你會怎麼做？」

去年春末的他，大約會傾儘所有，換取一個不必有他的完美未來。

去年秋末的他,應當會謹慎防備地投入一定數額的錢，試圖借此堪透對方的真。

今年夏初的他，會選擇逃避地用一張書頁將對方拒之門外,閉耳塞聽地躲在自己的舒適區。

現在的他,選擇拿走錢夾裡的所有硬幣。

——我要占有你的全部,不論殘缺或完整,不論是豐裕還是貧乏。

我會你敞開我的全部，不論是軀殼還是靈魂，未來還是當下。

結緣不可辜負，不可反悔。比證件更厚重，比人類的壽命更長久。

宰治驟然揚起脖頸，蹙眉悶哼，急促的喘息過後將人拽著領口拉起，迎來了一個帶著微鹹腥的吻。

——很少見。

雪名陣似乎一直有種古怪的心理，好像把他當成麼易碎且不容玷汙的雪娃娃，用手互幫互助是可以的,用嘴就不，甚至於替他服務完後、他主動索吻，對方都要短暫地避開他，直到唇畔的水光褪去。

這次沒有。

宰治微微挑眉，懶洋洋地抬手，正大光明地將手掌壓在對方結實的胸肌上，掌心隔著血肉肋骨，感知到對方比尋常更快、更有的心跳：“今天倒是不躲了。”

他的嗓音很啞，隨中帶出幾分懶，想要收手的瞬間，忽然感知到另一股全然不屬於自己的情緒，猝然湧入心臟。

對方嘴上還說著“你配合我演戲！你心裡有我”之類不著調的話，全然不知自己的情緒已然全部暴露——

是訝異的、純粹的歡喜，不是為了“有人陪自己演戲”，而是為了“治在……配合玩笑？他是不是……有在慢慢世界敞開自己呢？”

“……”宰治懶散微耷的眼睛微微睜大，鳶色的眸子映入昏黃的光影，像容納進了一團躍動於海麵上的橙火。

他忽然有狼狽地偏開頭，旋即遮掩式地抬手扯下隨一條掛在旁邊的領帶，砸在雪名陣臉上：“綁住眼睛。”

雪名陣一樂於滿足黑發首領在這方麵的要求，抬手綁係繩結順口搭道：“怎麼忽然想……”

耳畔忽然傳來布料隨著皮帶落地的聲音。

對方的氣息隨著掛上他脖頸的手臂，一道擁抱過來：“你是小孩子嗎？……給我接著往後做。”

…………

…………

衣帽間內一片狼藉。

雪名陣眼睛上的領帶早已滑落()，記不清是因為動作?()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是被宰治無間扯掉的。

他伸手壓住宰治按在橫擋板上的左手，看到對方的指尖因為用而掐得泛白，濕漉的汗在木質紋麵上留下淩亂的痕跡，不久後又側過臉，似乎想轉身麵對他。

調整的過程有點磨人。

對方的手掌壓在他的心臟上方，片刻後才壓著氣息：“我記起初見的記憶了。”

像磨砂材質的保護膜被揭開，真實的記憶清晰地浮現出來。

那一晚橫濱還刮著寒濕的海風，雪名陣端著一杯熱咖啡從司走出來，踏進電梯和任何畜沒麼兩樣，放進人群裡毫無存在感。

當那層微妙模糊的禁製被揭開，對方真實的形象展露出來：

嚴謹到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襯衫一路係到領口，淡漠到掃上司發來的嗬斥短信，隻是像看見螻蟻圍繞在米粒邊轉了個圈般的漠然眼神。如果說他們之中有誰更像不容玷汙的霜雪，明明是那的雪名陣更符合這個比喻。

那為麼，為麼隻是和他視頻的功夫，對方就變成天馬空、劍走偏鋒的離譜性格？

“……”宰治隨著動作微微仰起頭，想起自己曾經還曾想過，他遇到的這一個雪名陣為麼和其他雪名陣截然不同，為麼對方的APP奇葩得令人匪夷所思，是不是因為受到了這個奇葩雪名陣的影響，APP異能才變得同樣離譜。

——是為了他。對嗎？

神明想要充分享受遊戲的可玩性，根本不需要麼降智debuff進自保，[允的交易]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這個無用的、甚至還會降低體驗感的技能存在的唯一義，就是令他的情緒變得更容易被挑動，由此重新沾染上惱火、煩躁、無語、愣怔……這尋常人本該有的情緒機能。

所以。

雞肋的技能是為了他。

奇葩的APP是為了他。

驟然變更的性格是為了他。

所有可笑的、荒誕的、離譜的一切，都是對方在回應他的奔赴而來，即便他並不清楚。

雪名陣猝然悶悶地喘了一聲，按住宰治的後背：“你怎麼突然……”突然這麼有感覺，“……放鬆一點，我怕我失控。”

灩瀲的橙火在宰治鳶色的眸中浮動，他抬手拽住雪名陣的衣領，氣息不穩地耳語：“我能讀到你的心聲了。”

那道界線，在這一刻被他輕巧跨過，他拋下慣常的隱晦和矜持：“所以，你可以瘋一點。”

·

上司的戀愛，由下屬們傾守護，這很正常（？）。

在雪名陣拋下滿地的雞毛蒜皮走回房間，搭載著夏目代師徒的直升飛機同步抵達天空賭場。

種田山頭火瞠目結舌地看著少年宰、少年中、森鷗外、福澤諭吉、夏目漱石從直升飛機中魚貫而出，神色肅然地大步徑直而來，將他和阪口安吾團團圍住：“……”

他差點以

() 為自己是麼黑惡勢，邪惡到需要出動如此全明星的陣容圍堵。

緊接著夏目漱石開始了招聘話術，開口就是一發蘇格拉底式提問：“種田長官覺得，我們這群人為何會齊聚於此？”

架道德的地，夏目漱石使起來隻會更加得心應手。甚至隻用了提問，地都是種田山頭火自己腦補、自己勤勤懇懇運土堆山架起來的。

其他人則開始迅速地處理機艙內的其他瑣事——就是將大倉燁子、水無憐奈等人帶回去收監。

這個任務簡單，少年中一人就足以完成。回程的路甚至不需要坐飛機，隻需要一枚係著釣魚線的硬幣。

奇妙的東京，給予少年中靈感。

一枚加注了異能的硬幣衝著橫濱的方飛彈而出，釣魚線拉拽著後方名被消除了重的犯人以及少年中一齊飛出。

格瑪猝不及防：“——啊啊啊啊啊！？！”

麼鬼東啊！？！是正常人都會覺得離譜的程度！

少年中倒是挺興奮：“很有趣吧？這還是從你們東京殺手這裡汲取的靈感。”

“……”水無憐奈像一根墜在繩梢的羽毛，在空中劇烈搖擺，一整個弱小、可憐、又無助，“我不是東京本地人。”

拿開，這個鍋她不背。

熬過令人腦漿沸騰的飛之旅（……），剩餘的一切都仿佛變得沒那麼難以接受。

不就是巨型蟹黃堡做成的房門嗎。不就是川流不息的辦桌腦殼嗎。沒有多麼值得一驚一乍吧。

水無憐奈冷靜地在路過蟹黃堡辦室門揪了一塊麵包，眨眼獲得一隻蟹黃堡：“……”

夠了，這個離譜的世界。

格瑪則在終於緩過來後抓著少年中哀求：“拜托了，不要奪走天空賭場，那是我唯一擁有的歸宿——”

“誰說的？”一個長著星星眼的矮豆丁坐在細胞房裡斜睨他，“你現在還擁有細胞房了啊，喏，第98號，緊挨著97號的果戈裡。快去吧。他不是你的同伴嗎？重新做鄰居了開不開心？”

格瑪：“……”

囚犯何必為難囚犯？

夢野久作完全憑事實說話：“誰都可能背叛你，唯有細胞房不會。哪怕這個宇宙毀滅，細胞房會你同在。這歸宿不比那麼天空賭場牢靠？鐵飯碗……鐵歸宿啊。”

格瑪：“……”

這小孩是不是發育遲滯，還沒長出良心？

…………

不管格瑪怎麼抗拒，既然參了恐.怖襲擊計劃，牢獄之災是絕不可能躲掉的。

少年中將仍處於昏迷狀態的大倉燁子塞進細胞房，另一廂，夏目漱石專門為特務科單開的招聘會圓滿結束。

兩位新同事剛從辦桌上下來，又被戴上辦桌，仿佛暗示著他們後半生注定將辦桌糾纏不清的命運……

宰治：“哈哈，有麼關係嘛，反正戴不戴辦桌的，你們前半生沒怎麼離開辦桌啊~”

宰治煞有介事地點頭：“這就是你們辛辛苦苦加班換來的福報

！”

阪口安吾：“……”他轉頭詢問福澤諭吉，“警視廳裡像宰和陣這樣的同事多嗎？”

福澤諭吉：“……”

沉默，是他能給出的最體麵的回複。

夏目漱石站在一旁回答立原道造的疑問：“條先生？當然已經不會再造成威脅。怎麼做到的？小子，問這麼詳細，是想從政嗎？”

夏目漱石隻是隨口一搭，倒沒覺得不。正想再說幾句，手機忽然彈出一條消息。

相隔數億世界。

因為宰治的主動的確有失控、不慎（？）造出莫比烏斯環的雪名陣，饜足地從漫長的間循環中走出來，懷中淺眠著的黑發首領身體仍因餘韻而微微戰栗。

細微的摩擦會帶出過激的快感，被輕手輕腳放上床、蓋上被子的黑發首領有難熬地蹙起眉頭，喉間溢出幾聲微弱的囈語。細聽大概是“牲口”之類的斥罵。

雪名陣伸手幫忙將對方的狀態恢複至進入間循環前，俯身吻了吻對方逐漸舒展的眉宇，才好整以暇地打開特地靜音的手機。

消息是綾辻人直接發到群裡的，內容是一段視頻。

視頻封麵是個茶發的小女孩，臉上泛著病態的紅，顯然正在發燒。眉宇因為臉側的傷口被沾著傷藥的棉花棒碰到而蹙著，顯得似乎有不耐。

雪名陣：“……”

這熟悉的冷淡神色，這熟悉的麵容……雪莉怎麼縮水了？

看背景，雪莉應該在警視廳裡。她為麼忽然逃回警視廳？身份暴露了嗎？

思及能夠調整年齡的大倉燁子已經被送回警視廳，雪名陣放下心，點開視頻。

“……好了。可以開始說了。”綾辻人的聲音從畫麵外傳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嘶，”小雪莉皺了下臉，努於燒中保持邏輯清晰，“為了從研究所逃出來，我吃了APTX4869，憑借小孩的身體從通風管道中逃出來。”

燒顯然對她的思考還是有影響的，綾辻人難得沒噴毒液，語氣淡淡地引導：“為麼要從研究所裡逃出來。”

小雪莉捧著對她而言有點大隻的水杯，艱難地咽了口溫水：“朗姆的手下賓加，忽然跑到研究所裡抓代號成員，說要送去接受人體改造。我不想被改造，所以逃出來。”

隻會一板一眼回答問題的小雪莉顯得有呆，綾辻人能心平氣和地問出第句，絕對是耗儘了一年份的溫柔：“研究所裡的代號成員並非全部都沒有反抗的能，逼至絕境還可以釋放化學武器。為麼賓加一個人就足以應對整個研究所？”

小雪莉遲鈍地慢了幾秒才回答：“他接受了人體改造，還變成了吸血鬼。”

“他‘既’接受了人體改造，‘又’變成了吸血鬼是嗎？”綾辻人敏銳地捕捉到雪莉話中的重點，“請據此做出論證以及推測。”

——本就不多的耐心顯然是耗儘了！綾辻人嘗試開啟自動檔。

小雪莉慢慢轉動卡頓的大腦：

“說他變成吸血鬼、是因為

他眼睛赤紅，生出了兩根犬牙。啃咬研究員的脖頸後，會令研究員發生和他一樣的異變。”()

“說他同接受了人體改造，是因為他還擁有了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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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工藤新一的聲音插過來，“能夠開發出異能、激發潛能的人體改造……聽起來和獵犬隊員會接受的改造很像啊，立原先生說過的。難道黑衣組織和獵犬合作了嗎？”

綾辻人似乎早已料到，此隻關心：“他覺醒了麼異能？”

小雪莉緩緩歪了下頭：“[至黑即是回答]。我聽他念過。”

聽起來很厲害啊……工藤新一慎重詢問：“那異能效果是……？”

小雪莉：“把人的膚色變黑。”

綾辻人：“……”

工藤新一：“……”

深井，害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雪名陣挺納悶，這樣的異能有麼存在的必要，以及這種異能賓加你還拿出來炫耀麼啊？

“未必是炫耀，”一旁的宰治半睜開眼，“應該是不甘心。想多試試，看能不能挖掘出其他的作用。”

他幾乎不曾有像當下這樣精神鬆懈的刻，難得犯懶。眯著眼躺了會，起身披上衣物，整理好衣著後輕拍了下雪名陣的側臉：“你的遊戲，我不饞和。”便搭著黑風衣不緊不慢地走出臥室。

他不是黏人的性格，骨子裡透著一點“世人皆醉我獨醒”般懨涼傲慢的獨。在離開前觸碰雪名陣一下，已經是最大限度上的熱情，很快理智便占據頭腦，敦促他繼續辦先前未做完的事。

雪名陣有食知髓味地掃了眼黑發首領的背影，同樣理智地收回視線，看著雪莉在綾辻人的引導下接著往前捋間線：

“他變成吸血鬼，應該是在數月之前。”

“我記得那候組織曾安排過一次大規模的海外動吧，”降穀零圍了過來，沉思道，“是那位先生直接下達的命令，絕大多數正式代號成員都被派遣出境。組織包辦了全程的食宿……等等。”

他忽然一驚：“該不會，那個候的那位先生就已經……？”

雪莉暈乎乎地點頭：“我當正在配合研究所的同僚進一項藥物實驗，即便被征調出境，程中一直隻碰自己備好的食物，所以不曾懷疑過那提供給我們的食物。”

“一直到數日前，賓加闖入研究所，隻是吼了一聲，那和我一起前往境外參加動的同伴就同發生了異化，我和其餘工作人員沒有任何反應。”

“——那食物裡該不會含有麼吸血鬼的血液或體.液麼的吧！？”鬆田陣平衝上來捏降穀零的下巴，“Zero！快看你長沒長犬牙？”

被捏到帥哥變形的降穀零：“……”這道多少帶點私人恩怨了，他拍開翹臀男模的爪子，“之前沒發作，現在應該不會再發作。大概是受到了雪名的能影響吧。”

“如果我沒記錯，宰說過，在執中原計劃前，他發現死屋之鼠曾派人和C先生接觸過。因為不確定做了麼手腳，所以沒有繼續計劃。”

難道，“手

() 腳()”就是這個？

【森鷗外：嗯……這樣說的話，我的確想起一個有奇怪的細節。】

【剛和C先生聯係的那段間，他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叫做‘霧江’的秘書，常替他端藥遞水，不過後來就沒再見過。仔細想想，那會不會是死屋之鼠派去下毒的人呢？】

【利用吸血種的能控製C先生，進而控製整個黑衣組織為自己效嗎……真是簡單粗暴的計劃。】

挑撥組織和尋找[書]，挑撥港口黑手黨武偵敵對……森鷗外覺得還是自己的計劃更加優雅一點，好比利用織田作之助獲得異能開業許可……哦，已經因為雪名先生中途失敗了啊，那沒事了:(

他正想翻找之前看到的那個“跨著一張小貓批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Q版宰表情包發出去，手機忽地一震。

【叮！】

這一刻，所有警視廳成員的手機同響了一聲。

【恭喜諸位揭開真相，已觸發最終副本！】

【緊急通告：副本[世界的終焉]將於20小後開啟！】

【人心如鬼蜮，滋生出魍魎橫。再猙獰的惡鬼，剝開皮肉能看見腐爛的人心。

請諸君化身利刃，斬斷一切世間之惡！】

【通關獎勵：未知。】

【失敗懲罰：[神眷]】

內部群安靜數秒，猛然炸鍋：

【20小後，敵人就要發動進攻了？】

【等等、這個[神眷]的失敗懲罰是麼思？】

【？我卡Bug了嗎？看這個字體顏色，應該是能點開詳情的吧，我怎麼點不開？】

【朋友們！我忽然有個猜想……不知道有多少人記得當初N犯過的神經病？】

【這隻有最先加入彆動隊的人才能留有印象吧？我記得當村瀨一戴辦桌，N就叫嚷說村瀨不是他弟弟、彆戴那玩兒啥的，該不會……N說得有理可循？】

【？？你們好怪啊，還專心致誌研究起失敗懲罰來了。是覺得我們會失敗嗎？】

【容我提醒，這副本的名字可是叫做‘世界的終焉’，真失敗了世界多半就直接終焉了，還在麼神眷……誒？等等。這麼說起來，[神眷]……該不會是幫我們托底的吧？】

“……”本已習慣地做好被質疑準備的雪名陣僵住。

【……？有道理啊。照理來說，世界終焉，咱們該死翹翹了。這神眷給的是……呃，想保住我們的性命嗎？】

【讓我想起老喬伊。感覺會是一種比較扭曲的方式。重點不是方式扭不扭曲，重點是廳長還沒開始打呢，就已經操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