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模糊時,被人掛上了一台點讀機並不可怕,不過是個無關痛癢、有點惱人的小玩笑。但當這台點讀機怎麼摘都摘不下來,仿佛牢牢黏在脖子上一樣,事情就有點大條了。

澀澤龍彥在嘗試摘取數次無果之後,逐漸露出了驚慌的表情,臉上寫滿:

#我不會一輩子都要掛著個兒童點讀機過日子了吧##好消息:我不是人,可以永生;壞消息:我不是人,可以永生#

蘭堂慢慢走過來掃了眼,輕描淡寫地安慰:“可能是具有時效性的道具吧。”

“時效……”澀澤龍彥後續的問話卡在了嗓子眼。

那張令他記憶深刻、估計未來半個月都會做噩夢的怪異辦公桌此時正穩穩地懸浮在蘭堂的腦後,像歐洲中世紀女士所戴的誇張禮帽。

澀澤龍彥眼前一陣發黑,恍惚地想如果這是時尚的新潮流,那他寧願被浪甩在身後,埋進墳裡。但緊接著他又想起:不好。

霧區之外有狙擊手在待命,一旦霧散,他這穿著禮服、戴著兒童點讀機的羞恥模樣豈不是會被狙擊手們通過倍鏡看得一清二楚?

作為一個自我管理意識極強,會將龍彥之間拾掇得整整齊齊,三不五時為自己製作新意的人形異能體,澀澤龍彥完全沒法接受這樣的可能性。他身體比思維反應更快地再度掀起白霧,轉身想撤離——撤……沒撤成。

…………

雪名陣的指尖按住監控裡掙紮到炸毛的澀澤龍彥,歎息一聲後心情沉重地給蘭堂發消息:【給他拷上吧。】

愁。真的很愁。

他剛剛打開擴建界麵看了眼,發現原本標價就高得離譜的細胞房居然開始打折,打十二折。

和客服對衝也沒用,對方丟了句【該商品銷量走俏,庫存緊張,會漲價是正常現象呢親~】,說得有理有據,他也不好苛責。

也就是說,短時間裡想要再攢出一個細胞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辦法就隻有留一個研究員在拘留所,等待下一個細胞房。

雪名陣有些輕微的強迫症,一想到這個安排就渾身不舒服。但該收監的人還是得收監:【魏爾倫看到我發的消息了嗎?有項潛伏任務需要他回橫濱執……】

字還沒打完,一連串的消息氣勢洶洶地彈來:

【魏爾倫:為什麼我弟弟到現在連數字都不會寫?】

【魏爾倫:研究員到底有沒有在認真教我弟弟,該不會是因為沒送禮,所以故意冷落我家孩子吧?】

【魏爾倫:我知道研究員很忙,每天要應付幾十多個實驗課題,但我家的孩子也是研究員的實驗課題之一,研究員憑什麼厚此薄彼呢?】

乍一讀有些怪,但一旦把話裡的“弟弟”換成“兒子”,“研究員”換成“老師”,“實驗課題”換成“學生”,妥妥便是一段差生家長拿著成績單質問老師的經典話術,而雪名陣就是那個被差生家長找上門的校長。

雪名校長:“……”

魏爾

倫之前是刺殺過哪個差生家長嗎?所以在細胞房裡沉浸式體驗之後,將這段家長話術記得如此牢固?()

魏家長又道:【今晚我就啟程回橫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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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名陣:“……”

行吧,結果是對的就沒問題。

他默默退出與魏爾倫的私聊,叮囑蘭堂問問老板以後能不能改為線上上課,如果可以,蘭堂最好也跟著回來。隨後,點擊隊員列表裡的蘇格蘭。

情況有點奇怪。

監控畫麵切換後,他隻看到了一片白霧,沒看到蘇格蘭的身影。但就他剛剛掃描澀澤龍彥的結果來看,這片白霧應該隻會吞噬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蘇格蘭在APP的作用下已經覺醒了異能,為什麼也消——啊哈!

雪名陣忽然想明白了,振作起精神猛戳在線客服:【報錯!】

【蘇格蘭覺醒了異能,但仍然被澀澤龍彥的白霧吞噬——很明顯是你們的服務又出問題了吧?這都已經是第幾次出Bug了?長此以往,消費者該怎麼信賴你們?怎麼能安心地給你們充錢?】

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雪名陣再次將之前曾提過一次的補償清單又列了一遍:【……上次還信誓旦旦說不會給我白嫖的機會,這才過去多久?】

客服安靜如雞了,良久才彈出回複:【非常抱歉給您帶來了不好的消費體驗。經過商議,我方決定在係統維護結束後,為您提供以下補償:

1、彆動隊自治監獄·細胞房×隨機數量;

2、助戰係統提前推出,麵向全體辦公用品持有者進行公測。】

【請注意:

1、細胞房目前庫存為零,將推遲發貨;

2、因助戰係統已開啟,先前贈送的所有彩色噴漆係統道具全部過期】

可能是被細胞房的高昂價格PUA久了吧,此時看著給出的兩條補償,雪名陣竟然感覺APP簡直誠意滿滿。

主要可能還是因為那個“隨機數量”,總會讓人產生一種“我或許會是歐皇”的錯覺,覺得自己極有可能一夜暴富。至於開新係統……隊長又沒有辦公用品。

【本次維護已完成。請注意迎接您的隊員。】

白霧中閃過一道淡藍色的光,蘇格蘭稍有些踉蹌地落地站穩,困惑地打量四周平坦的地勢。

雪名陣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感謝起了澀澤龍彥弄出的大霧,以及APP的係統bug。之前吉維爾陷入狂暴時,曾一腳將蘇格蘭所置身的這片街區燙灼融化,如果沒有這場烏龍,失去異能留在街區內的蘇格蘭可能早已成了這“平坦地勢”中的一部分。

蘇格蘭在仔細觀察冷卻凝固的地麵後,也意識到了這點。但比起慶幸自己還活著,他冷靜地重新拿起狙擊槍:“能設法讓萊伊出來嗎?”

——不愧是能將隊長半身像頂在頭上的男人,其敬業程度讓一聽森首領說“我準備撈你回來”,就果斷放了波本鴿子、回家看直播的隊長本人自慚形穢。

手機屏幕上出現向左滑至右側的手形圖標,雪名

() 陣按照提示從刮刮樂……從白霧裡刮出了萊伊,恰好聽見萊伊將被霧吞噬前的話說完:“……我是FBI。”

“…………”雪名陣瞬間想將刮開的霧再刮回去。

這就像是刮獎時看到了獎品是一罐瓶裝飲料,滿心以為是可樂雪碧,結果開蓋後是嶗山白花蛇草水。

而監控中的嶗山白花……萊伊在慣性地把話說完後猛地向後退了一步:“……蘇格蘭。”

他那雙碧綠的眼眸,每一寸淩厲的線條裡都揉進了“驚疑不定”、“那是什麼”、“活見鬼”:“那張辦公桌,剛剛、是不是從你頭上掉下來的?”

因為太過驚愕,萊伊的話都斷成了幾截,大失慣常遊刃有餘的風範。

蘇格蘭不為所動:“證據呢?”

萊伊:“不,你先說清楚那個辦公桌怎麼回事,它剛剛……你、嗯??”

屬實是費解了,萊伊開始懷疑那是白霧帶來的幻覺。

但那張辦公桌如今就翻倒在蘇格蘭的腿邊,如果當時他沒看錯,辦公桌的正麵貌似還有塗鴉,塗鴉的內容雖然隻是半身像的下半截,但任何一個被雪名陣創過的人都能輕易認出,那個拿著手機的身影是誰。

萊伊:“…………蘇格蘭,你……”

“證據。”不愧是做過間諜的人,蘇格蘭端著槍的手絲毫沒有因為區區羞恥感而動搖,頂著萊伊胸口的槍口充滿了直白的威懾力。

但是,再威懾也不會有那一張辦公桌更威懾了,萊伊被衝擊到卡頓的大腦重新開始運作,短短一瞬就將曾查閱到的情報中,有關“諸伏景光現已調入橫濱警視廳”、“橫濱異能者輩出”、“塗鴉著雪名陣半身像的辦公桌”連接在一起,最終得出了一個令他露出麻木神色的結論:“……Gimlet,也是臥底嗎?”

……你的臥底我的臥底好像不一樣。

萊伊的臉從沒這麼木過:“那張辦公桌、你們橫濱警視廳,有異能者的異能是能變出辦公桌形態的防具?”

@#¥神經病吧!!人為什麼會有這種奇葩異能啊??以及,蘇格蘭這桌子上噴繪的隻是半身像的一半,換句話說,還有個人的辦公桌噴的是Gimlet的臉??

………………有病吧!!你們橫濱警視廳有病吧!!

原本萊伊在袒露自己其實是FBI時還有些猶豫,認為不該在潛伏過程中隨意對不同機構的同行暴露身份,當線人也不是不可以,但現在:“……XXXX”他飛快地報出一串編號,如果不是還被槍抵著,他恨不能立即謹慎地退出三尺遠,“走官方渠道,你應該能核查到真假。”

絕對不能當線人,誰知道那個異能者會不會給他也扣個辦公桌頭盔……天,畫著Gimlet頭像的辦公桌頭盔!

萊伊飛快地道:“這裡可不是橫濱。站在彆國的領土,用狙擊槍指著當地的警方,要求其成為自己的線人,恐怕不合適吧?”

雪名陣:“…………”

是了,這裡是美利堅,蘇格蘭現在是客

場作戰。而可惡的嶗山白花……萊伊是FBI,就算想判個什麼間諜罪,被判的也是蘇格蘭,不是身在主場作戰的萊伊。

核實的步驟十分冗長。蘇格拉撥通萊伊毫不猶豫提供的“詹姆斯()”的電話,橫濱警視廳彆動隊這裡才收到查詢的許可,真田一郎查證後打來電話:“他的確是FBI,原名赤井秀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雪名陣耿耿於懷:不,他叫嶗山白花蛇草水。

·

失去了一個意料之中的萊伊,但收獲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澀澤龍彥,整體來看倒也不虧,甚至就連告急的細胞房也變得數量正好了。

雪名陣自我安慰著,無視掉波本發來的質問,一邊等待蘭堂他們回國,捎上他一起去橫濱,一邊給真田一郎發消息:【準備把研究員們收監吧。】

36個空細胞房一次性填滿,最後一個空房間留給澀澤龍彥。

強迫症患者看著自治監獄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頁麵輕輕舒出一口氣,心靈得到了極大的治愈,這才能心平氣和地打開網友的聊天界麵,將之前錄的監控片段轉發過去。

…………

相隔數億世界。

中原中也正不著痕跡地圍著首領辦公室裡的茶幾打轉。

上一次雙人遊戲結束後,他們就沒再碰過那兩個手柄。

混蛋首領再一次體現出了其在欲望方麵淡薄,哪怕前一夜還上頭到命令中島敦炸他的摩托車,第二天一早就一如既往地坐回辦公桌前處理公務,一連數日連看都沒看手柄一眼。

但首領欲望稀薄,中原中也卻自認是個正常人。上次玩的遊戲在PK關卡結束後,還有合作的通關劇情,受時間限製,那晚他們打到Boss戰前就停了手,本來他以為很快就會續上,誰想到太宰治真就能那麼清心寡欲,放著卡關的遊戲不打,抱著一堆根本沒那麼緊急的文件一批就是好幾天。

他再度在茶幾邊緣兜了兜,佯裝若無其事地杵在沙發邊看向太宰治。

這樣明顯的活動,對於對方來說幾乎等同於明示。但太宰治依舊翻閱著文件,頭都不抬。

中原中也:“……”他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我說,那些文件看不看都不影響我們在關西地區的據點發展吧?與其浪費時間翻那些廢紙,不如把上次卡的關卡打完?”

“中也,”太宰治輕飄飄地指責,“區區一款遊戲,便能讓你忘記自己的職責了嗎?”

——如果換成以前,中原中也肯定會將這句話視為敲打,防備地思考這陰暗的青花魚會不會又要出什麼黑殘的點子,好讓他牢牢記住這次教訓,日後決不能再因私廢公。

但現在:“在休息時間看廢紙也是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工作嗎?快過來啊混蛋太宰。”

最後的那句稱呼似乎讓坐在辦公桌後的首領有了反應,緩緩抬起頭後盯視過來。

直呼首領的名諱,無疑是以下犯上的失禮之舉。中原中也也曾在中島敦稱呼首領為“太宰先生”時斥責過幾次,要對方將稱呼改為規規矩矩的“

() 首領”或“Boss”。

而此時,自己便逾了矩的中原中也堅定地杵在茶幾邊,甚至抽出上次打遊戲時留在辦公室、並未收走的坐墊,直接盤膝坐在茶幾後,直直地回視過去,拍了拍身邊的空坐墊。

對峙漫長到令人發指。

中原中也在這漫長的過程中甚至走神思考了會對方如果拒絕該怎麼辦。

但想來想去,他又不像中島敦一樣那麼容易被PUA,不常觸太宰治的黴頭隻不過是出於怕麻煩、以及作為乾部應當服從於首領的儘職態度。如果對方真的發作於他,大不了他就再退回單純上下級間該有的社交距離……

首領起身了。

對方披著黑色的大衣,慢吞吞地走到茶幾邊坐下,濃黑的眼睫垂露著,遮住鳶色的眼睛。

中原中也莫名生出一種感覺——好像這麼多天對遊戲的絕口不提,就是在等待他的邀請。而對方最初的拒絕和眼神的凝視,隻是種並不堅定的矜持。

真要說的話,如果對雙人遊戲真的毫無興趣,為什麼這兩隻專門為玩遊戲時方便盤膝而坐的坐墊,過去了這麼多天依舊沒被收走,而是被妥善塞進了茶幾下方?

中原中也側過身開始捯飭電腦的接口,掩飾住自己的神色:——這家夥,是什麼高中生JK嗎?!

電動遊戲歡快而具有節律性的BGM開始在首領辦公室裡回蕩,過於黑暗的環境反倒給遊戲提供了更好地的畫麵清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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