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那個秘密,就像意外地打破了一個長久封存的酒壇,封存多年的秘辛擋也擋不住地湧了出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關係逾越到了這一步。
撞見鐘煜那一幕,素心停下腳步,渾身上下像是被冷水潑過。
她沉沉提了口氣,抱著臂膀,朝鐘煜望去,眉眼頭一回那麼肅然。
少年馬尾後的發帶,隨風飄去。
他麵色沉了下來,抹去唇畔上的熱度,清醒了幾分,走在十步開外的樹梢下,道:“師姐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素心從乾坤袖中取出信箋,遞過去時,眉心抽了抽。她提了兩口氣,偏過頭道:“信是從大趙送過來的。”
信箋上是金黃的蠟箋紙。
這封八百裡加急送來的信,用金銀粉製成,信箋上繪著龍紋,發信的地方是皇城,非皇室不得用。
在崐侖多年,鐘煜從來沒有收過大趙的蠟箋紙。
這些年,唯一給他送過信的隻有蘭陵和昭成。
那抹黃色入目的刹那,如同湧上了徹骨的寒。
鐘煜利落拆開了信箋,撕碎的信封紛紛揚揚。
他拆得很快,讀得也很快,目光落至最後一行,他麵上的血色褪去,隻剩下了沉鬱之色。
信中所言,字字句句,沒有一句是好的。
敬帝咳疾複發,於豫州暴雨決堤當日,修養溫泉行宮。他曾經最器重的兒子,因朝中貪瀆一事壓入宗人府內。
豫州暴雨,洪澇嚴重。
皇子互相推諉,竟無人坐鎮。
鐘煜問:“來信的使者和師姐還什麼旁的交涉?”
素心:“大趙黃河決堤,豫州水患頻繁,朝中諸皇子有年幼者,有昏懦者,有地方上不作為者,唯一能去徐州的就隻有你。”
“來使乘舟這裡來,約莫半日能到。”
“若是你不想去……”
“那就讓我去。”五字落下,如同一錘定音。
素心隻以為自己還沒聽清。
話落之後,她再望著眼前人,忽然感覺,這個和她生活了五年的人,她好像第一次才認識到了他。
她原本以為,這個幾乎拋下一切的少年,從此不管不顧。
若是鐘煜不想去,船隻會改道下行,直往豫州。
“我即日就走。”鐘煜答,“暴雨之後,常見瘟疫,瘟疫處置不得到,便有民亂。這事拖不得。”
素心眸色一晃:“那你?”
鐘煜:“無論如何,大趙舊事未定,海清河晏,便有我鐘子淵的去處,家國有難,我生是大趙的人,便有回去的一日。”
月上中天,崐侖後山弟子滿載而歸,山穀自喧囂變得沉寂。
鐘煜那雙眼睛裡含著很多她從來沒看過的情緒,像是把前塵往事都背負在身上。
鐘煜:“今日師姐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請師姐不要同任何人講起。”
素心:“在門內,我是你大師姐,同門多年,我不會亂講。”
地上鋪了一地的細碎月光,樹下風過,卻無鈴音。
素心開口時似是醞釀許久,終是斟酌道:“師弟,我並非有意窺探,早前我看到你和師叔在一起。我不管你對師叔做了什麼。”
“我知道,師叔事事當先,霽月光風、心懷所有,是個溫柔人。”
“崐侖喜歡他的人有很多,有些是同門情,有些是敬重。永望師弟他也很喜歡師叔,可他的喜歡,也僅僅止步在師長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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