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鐘煜胡說,又覺得他好像沒說錯。

他想提到自己在玄清門時,師父曾經帶他一起做麵條,他記得和麵的步驟,也記得山上雨後的竹筍味道最好,冬筍的味道要比春筍鮮嫩,雪菜要提前醃製,那個滋味,會讓人很多年都忘不了。

他還會煮粥。

夜裡喝粥,要比白日喝粥更有味道。白米粒要在鍋爐內滾上一圈,用滾燙的鐵鍋把香味激出來,再加作料,喝上三碗都是不夠的。

“我會的東西不多,剛巧都是尋常飯食。”

沈懷霜答著,發後長長的發帶拖曳在地上,天青色衣袍如雪浪,他身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月色。

“以後有機會。”說完,他翻過身去,“我養活你。”

“你剛剛說什麼?”少年後知後覺,“先生,你再說一遍。”

沈懷霜不答了。

天地倒轉,他居然就這樣靠在鐘煜的身邊,仰頭看見了滿目的星空。

銀河璀璨,明月皎潔。

沈懷霜久久凝望著滿是群星的天空,眼底流露出幾分年少時的模樣。樹杈的陰影覆蓋在兩人麵上,枝條長長地向群心湖而去,在它的儘頭,正懸掛著一個古銅色的鈴鐺。

鈴鐺隨風而過。

其實他也隻不過是靈氣消耗,鐘煜也用不著那麼大費周章地用鎮魂鈴守著他。

沈懷霜護慣了彆人,看到鎮魂鈴的刹那,心底如同根弦被輕輕撥彈,發出輕緩的唱響。

鈴音叮叮。

一聲。

一聲。

他習慣了的平寂心境又把這聲響壓了過去。

心境回歸寂靜後,草蟲振翅,在他耳邊唱了好幾聲。

鐘煜靠在了他的身後,氣息像是薄薄的霧,籠罩了下來。

沈懷霜怕自己壓到他,往旁邊挪開一點位置,長睫翕動,困意席卷上來。

草風席卷過兩人之間,夜深露重。

迷迷糊糊間,沈懷霜半睜眼,看到了鋪展在地上的那件衣袍,才啟唇,他卻靠著一個暖和的胸膛。

沈懷霜清秀的麵龐對著薄衫,枕著手背,才要回應一聲。

鐘煜又道:“夜深露重,靠過來些。”

聲音低沉,和緩,像泠泠的七弦彈奏過。

在那樣的氛圍之下,沈懷霜安靜地伏在黑衣上,烏黑的發絲鋪展在腰側,卸下了所有的防備、戒心。

沈懷霜睡著了。

不再是劍道宗師,不再是誰的師尊。

隻是一個叫沈懷霜的人。

鐘煜仰躺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側頭看去。

望過去的刹那,心就像一顆春天的種子,觸及了春雨,砰地一聲破土,在他心口有力地跳動,還微微有些快,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臉紅。

夜風吹過,一縷發絲覆在了沈懷霜的臉頰上。

在伸手觸及前,鐘煜平躺了回去,枕著自己的胳膊,看著天邊的明月,放緩了自己的心跳。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撥開了沈懷霜的頭發。

一下不夠。

於是,又撥了一下。

第62章 他獨一無二的神明

草葉翻動,鐘煜好幾次睜眼就看到沈懷霜在他身側不遠的地方,呼吸平穩,那張麵龐上卸下了所有的負擔,隻是單純地入了夢。

鐘煜的夢境睡睡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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