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
他這是才念完了一段經,回頭先是望見了沈懷霜胸前黒褐色的血跡,又瞟到背上的鐘煜。
老住持:“你們這是從永綏出來?”
沈懷霜:“我這弟子才脫險,身上有幾處骨碎,我想給他接骨。”
老住持歎了口氣,握著棒槌,道:“你們隨我過來。”
沈懷霜背著鐘煜去了庭院,眼下沒有躺椅,他在一塊搓衣的石板上,放下了鐘煜。
小沙彌慧心提著熱水過來,利落地幫沈懷霜除了鐘煜外衣。
沈懷霜扯開鐘煜腰帶,用溫水化開鐘煜身前粘著血跡的創口,小心撥了裡衣下來,問道:“有紗布麼,乾淨些的布料都行。”
“有。”慧心細細展開布料,偏頭正好看到鐘煜的臂膀。他本嫻熟地幫襯著沈懷霜,看清傷勢的刹那,紗布停滯在半空。
那副軀體練得極好,肌理清晰流暢,勁瘦勃發,隻是他身上,血跡混著黑土,一臂長的新傷赫然爬在猙獰的舊疤上,傷口結了痂,紅黑混雜。
背部成片的擦傷,已是最輕微的傷,肋下青紫一片,看上去觸目驚心。
慧心嚇了一跳。
沈懷霜皺緊了眉,凝神看了會兒。
清水裡,浸了片祛垢的符籙,他又拿木瓢往鐘煜身上澆去。
早前探靈脈時所用的一縷靈氣,一縷青煙似的飄遠了,消逝於天地。
所幸靈脈護體,擋了一災。
也所幸,鐘煜肋骨沒斷。
沈懷霜低眉,撕了鐘煜的舊衣,在清水裡滌蕩了下,沉著做著清著傷。
他形容狼狽,不比躺在石桌上的人好多少,揉皺的衣帶在泥水裡滾過,底部沾染了泥水斑點。
庭院寂靜,可他整個人就像雪光,冷而無聲,照亮了一片黑。
隻是這個人並不如表麵上那麼篤定。
沈懷霜眼底有幾分阻塞,如強弩之末。垂在一側的手,隱在袖下,正微微發抖。
這抖動的頻率不似人惶恐時的戰栗,正是整個人精神和體力繃緊至極點時的疲態。
慧心好心道:“施主,我來吧。”
沈懷霜謝過他:“小施主,你若方便,可否幫我尋兩塊木板?”
固定鐘煜傷處的間隙,弟子都從大殿跑到了庭院裡,狗崽垂尾一樣,哀求道:“小師父,我們才從灰裡出來,可否給我們處空地,讓我們洗洗。”
沈懷霜修為受損,不便再用,他看了少年一會兒,從乾坤袖中一個驅水的符籙,交給了張永望:“永望,請你驅使了。”
在場的幾個都是少年,一看到驅水符籙眼睛都直了,登時掀了衣服,毫不避諱地脫光,像一隻隻打了赤膊的小雞。
清涼的水柱當頭澆下,龍形一般,呲得他們偏頭避開。
少年不過適應片刻,就搓起了臉龐和背。幕天席地,水花漸到了他們的麵龐上,終於洗去了一身沉悶。
沈懷霜抬頭望著。
他感覺到腿也疼了,酸乏,幾乎快站不住。
大趙雖有靈力壓製,有靈力作為屏障護體,卻不易使人感到疲憊。
這狀態是靈力阻塞的征兆。
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沈懷霜掙著庭院裡的石板,緩緩屈膝。
衣帶觸及時,疲態像附著在石板上,粘著他,那一瞬間,他竟無法挪動身體。
沈懷霜啟口,又吸一口氣,偏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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