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納爾德之後就是亨利.羅賓斯,在林恩的再三請求下最終留了下來,本來這場審訊隻有安德烈與亞曆山大先生兩個人而已,這場更為保密程度更高的初審悄然開始。審訊的過程一直都是在複述而已,安德烈與亞曆山大先生手上各有一份來自不同渠道所送來的審訊問題名單,其中不乏很多相同的問題,製定這兩份名單的人都是極具有權貴的政府人員,出於對敵人的了解,他們也方便更快的調整談判或者武力應對方案。亨利對此好像無所謂般有什麼說什麼,比如有關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背叛王國,向羅曼提供技術情報,他的答案是兩年前,對於這些問題他一點不見害怕的神色,甚至有些得意與輕蔑,回答問題時一直是與兩人對視的姿態,下巴有時還微微抬起,倨傲至極。在這過程中,林恩隻是在一旁安靜的聽著,一句話都沒有,直到兩人問完了所有問題,不約而同的轉而看向他,麵露疑惑時,林恩才緩緩開口。隻是這一開口,就嚇的兩人身後的大佬們又連夜推翻了昨夜剛剛新製定的應對方案。“基地裡還有一個背叛者對吧...不,這個人或許不是研究人員,所以也談不上背叛者,因為他的任務隻有一個,殺了你,或者救出你,並帶到羅曼帝國的本土。”身旁二人驀然瞪大眼睛,無比吃驚的看著林恩,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這麼說。隨即,兩人又忽然恍惚了下,多年從事這些與真相糾纏不休的職業,都讓他們養成了非常敏銳的靈感。亨利的眼角下意識**一下,林恩知道,自己猜對了。“那個人是誰?!”安德烈冷聲問到。這時,林恩與亨利如連體嬰兒般同時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亨利說。“他不知道。”林恩說。三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到林恩身上,亨利更是疑惑,為什麼他會知道?林恩抿了抿嘴唇,“因為就在剛剛提審伯納爾德結束時,我想到了伯納爾德撒了什麼謊,為什麼撒謊,以及他潛伏到寧靜島上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麵前這位將資料賣給了羅曼帝國,卻讓三輝教會的人出錢找了個人保護他,甚至為了堅定伯納爾德的意誌,不惜開出如此大的一份空頭支票,又費心費力的將他的船員們綁走,看起來是為了之後要挾他用...這樣做是為什麼呢?如果僅是要在他帶出亨利後好講條件,那將蠻獅號乾脆找個沒人地方連人帶著船都滅的渣子都不剩,連一點消息都透露不出來不就好了?還有教會,那麼多強者,一個4階的使徒拿著人質在手裡又怎樣?他們解決不了?再說為什麼我的人還能這麼快的找到蠻獅號的下落,就好像有人刻意的留下了痕跡,像是要告訴可能會得知這個消息的伯納爾德,我有你的把柄在手上,就算我背叛了約定,你也要按照我說的做...從這一點來看,伯納爾德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一場大哭的時間就讓他想好了之後麵對我們時要說什麼,不能說什麼。” 幾個問題如炸彈般令人陷入到迷宮中,亨利也露出些許疑惑的神色。亞曆山大眯了下眼睛,他想到林恩剛剛提到的問題,喃喃開口:“原來遠在克裡夫恩正在上演的三方博弈,其實已經在寧靜島上開始了...”他看向亨利,麵露疑惑:“但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你還會這樣的重要?如果真是如我所想的話,寧靜島上三方博弈的重點就是你,為什麼?”“這就要問他了,問題的核心還是列車上的那個問題,亨利,你到底給羅曼提供了多少海上列車計劃的核心資料。”林恩麵色凝重。“他不是說全給了嗎?”安德烈還是疑惑不解,轉過頭不由插話到。林恩彈了下手裡握著的有關蠻獅號的情報,輕蔑笑道:“他在車上把我們都耍了,你們看這份電報,送來的時候隻是一些字母數字而已,經過我的解碼後,才有了這份清晰明了的情報內容,商人做交易往往講究一個錢貨兩清,如果不能同一時刻兩清,就要給與對方用來抵押的物品或把柄,好讓自己處於安全的環境裡。”亞曆山大瞬間坐直身子,如醍醐灌頂般喃喃自語:“說的通了...這樣就說得通了!”亨利更是一幅驚駭的表情,好像自己脫光了一樣站在林恩麵前,此刻他才由衷的感受到被支配的恐懼是怎樣的恐怖。既然已經被看破,他也就沒有了隱瞞的必要。“我在列車上說的不算是假話,除了軌道和帕克有關新一代蒸汽動力車頭的研究外,都給了;而給了的這部分,大約有三分之一是完整清晰的內容,涉及各個領域資料中的一小部分。”安德烈總結道:“也就是說,羅曼帝國實際得到了資料也僅有三分之一,最多知道基地這麼多年研究了些什麼東西,嗬...有了這份目錄一樣作用的資料,未來在談判桌上涉及技術領域時,我們可就沒有小心思可以玩了;但話說回來,如果可以的話,兩位能不能幫我解釋下你們到底明白了什麼呢?寧靜島上三方博弈?博弈在哪裡了?”亞曆山大無奈歎了口氣,看向林恩,“你給他解釋吧。”一旁的安德烈翻了個白眼,猛的錘了下亞曆山大的胳膊,以示對於對方態度的抗議。“簡單來說,就是在昨晚以前,寧靜島上有三方勢力圍繞亨利.羅賓斯一個人在轉,第一就是您熟悉的三輝教會,第二則是代表了奧斯汀王國的柯克上校,以及現在還潛伏在島上,大概是因為沒有意料到亨利突然出逃或者被亞曆山大先生的實力嚇退的,代表羅曼王國的潛伏者。這三方勢力中柯克上校與另外兩方以及麵前這位的關係最簡單清楚,就是單純的敵對關係,但羅曼、三輝教會以及亨利之間的關係,就顯得複雜至極了...”說著林恩拿起筆在紙張背麵的空白處畫了個三角形,每個端點是一方勢力,又分彆從三角形的三個內角拉出一條線,指向三角形裡邊最中間的亨利的名字上。他將一條線從三輝教會拉到羅曼,並在這條線上寫了一個單詞,合作。又從三角形外寫了萊爾公國的名字,並牽線到三輝教會,並標注了個相同的單詞,合作。“結合我最近知道的各種情報,以及萊爾、奧斯汀、羅曼等各國之間的動作,現在有個大概的推斷,夏托裡尼因為七十年前曾屬於萊爾公國的關係,所以有了如今三輝教會與萊爾公國一起謀劃叛亂的苗頭,隻是沒有實際的證據而已,但他們的目標至少是夏托裡尼這片土地,至於其中的計劃是否包括巴哈群島未必。”“所以呢?”“所以你覺得僅憑萊爾公國的實力,再加上三輝教會這個已經沒落的大教會,可以動搖夏托裡尼的歸屬問題嗎?”“當然不行了!這兩年奧斯汀王國雖然國力有些頹廢,但還不是一個萊爾可以做什麼的。”“所以啊,三輝教會也是這樣想的,有句話叫水渾了魚就好抓了,這不,羅曼的動作緊隨其後,在萊爾表示決心的第一時間,就站出來好像支持萊爾公國一樣。就是這一動作,讓王國很是難受吧,因為忌憚差不多體量的羅曼帝國,所以才有了兩線的談判與針對兩邊戰線開戰的準備。”“是啊,議會還因此大吵了三天,就想知道為什麼羅曼會是這個態度,最後猜測的結果你們也知道了,為了海上列車計劃,這些強盜!看到機會就想要插進來搶劫自己需要的利益!”......說到這裡的安德烈忽然頓了下,他猛的抬頭,又看向亨利,又轉而低頭怔怔的看著林恩連在羅曼與三輝教會的那條線上的單詞,合作。“...不...不對,亨利背叛,向羅曼提供情報是很早以前,兩年前的事情!而且三輝教會也與你有聯係...羅曼不是臨時起意!這場合作在很早以前就發生了,隻是最近才被揭露出來,還被偽裝成了臨時起意的樣子!”“而這場合作的交易品,就是三輝教會為羅曼搭線,而羅曼要在未來的某個關鍵的時候為萊爾公國站場,增添聲勢,對於這樣一個可以消耗奧斯汀國力的計劃,羅曼又怎麼不會興奮的參與進來呢。”“但是一個國家又怎麼會如此草率的將籌碼都壓在一個彆人牽線的平台上呢,最近正在有關列車計劃的談判就是羅曼為自己在與三輝教會合作之外的另外押注。”“說到這裡,事情也就很清晰了。”亞曆山大站起身,來到亨利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嗬,兩年前沒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境況吧,你得不到有關軌道的秘密資料,而同時羅曼也注意到這一點,所以要與王國談判,可以說,羅曼的這個動作可謂一隻手壓著你的脖子,將你的頭瞬間浸入了水中。林恩說的,那個寧靜島上的身負羅曼背景的人,就是羅曼帝國為將要發生的兩個結果做的準備;如果羅曼與奧斯汀於談判桌上沒有談崩,而是如羅曼向好的計劃裡的那樣談定了合作事宜,那麼這個人就要立即殺了你,好顯示出誠意;但如果是向壞的結果,那他就要立即帶你離開,並且迅速回到羅曼帝國,因為即使沒有軌道的機密資料,現在他們握在手裡的,還沒有解密的資料也是非常珍貴的財富。也是正如你在列車上說的那樣,在羅曼確實有著一筆難以估價的財富在等待著你,但至於這筆財富會不會落到頭上,就隻能拚那二分之一的運氣,因為造成最終結果的主動權和你無關,談判桌上誕生向好的結果,你一無所有,甚至要搭上一條命,而如果是向壞,奧斯汀王國最後一步不退,你才能真正得到這筆財富,對吧,亨利.羅賓斯先生。”......“既然你們都清楚了,還讓我在這裡聽你們侃侃而談有什麼意義嗎?為了羞辱我?!”亨利.羅賓斯如被戳穿了秘密的孩子,猛的暴起,腳鐐手鐐嘩嘩作響。“不不不”安德烈打斷兩人,“還有一個問題,那伯納爾德算什麼?”林恩解釋道:“正如亞曆山大先生剛剛提到的,如果真的在談判桌上兩方達成了羅曼預期中的向好結果,那亨利就一定要死,不僅是為了顯示誠意,也是為了讓羅曼過去兩年做的上不了台麵,會收到譴責讓政府蒙受羞辱的行為證據徹底的消失;三輝教會顯然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找到了伯納爾德,讓他潛入寧靜島,如果羅曼與奧斯汀的談判真的出現向好的結果,那就第一時間帶亨利離開寧靜島,並接受三輝教會的保護,這就是伯納爾德的真正任務,保護與撤離,哦不,準確來說還可能有一個,就是讓海上列車基地變得恐慌起來,包括之前那列受到襲擊的列車;老師說的沒錯,列車受到襲擊,這不是羅曼所做,而是來自教會或者萊爾公國的手筆,現在這兩方也可以看作是一方了,沒錯吧亨利,你向外發出的電報,就是為了在寧靜島造成恐慌,如果運氣不錯的話,還可以嫁禍到羅曼的頭上,阻礙談判的繼續,這也是教會給你的建議吧;三輝教會隻要保證你不死,把你握在在手裡,假設運用得當,配合輿論的力量,即使羅曼與奧斯汀談成了合作,也有機會再次將水攪渾,好為教會的計劃早就一個好的局麵。這就是我的猜測,不知道對了多少?”“哈哈~”亨利大笑,以至於癲狂,兩行淚從眼角滴落。忽然,他滿臉仇恨的看著林恩,更是盯著亞曆山大,“都是你們...都是你們!這麼關鍵的時候,為什麼你們上島了!如果沒有你們,伯納爾德一定能帶我出去的...一定能!他是四階使徒,鮑德溫告訴我,四階使徒足夠將我安全的帶離寧靜島...為什麼啊!!!”鐵鏈嘩嘩敲動在地板上,安德烈長歎口氣,“走吧,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告知克裡夫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