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時間和空間需要什麼,或者說,如何才能打碎這虛假的天幕,抵達那最終的原點?
需要難以計算的龐大能量,這將是本計劃實行中暫時無法克服的最大阻礙。
撕開虛數空間的力量,基本上都不是凡人能夠理解的,即使是<天才>也需要用儘一生去計算。
可是星神,作為同樣凡人無可理解的存在,是不是在某種意義上符合了要求,能夠予他一線成功的可能呢。
或許可以。
神,要用何種理由,何種方式才能夠使祂們為這不可理喻的荒唐計劃心甘情願的出力?
……
“阿哈,你有沒有想過,愚弄一下這世界最根本的規則,這大概會是一個絕妙的惡作劇?”
這是【歡愉】無法拒絕的提議,也是祂選擇幫助瓊華的唯一理由。
在【記憶】麵前,他許諾,流光憶庭將有著近距離記錄這一切的絕妙機會,這一切將為重置宇宙提供寶貴的藍本。
【虛無】,隻需要一些小小的素材就能夠短暫調用祂的力量,這東西由阿哈負責搞到手,祂的寶貝多著呢,也不差這點。
——————
“阿哈,世界是假的,對嗎?”
這平靜的一句話,看似在詢問,實則卻並不包含任何疑問的意思。
他無比篤定著,這一個荒誕的事實。
周圍寂靜無聲,混沌的星雲模糊成猙獰的虛像,困厄的迷航裡,數萬億流轉的繁星璀璨得光怪陸離。
“阿哈,這世界想要我去死,想要我以這種方式消失,它在催促著這種結局的達成……”
“仿佛,這一切都像是一場<模擬>。”
【歡愉】顯露身形,祂凝視著那一雙翠綠色的眼睛,體會到一種不屬於生靈的意誌。
“白珩的死,它存在於既定的軌跡之上,存在於已經被寫好的劇本裡。”
“所以啊……”
“即使我當真如同原計劃那樣,衝擊不可知的領域,在那一切的根源之上刻下痕跡,催生出有她存在的可能性,這也是不夠的。”
星槎還在向前行駛,它即將載著他即將到達那個預先打上標記的星域。
距離星球,雅利洛六號,一次躍遷的距離。
“阿哈,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理解我在說什麼吧。”
瓊華躺倒在駕駛艙座椅裡,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歡愉】的力量被金色的虛數能死死的束縛在這艘星槎之上,而持明族最簡單的控水之術在外太空裡凝聚了一條由純水架構的“環”。
它在低溫下凍結,閃爍著冰藍色的奧秘之彩,即使將在刹那間破碎,卻已經足夠美麗。
流光憶庭的憶者恭候多時,這是他們約定好的打招呼的方式。
【記憶】的星神,神名<浮黎>,應祂忠實的信徒之邀,蒞臨於此,作為這一部大戲的技術指導兼攝影師,祂端坐於冰封的神位之上,一動不動。
“你為什麼隻是看著?”
瓊華很快就會明白,為什麼【記憶】還沒有按照計劃開展行動,隻是作壁上觀。
因為,這裡還有一位躲在暗處的攪局者呢。
……
<均衡>,你為何要多管閒事呢,哦,是了,你所維護的均衡,不是我所期待的道路啊。
可現在,最保守的<存護>都放棄了來這裡阻攔我,你又為何有這個自信,能夠使我放棄呢?
因為作為神的傲慢嗎?
真是有夠可笑的啊,這虛假的世界裡,你又憑什麼能自信,你自己不是虛假的存在呢?
……
瓊華假裝沒有發現異常,他自然的和阿哈對話,可話題卻有些危險了。
阿哈心領神會,隔著舷窗,祂向著星空的另一邊,點燃了一束彩帶,這刹那間閃爍的霓虹,照亮了這片星空。
這彩色的火光照亮了【巡獵】的眼睛。
有什麼在向瓊華的位置湧來,那如風暴,如狂瀾…摧枯拉朽,無堅不摧,是那無比純淨的冷酷青藍色,是他曾向<巡獵>請求的贈禮。
那是一支由神明全力射出的箭矢,是傳說中能夠斷絕不死夙願的指針,如今它是必要的鑰匙。
可時間突然變得好慢,好慢。
那貫穿星海的箭矢在將要命中目標的時候,一麵無形的障壁擋住了它。
這玻璃一般無色的,不可理喻的,有彆於【存護】的障礙,它到底是源自何處?
“停下吧。”
簡單的,無機質的話語。
有什麼在瓊華耳邊訴說,毫無疑問,向他對話的這亦是神,祂是寰宇裡最無法逾越的規則。
光矢之上的力量在被另一種能量分化和消磨,它無止無休,卻無聲無息。
【均衡】,神名<互>。
“豐饒,祂的恩賜,當真無法賦予真正的不死嗎?我等豐饒者的悲願,當真是無解的嗎?”
“幾千個星曆之前,又是誰指引著帝弓司命,登上那狹隘的神座呢?”
“這一切,當真是,均衡存乎萬物之間嗎?”
瓊華自顧自的說著,話語激昂但卻蘊含了某種諷刺的氛圍。
<互>緘默不言,祂不屑於回答,亦不需要辯解,祂目視著渺小的事物。
均衡…均衡……
破壞均衡的存在,理應被清除,這沙礫一般渺小的錯誤,隻需要一點點的力量就可以修正。
祂並不介意螻蟻能夠留下遺言,不論怎麼樣,結果不會改變,除非,這也算“均衡”的一部分。
瓊華把手指點在星圖的某一個位置上,絲毫不在乎那無形的帷幕正在緩緩收縮,要把他擠壓為渣滓。
他自顧自的說著
“兩百年前,在一個將近破滅的文明上,一個不應該誕生的神,曾給予了<毀滅>難以愈合的傷口。”
那片星域,距離此處近在咫尺,就在一次躍遷的範圍之內。
那裡有著瓊華發現的另一個特例,那是在一個幾乎化作冰封的文明墓園的星球之上發生的故事。
那顆星球的名字是“雅利洛六號”,冰封的死星,如今在反物質軍團鐵蹄之下幸存的文明。
“悖論”的來源,是被刻意安排的無知,是在幕後攪動風雲的無形巨手。
他的話語,回蕩在繁星之間,回蕩在<均衡>特意為他準備的刑場裡
“<救世>,這名字幾乎被所有人都忘卻了,可為什麼我卻還記得?”
“如此可笑,如此不可理喻的事物,究竟是因何種理由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瓊華一邊說著,一邊不可遏製的笑出聲來,他翠綠色的眼睛因為戲謔和嘲諷,眯成一條線。
他在嗤笑著可笑的命運,因為他發現這一切的不公,居然隻是最單薄的虛妄。
隨後,<互>就看見,這人從駕駛艙一側的艙門裡取出了一麵黑色的“鏡子”。
這是鏡子嗎?不,這是一個絕對矛盾的事物,它屬於<IX>,是某個理應被永遠放逐的東西。
無光的黑曜,倒映不出任何人的麵目,隻有不斷吞噬存在的黑洞,危險的旋轉著。
<互>想要動手阻止他,卻已經遲了,因為那裡的時間線已經被【虛無】扭曲成了“毛線團”。
無所謂時間,自然不存在因果,這已然隔絕現世的異界,也不再是可以被觀測的事物。
量子的黯色和虛無的縹緲交相輝映,它們讓瓊華的身體超越了狹義的物理性質。
他猶如信號不好的屏幕畫麵,若隱若現,即將被卷入不存在的深淵裡。
【虛無】最深沉的碎片,開始自主的運轉,它如同一個深邃的旋渦,自掌心將瓊華吞沒。
黑曜色的力量隔絕了均衡的乾涉,將他存在的痕跡都攪動成最黯淡的虛影。
“小打小鬨的試探什麼的,還是請省略吧,畢竟這對我們來說都好。”
在被【虛無】吞沒的最後一刻,瓊華向著另一個方向伸出手,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煩請帝弓,再賜我一箭!”
<互>,我親愛的“朋友”,第一支箭你擋下來了,那這第二支呢?
在無止境【虛無】籠罩的範圍,時空也被扭曲,渾濁為蘊藏著金色光點的一束。
遠在天邊的<巡獵>,祂毫不吝嗇的再一次撥動弓弦,第二次全力射出一箭。
這一箭可能是由於前一支被擋下,來得格外的銳利,鮮明的照徹星雲的塵埃,超越了文明可以觀測的範疇,近乎於最終的奇跡。
它重重的擊打在扭曲的黑洞上,使它混合出一絲不應該存在的光。
<互>在無言中離開,毫無征兆,就如同祂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裡。
祂被“說服”了。
於是呢,瓊華接下來的所作所為在祂看來也是在踐行著<均衡>,被祂認可。
(你最好是踐行了【均衡】(??ω???))
……
在光矢與虛無的擾動相撞的那一刻,阿哈調動了祂不曾展現在世人麵前的真正的力量。
凡人啊……
你可曾見過,超越了現實的框架,無視了虛妄的枷鎖的最終個體?
你可曾聽聞,曾攀登“存在之樹”,於其頂端放聲狂笑的,真正的“歡愉之主”?
【歡愉】卸下了那副滑稽的偽裝,展露出祂曾擁有過的另一個姿態……
神聖到無法理解,褻瀆到不可名狀
視線裡模糊不清,因為雙目早就罷工了,凡人根本無法識彆那偉大存在的真容。
“神明之名,非我所需!最強之證,隻需寄予這一擊之上!”
阿哈動手了,說著意義不明的話,嗯,十有八九是從奇奇怪怪的地方學來的。
這一擊,看似不起波瀾,卻輕而易舉的就分開那紊亂的能量,又將它們整理,聚攏成一個隧洞。
祂很負責任的讓那開辟出的道路穩固下來,直到瓊華完全的穿越到另一麵,祂才打算離開。
(快說,“謝謝阿哈”!
“阿哈,你登神之刻見證的風景,是什麼呢?”
“是一棵蔓延的樹,還是一片廣袤的海?”
瓊華這麼問著,任由那存在的暗麵將他吞沒,隻餘下那逐漸消散的話語……
阿哈不假思索的回答他
“是■■■一塊熄滅的電子屏。”(文明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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