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禹點點頭,接著說——
廠裡的人對我評價不好就對了,因為在這個廠裡,我的角色就是一把刀,就是要紮人的,不紮人那才是我的失職。
但是有人給我兜底呢,我後麵還有兩家公司,那才是我的主戰場。
不要和我比,你比不過!
我憑著一己之力,讓喝點小酒上市了;又憑著一己之力,讓黃水老酒也上市了;還是憑著一己之力,給老趙頂住了財務危機;同樣是憑著一己之力,讓老趙在酒廠的鬥爭中立於不敗之地,你能做到嗎?
不是我自誇,就算我離開酒廠,離開那兩家公司,我照樣能生存下去,實在不行,我跟著媽媽賣釀皮,跟著老胡養豬,你能嗎?
好吧,好像是有點自誇,但是我確實有高調的資本,你還是低調一點吧。
知道我為什麼在你考試時,隻給你打八十多分嗎?
因為你打再高的分也沒用,沒人會因為你考的分數高,就會對你高看一眼的,反而會因為你的分數高而猜疑你。
大家都打八十多分,突然冒出個九十多分來,人們馬上就注意到你了,就會想,這家夥一定是憑關係進來的,沒事也要生出點事來。
我們沒必要讓他們猜疑,也沒必要費勁巴力地去驗證這個問題的真實性,有時候,我們就得假裝平庸。
老趙不會關注你的分數的,關注你分數的,都是想弄死你的人。
我知道,憑你的實力,分數會更高,但這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好處。
該表現的時候,我們當仁不讓;該當縮頭烏龜的時候,我們就要忍氣吞聲。
我們定一個目標就好,比如說,你要進廠,這是唯一目標,彆總想著,在這一過程中,還要表現一把,沒用。
這和你找對象一樣,你把哪個姑娘做為目標,就去追求她,彆想通過追求彆人,引起她的注意,也彆因為路上的一些花紅柳綠迷失了方向。
好了,我就說這麼多吧,已經說了一章半了,不然評論區又有人說我水字數了。
你好好想想吧。
趙小禹站起來:“走吧,回家吃驢肉去!”
冬天裡的一個晚上,一盞粘滿蒼蠅屎的白熾燈泡,掛在一間簡陋的工棚頂上。
陳子榮獨守著預製板廠的五十萬資產,坐在半死不活的炭爐前,吃著一包散發著黴味的油炸花生米,喝著一瓶辛辣的黃水老酒,把玩著一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珍珠手鏈。
黑珍珠當然是假的,可能是染色的玻璃,也可能是燒焦的木球。
對於陳子榮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是魏巧梅的。
這是魏巧梅臨走時,留下的唯一帶著她氣息的東西,也許她是故意留下的,也許她是無意遺失的。
對於陳子榮來說,這些同樣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現在在他手裡。
拿著它,就仿佛擁有她。
年近四十的陳子榮,仍然在思念著大他三歲的前妻,那個珠圓玉潤的女人。
酒是辣的,流到胃裡全是苦水。
陳子榮接手預製板廠已經一年多了,在這一年多,他確實掙到了錢,比他賣黃水老酒掙錢多了。
但賬不能這麼算。
賣酒時,他沒有任何負擔,每分每厘,都是純利潤,都屬於自己的;而現在,他背負著二十五萬的巨額債務,和每個月七千五的高額利息。
他沒有去給白偉誌還錢,因為即使他現在掙到了錢,也不夠還白偉誌的利息。
所以,可以說是老天給了他一個運氣,不然預製板廠,早就姓白了。
進入冬天,預製板廠又停工了。
這是一段難熬的日子,寒冷,孤獨,無所事事,度日如年。
一陣急促的狗叫聲響起,彩鋼板大門被人敲響。
一個聲音傳來:“大哥,你在嗎?給我開下門!”
陳子榮忽然哽咽一聲,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大門打開,一道亮光照進廠區來,那是桑塔納的燈光。
“小禹,你怎麼找到這的?”
“你的合夥人,我又不是不認識。”
趙小禹和何銳平、宋玉柱平時並不往來,自從葉春梅殺人事件以後,雙方從未聯係過。
今天是周末,趙小禹回黃水縣辦事,在街上偶遇何銳平和宋玉柱,才知陳子榮和他們合夥買下了定東市郊區的這家預製板廠,便開著車找了過來。
兄弟倆互道各自的生活,都為對方高興。
對於趙小禹來說,大哥終於有了自己的事業。
對於陳子榮來說,九弟終於圓了大學夢。
陳子榮打著手電,帶著趙小禹參觀了自己的工廠,他把內心的苦澀壓到最底層,把熱情釋放了出來,意氣風發地向九弟講了他的未來規劃。
趙小禹連連稱讚:“好好好,我明天挨個兒給朋友們打一圈電話,如果他們需要樓板,都到你這兒來買!我還認識幾個包工頭,說不定也能派上用場!”
夜深了,月已沉,趙小禹戀戀不舍地從預製板廠出來。
陳子榮把他送到大門口,在趙小禹即將上車的一刻,他問出了那句最想問的話。
“小禹,你,你和你大嫂,還有聯係嗎?”
“大哥,你什麼意思?”趙小禹有點懵。
“彆誤會,我沒彆的意思,”陳子榮為難地說,“我尋思著,你大嫂比較,比較欣賞你,她或許會去找你,你,你也不用那麼排斥她,那樣她或許,或許,不會走遠。”
趙小禹呆了片刻,好像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好像又完全不明白,想了想說:“大哥,大嫂沒來找過我,你要是想她的話,就到處找一找,說不定能找到,她會賣貨,很有可能在商場做導購。如果找到了,就彆再犟了,也彆充老大了,真心對她好。這個事,隻能你自己辦,我幫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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