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國慶的這家酒瓶廠名為致遠玻璃製廠,在另一個村,距離這裡十來裡路,好在這裡不似西北農村那麼荒涼,人來人往的,時不時地還有營運的交通工具經過。
兩人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攔住一輛三輪摩的。
在往那個村走的途中,趙小禹又仔細看了一遍那張名片,上麵留著一個傳呼號碼,和一個座機號碼,他試著打了打座機號碼,響了半天沒人接。
他想,這個許國慶,八成就是以前新建隊的許國慶,許清涯的爸爸。
許清涯以前寫信說過,她爸做起了瓷器生意。
想到這點,趙小禹不由一陣激動。
一彆九年,不知他們還記不記得他。
三輪摩的在一處大院門口停下,兩人下了車,見大門上麵的鐵架子上立著“致遠玻璃製品廠”七個紅色大字。
院子裡的布置很簡單,有座四方形的廠房,旁邊有幾個水泥方倉,有的堆滿了碎玻璃,有的堆滿了一些塊狀或顆粒狀的原料。
有一排簡易平房,想必就是辦公室。
一個小夥子從一間辦公室裡走出來,正要往車間走,看到了兩人,就站住了,狐疑地打量著兩人。
他二十四五歲,臉膛微黑,黑中帶紅,身材比較壯實,穿著一身勞動布的工裝,趙小禹看著他麵熟,搜索了一下記憶,認了出來。
“許大哥是不?”趙小禹扔下行李,跑了過去,“你是許清海大哥吧?”
“你是?”
“我是趙小禹啊,建設新建隊的趙小禹,許清涯的同學!”
“噢,想起來了,放火的那個趙小禹吧!”這個人確實是許清海,許清涯的大哥,許國慶的大兒子。
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相彆九年,一方在大西北,一方在大南方,就這麼神奇地相遇了。
許清海把爸爸許國慶叫出來,許國慶已認不出趙小禹了,也難怪,他離開新建隊時,趙小禹還是個小屁孩,現在完全是個大人了。
幾個人進了辦公室,許國慶首先問趙小禹,為什麼不取那些錢,又退回來了,趙小禹便將秦富忠私拆信件,私吞彙款單等事講了一遍。
許國慶怨罵了幾句,又黯然地說:“那時你不取,現在我是一分錢也沒有了。”
趙小禹說:“我不是來要賬的,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雙方相互說了這九年來發生的事。
許家在當地也算是大戶人家,許國慶有好幾個兄弟姐妹,隻是因為耕地太少,才被迫背井離鄉,到外地謀生。
因為被武家逼得走投無路,許國慶攜妻帶子逃回到老家,做起了瓷器生意。
生意做得還不錯,但他有點不滿足,就把兄弟姐妹召集起來,又聯合了幾個朋友,又向銀行貸了一筆款,辦起了這個小工廠。
他們原本是想效仿大眾辦瓷廠的,但覺得瓷廠競爭太大,就辦了個玻璃瓶廠。
玻璃和陶瓷同出一宗,都屬於矽酸鹽一類,不算是跨行,但市場空間大。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瓷都瓷都,以瓷聞名,來這裡的人,都是買瓷的,就算瓷廠再多,可市場是無限大的。
玻璃廠是少,可是市場也小,人們更願意和外地的一些大廠家合作。
所以建廠以來,除了接到一些零星的訂單外,基本上都是停滯的狀態,現在工人工資發不開,股東怨氣衝天,銀行天天來逼債,工廠已經瀕臨破產了。
許國慶最後總結說:“生意這東西,真不能想當然地做,術業有專攻,就說瓷吧,你看廣東人做瓷磚,用的是輥道窯,完全自動化,嘩嘩嘩地,就像印鈔票似的。
“廣東的瓷磚,賣到你們大西北,加上運費,終端售價,都比你們出廠價低,還比你們的漂亮,所以你們那裡的瓷磚廠,為什麼一家一家地倒閉。
“瓷都人做日用瓷和觀賞瓷,就是比彆的地方強,這就是地區特色,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嗬嗬,可我偏偏做了玻璃,還是做的玻璃瓶,如果做平板玻璃還好些。”
趙小禹也說了自己的情況,許國慶很是欣慰:“那時我就覺得你小子不是個普通人,不過不上學可惜了。”
談起許清涯,許國慶說:“她還那樣,沒心沒肺,整天嘻嘻哈哈,現在縣裡上高二呢,住校。”
許清涯本和金海同班,但因她從北方搬到南方,期間誤了課,複讀了一年。
許國慶指指許清海又說:“老大回來就沒上過學,死活不念了,敗家仔!老二還好,現在省城上中專,今年就畢業了。”
談起合作的事,許國慶建議道:“我們以前生產過幾個香水瓶子,最大的有150毫升,也就是三兩的,正符合你的小瓶酒,換個蓋子就行,模具還在,如果你覺得行,馬上就能生產。如果要重新設計,那你們就得出模具費。不過,在現有的基礎上做些微調,費用也不大。”
許清海將那幾個香水瓶的樣品拿過來,這些瓶子有圓的,有方的,有三角形的,有無色的,有彩色的,有磨砂的,有雕花的,造型各異,異彩紛呈,光怪陸離。
趙小禹馬上被它們吸引了。
他很快看中了兩個瓶子,一個是圓柱狀磨砂的,一個是正方形透明的,尤其是這個正方形的,瓶身略微有些弧度,一側像是被砍去一刀,棱角分明,略微泛著淡藍色,像一塊水晶。
在此之前,假如有人問他,你心目中的設想是咋樣的,他可能描述不出來,現在他可以說:“就是這樣的!”
看了看容量,是100毫升。
許國慶說:“這個其實是可以做到150毫升的,模具不變,瓶壁變薄就行,裝酒用不了這麼厚。”
“不用!”趙小禹說,“做薄就沒這個效果了。”
“那倒是,”許國慶點點頭,“這個瓶的厚度是不均勻的,有折射效果,看起來很高檔。”
趙小禹將那些瓶子逐個看了一遍,問:“許叔,這些我能不能全帶走?”
“能!”研究完工作上的事,許國慶父子倆領著趙小禹和李曉霞參觀了車間。
車間正處於停工狀態,熔爐熄了火,設備靜悄悄,連個工人都沒有,顯得很破敗。
許國慶指著當中一台轉盤式的大設備說:“這是我們廠的全部資產,一體成型機,基本是全自動的,可惜現在派不上用場了。”
又拍拍趙小禹的肩膀,“你得好好賣酒啊,說不定能救活我們廠!”
www.biqu70.cc。m.biqu7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