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生子當如劉季玉(1 / 1)

襄陽,州牧府。

荊州彆駕劉先明明白白的聽到了從席位上首的位置傳來了一句話:‘生子當如劉季玉!’

這是一句感慨,一句坐在上首位置的荊州牧劉表對益州牧劉璋的感慨,同時這句話的語氣中夾雜著恨鐵不成鋼的深意,乃是對自己的子嗣本領不如劉璋的氣餒。

劉先表示十分理解,一則通常情況下自家的子嗣不如他人的子嗣時,做父母的總是會有這樣的感慨,相同含義的話他也聽過很多次了。二則益州牧劉璋的確當得上這句話,少有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家的兒子如劉璋一般優秀。

前些日子自漢中傳來消息,說是劉璋繞過陽平關,間道而行抵達了定軍山,一舉扭轉了同漢中之戰的主客形勢,當時劉先聽到這個消息,自認張魯敗亡有日,局勢也的確如他料想的一樣發展著,張魯從漢中倉惶而逃,將漢中留給了益州牧劉璋。

不數月之間,漢中之戰就落下了帷幕,所耗費的時間,遠少於他們荊州一眾文武所預料的一年半載,攻勢何其迅猛也。

而他們荊州這一邊呢,劉先一念至此不由默默歎了口氣,他們本想著趁劉璋攻伐漢中時拿下西城和上庸這兩座城池,穩固襄陽西麵的守禦,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蜀兵自上庸之地順漢水而下,不數日抵達襄陽城下的情狀了。

但是現實和理想往往是不一樣的,劉璋那邊拿下了漢中,但是他們這一邊的蔡瑁和張允竟是敗給了上庸的小豪強申氏,彆說什麼開疆拓土,倒是好生損兵折將了一番。

這邊劉先內心在長籲短歎,他身側的謀士蒯越也是心有所感,前麵他兄長蒯良出使益州後回來,是對劉璋大力稱讚,且不說劉璋的文武才乾,更是言劉璋有高皇帝之風,甚至說不好略微超過高皇帝。

蒯良言是高皇帝劉邦喜好狎辱儒生,劉璋卻是對賢士敬而仰之,言談進退之間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不會做出高皇帝一樣邊洗腳邊招待賢士的事情來,就這一樁事情勝於高皇帝。

‘高皇帝。’蒯越念叨著這個傳奇的稱號,起初他對兄長蒯良的話是半信半疑,畢竟高皇帝名號太響,少有人能追比高皇帝劉邦的功業。而且劉璋雖說繼任益州牧後,巴郡、南中皆是一鼓而下,但不過是小打小鬨而已。

可現在蒯越卻是有些相信了,米賊張魯盤踞漢中日久,樹大根深,雖說兵力、財力、糧草輜重皆是不如蜀地,但也是一個硬茬子,不是那麼好啃的,而劉璋卻是照樣輕輕鬆鬆的拿下了漢中,眼見著沒有花上多大的功夫就搞定了,據此可以得出劉璋乃一英主也。

上首的劉表感慨了一句‘生子當如劉季玉’,他的內心是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鹹是一應俱全。

劉表和劉焉不對付,非常的不對付,他曾經向朝廷檢舉過劉焉不臣的行徑,也就是劉焉打造了天子才能乘坐的輿車,他和劉焉因此互相嫌棄,明明益州和荊州是鄰居,他和劉焉又都是宗室,卻淪落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後來劉焉死了,劉璋繼位,劉表高興了好一陣,畢竟劉焉是個有才乾的人,以外人入主益州,引用東州士作為心腹,壓得益州士庶低頭認主,而劉璋卻是傳著懦弱的名聲,望之不似人主。

劉表當時很是想看益州的好戲,想看著劉璋壓製不住益州本土勢力,益州內部翻江倒海,可現下的情況卻和他設想的不一樣,劉璋不亞於劉焉,甚至超過了劉焉,劉璋整合了益州本土勢力和外來的東州士,更是兩年來東征西討,南攻北戰,將如今的益州打造成了自己的鐵盤。

也因此,當眼下劉表知道劉璋已經拿下漢中的時候,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年紀上小他一輩的劉璋優秀的未免過頭了,要是和他不對付的劉焉還在世,應該會很是欣慰有劉璋這樣的兒子。

劉表自然而然的想要一個劉璋這樣的兒子,劉璋能文能武,才乾卓越,且聽出使過益州的蒯良說劉璋長相十分英俊,若是有劉璋這樣的兒子,死複何恨。

‘誒。’

想到這裡的劉表於心底歎了口氣,他想到了自家的長子劉琦,劉琦雖說文章道德上還算可以,稱得上是個中人之才,但是和劉焉的兒子劉璋比起來,猶如頑石比之美玉,又似駑馬比之騏驥,米粒之光不能同皓月爭輝。

數息的沉默思索後,劉表回過神來,他將心思轉到了上庸的戰事上去:“諸君,蔡瑁遞來文書,說是張魯為劉璋所破後,竄逃到了西城,而且似乎有和上庸申氏聯合的樣子……我所憂者,若是張魯和申氏聯盟,隻怕西城、上庸更為難下了,且劉季玉那邊,想來整頓好了漢中後,當是會出兵西城、上庸,不給我們拿下西城、上庸的機會了。”

彆駕劉先斟酌了片刻後出席,他開導劉表道:“使君,見著文書上所言,漢中的戰船大半都為張魯帶走了,留下的不多,漢中如今大一點的樓船是沒有的,沒有了船,劉益州那邊就不好順漢水而下攻略西城、上庸了……上庸之地,四塞為固,走陸路是極難通行的,唯有順漢水而行,用兵方為坦途,先料一二月內,劉益州那邊應該不會有什麼舉動。”

“使君,彆駕所言甚是,劉益州善用兵,斷不會做出翻山越嶺,攻略西城、上庸的事情,肯定會做穩妥的打算,打造戰船後再考慮拿下西城、上庸……如此一來,我們就還要有幾個月的時間,隻需在這段時間內拿下西城、上庸即可。”蒯越附和了一句,說出了自己的思量。

“至於張魯和申氏聯軍,愚意可能性很大,張魯喪家之犬,申氏為我荊州攻伐,惶惶不得終日,如今張魯和申氏都是需要外援的時候,這個時候兩方應該會聯合在一起,抱團取暖。”

“嗯。”劉表點了點頭,上庸的地理他是知道的,走水路比較通暢快捷,走陸路那就是遭罪受難,劉璋要是想攻伐上庸,派遣小股部隊作為奇兵走陸路還好,但是要讓大部隊走陸路,那是決計不太現實的。

正如劉先和蒯越所說,他們荊州對西城、上庸的攻略還有時間,還有機會,隻要趁著劉璋打造好戰船前拿下西城、上庸,劉璋那邊也就會放棄對西城、上庸的攻略。

或許劉璋會以西城、上庸、房陵三縣是在漢中郡治下為理由,向荊州討要這三縣,但吞入腹中、握在手裡的東西,劉表自然不會還給劉璋,用一些說辭應付也就好了。

劉表主意已定,他續而問起了劉先和蒯越:“雖說現下五千精卒的援軍已經被派遣到了房陵,但以卿等之見,蔡瑁、張允是否能擊敗張魯和申氏,拿下西城和上庸之地。”

前麵推算是好的,但劉表對於蔡瑁和張允是否能攻下西城和上庸還有些疑慮,畢竟蔡瑁和張允敗過一陣,以萬餘人的兵力敗在了申氏四五千的兵力下,蔡瑁和張允的能力不由得讓劉表很是懷疑。

劉先和蒯越沉默了,沒有立即跳出來回話,這個話題有一些敏感,蔡瑁和張允皆是劉表的親屬,他們要是說蔡瑁和張允不行,那傳到蔡瑁和張允的耳中,隻怕會遭了蔡瑁和張允的忌諱。

但是要說蔡瑁和張允能百分百拿下西城和上庸,劉先和蒯越同劉表一樣,都是不太敢確定下來的,蔡瑁和張允的能力不夠讓他們十分的確信,畢竟蔡瑁和張允又不是劉璋,用兵如神,侵略如火。

“嗯?”短暫的沉默後,見劉先和蒯越不答,劉表有一些不悅,麵色陰沉了起來。

劉先微微側過頭,想著蒯越去頂這個雷,但見蒯越收攏了身形,像是個泥塑木雕的佛像一樣,整個人的氣息隱匿了起來,若是不仔細察覺,都不能聽到蒯越的呼吸聲。

‘好你個蒯越,這個時候裝聾作啞。’劉先心中罵了一句,但罵歸罵,他作為彆駕位高權重,他是不能不說話的,心中斟酌片刻後,劉先緩緩開口道:“如今我荊州兵力勝於張魯和申氏的合兵,而蔡中郎將前麵不幸中伏,敗過一陣,當是會謹慎小心行事,想來穩妥用兵的話,西城、上庸自然會為蔡中郎將攻下,使君勿憂也。”

劉先對蔡瑁和張允二人很是沒有信心,心中就沒有什麼底氣,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堅定無比,不存在什麼露怯的地方,不過他還是埋下了一個伏筆,那就是蔡瑁和張允用兵謹慎小心,不然萬一蔡瑁張允那邊再中伏大敗,而他這裡信誓旦旦的說能贏,傳揚出去,荊襄士人隻怕會以他沒有見識,不懂用兵之道。

人活在世上是為了什麼,當然是一張臉皮,劉先不想因為蔡瑁和張允丟個大臉,在荊州士人的麵前臉被打的啪啪響,讓人對他的判斷能力有所質疑,認為他不是一個良臣。

劉先說話了,因場麵沉默而不悅的劉表,麵色稍稍的好上了一些,但他聽劉先的話,麵色比之前還要陰沉了,老謀深算的他自然知道劉先的算盤,劉先說著一段模棱兩可的話,這樣一來,後麵蔡瑁張允無論是贏還是輸,劉先都有托詞了。

劉表沒有回應劉先的話,他跳過劉先,看向了蒯越,感受到被劉表目光注視的蒯越知道不能再裝聾作啞了,他拱手道:“使君,正如彆駕所言,蔡中郎將隻需小心用兵,西城、上庸之地自然是手到擒來。”

劉表心頭泄了氣力,他此刻有些累了,劉先和蒯越皆是敷衍他,沒有給他一個準確的回答,眼見著劉先和蒯越二人對蔡瑁張允的能力都不是十分信任。

不過這裡劉表對蔡瑁張允的能力也是不敢確信,他很是擔心蔡瑁和張允又敗了上了一仗,到時候,他想著蔡瑁張允建立功勳,贖回前麵中伏敗軍的罪責的打算就破滅了。

“那就借諸君的吉言了。”劉表想了想算了,他不再追問劉先和蒯越,讓二人給出對上庸戰事的推算結果,畢竟十數日內,勝負應該就會出來了,到時候看看結果便是。

一場糟心的會議結束,劉表轉入了後堂,見著劉表到來,身姿曼妙、麵容靚麗的蔡夫人立馬迎了上來,前麵她弟弟蔡瑁攻伐上庸不順,敗上了一場,她這個作為姐姐的,自然要好生服侍劉表,讓劉表身心愉悅,不至於責怪蔡瑁。

這裡蔡夫人自然是察覺到了劉表麵色不悅,有些陰沉沉的,因而她笑靨如花的扶著劉表坐下後,言語柔順的問上了一句:“夫君,前堂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如何麵色不太好。”

蔡夫人邊問邊給安座的劉表按摩起了雙肩,劉表享受著蔡夫人的服侍,身心稍稍放鬆了些:“漢中傳來消息,劉季玉已是拿下了漢中,打的張魯竄逃到了上庸……可如今的西城、上庸未下,教我心中憂煩。”

蔡夫人言笑晏晏,她說著好聽的話:“我那位弟弟雖然前麵一時不察,不幸中了申氏的埋伏,但豈會再中圈套,現下應是小心的很,怎麼都不會中申氏的埋伏,夫君放心便是,早晚必有捷報遞來。”

“希望如此。”劉表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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