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昏暗的天色逐漸變黑。
平陽城內,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一個百姓身影。
城門處,一名名秦吏在關閉城門之後,都躲在城內拐角處避著寒風。
天尚未黑的時候,寒風雖然讓人打抖,但好歹沒有給人刺骨的感覺,然而伴隨著天黑,這呼嘯而來的冷風,讓人直直抽氣。
城樓上,一名名秦吏被寒風吹得直打哆嗦,好在商量過後,輪番站崗。
白氏府邸。
正堂內,在白仲、白伯等人儘數入座。
片刻之後,就看到一個少年攙扶著白裕來到正堂。
此刻。
無論是白仲、紀氏,亦或者是白伯、白岩、白季等人,全都看向白裕身旁的那個少年。
其他白氏族人,也都轉頭看去。
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白衍攙扶著白裕,一步步走到一個木桌前。
正堂內。
白映雪看著那少年對著祖父白仲、祖母紀氏、範氏行禮,隨後又對著大伯、父親、季父三人行禮。
白映雪美眸之中,瑩瑩閃爍著莫名的意味。
陽城先登,執掌鐵騎,戲山殺敵,北上奪城。
一件件事情,一份份令人瞠目的功績,就是放在任何一個名門望族的子弟身上,都足以讓那子弟傲視他人。
然而這些事跡,卻是由齊國之中,一個沒落士族少年做到的。
看著那年紀輕輕的少年。
差距越大,這巨大的反差也更讓人由心感受到震撼。
白映雪不知道眼前這少年與李信、蒙恬相比,孰強孰弱,但母庸置疑的是,這少年是官仕之族,而李信、蒙恬都是名將之後,在熟讀兵書與長輩教導這方麵,少年本就沒有優勢。
但即便是這樣,少年依舊能夠橫刀立馬,領兵沙場。
想到這裡。
或許連白映雪自己都不知道,在她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異彩。
正堂內。
人數眾多,禮節便沒有過多繁瑣。
簡單的打禮過後,白氏的長輩見到白衍打禮,自然也都一一回禮。
禮畢,白衍便來到白平旁邊的一個木桌前,緩緩跪坐。
看著前麵一桌子美味佳肴,隨後看向白平,在宛馮之時,白衍倒是與白平有過交談,故而眼下二人倒也沒有生分,互相點頭做禮。
正堂的上方桌子,白仲見所有人都已經入坐,便率先舉杯,在一番說辭之後,白氏所有族人紛紛舉杯,隨後一起飲酒。
酒宴無非是慶賀白衍。
故而接下來,便是恭賀之言。
白衍舉著酒杯,自然也笑臉相迎,言語之間滿是謙虛,該敬酒的敬酒。
其實這頓酒宴。
不僅白衍喝得心中尷尬,就是白仲、白岩、白伯等人,也喝得十分尷尬。
當初在確定退婚之後,白衍與白氏基本上也就兩不相乾。
如今。
對於白衍來說,來白氏的目的,其一是看望白裕,其二是給外人看,不讓外人生疑,他不想有人去齊國查他。
而對於白氏。
白仲、白岩等人心裡也清楚,白衍並不喜白氏,從上次不辭而彆就能看得出。
但這頓酒宴,白氏比白衍更需要。
白衍不想讓外人生疑,白氏何嘗不是。
在這大堂之內,白裕是將爵,其次便隻有白衍是大夫爵。
在外人眼裡,白氏之中唯有這二人有爵位在身。
在白裕中毒之後,白氏需要讓外人看到,白氏的頂梁是白裕,而白衍是白氏在軍中掌權之人。
這事關白氏的地位、名望。
“敬....”
一個時辰之後。
伴隨著敬酒聲,交談聲,一杯杯美酒入喉,白衍逐漸趴在桌子上,手中的酒杯落在桌子上,酒水都濺出來。
不遠處。
白君竹跪坐在木桌前,美眸不經意間,看向趴在桌子的白衍,岔開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然而俏臉似乎沒有表情的白君竹,木桌下的纖手,卻不自然的緊緊攥著衣角。
“來人,將白衍送去房間休息。”
紀氏叫來兩名下人,讓其攙扶白衍去房間休息,隨後囑咐兩名侍女,燒一些水,等會給白衍擦臉。
白映雪看著被抬走的白衍,雙眸之中閃過一絲懷疑,真的醉了?
自從當初聽到白衍在陽城斬殺二十二人之後,在白映雪心裡,對白衍的印象就是,絕不能被白衍的表象給欺騙。
故而眼下她十分懷疑,白衍是裝醉,為的是借此離開酒宴。
思索間。
白映雪突然聽到大堂上,祖父突然開口。
“叔裕,此次他可願留在白氏過元日。”
白仲見到白衍離開後,看著堂內一名名白氏族人互相喝酒暢談,想到什麼,目光看向白裕。
以前若是不知道白裕與白衍的關係,那這一日白衍來白氏,並且一直在白裕哪裡,從這就能看得出白裕與白衍的關係,很好很好。
白仲此時心中也是有些慶幸,當初他感覺白氏愧對那少年,故而書信給在軍中的白裕,陰差陽錯間,讓白裕與白衍結下善緣。
正堂內。
伴隨著白仲的開口,其他白氏族人紛紛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知道,這時候是在談正事。
“他不願意?”
紀氏看著白裕搖搖頭,輕聲問道。
白伯、白岩、白季也紛紛看向白裕。
“叔裕,連你開口,他也不願答應?”
白伯疑惑的問道。
在他眼裡,白裕與白衍的關係,非同尋常,當初在宛馮的時候就能看得出來,白衍是真的關心白裕。
按道理。
以二人的關係。
白裕若是開口,白衍最多拒絕一兩次,但最終還是會礙於情麵,答應下來。
“他應當不會拒絕才是!”
白季此刻也麵露不解。
說來也是諷刺,當初對於白君竹的婚事,最不願意答應的不是白岩,而是白伯與白季。
而眼下,最想留下白衍的,恰恰也是白伯、白季二人。
“是他想要去藍田,接一個老將軍去鹹陽,陪老將軍過元日。”
白裕搖搖頭,隨後把餘老卒的事情,緩緩說出來。
白君竹、白映雪安靜的聽著,麵露沉思。
白伯、白季二人,聽到後麵,眉頭微皺。
“一個不更而已!一無親、二無故,白衍為何要去陪這老卒過元日?”
白季不解的說道。
白伯也撫摸自己的胡須,微微點頭。
“叔裕,或許可繼續與白衍說說,讓其在白氏過元日,更好一些。”
白伯也開口說道。
一個爵位不更,沒有士族身份,又無親無故的老卒,白衍如今都已經是五大夫,沒必要去與其打好關係。
與其孤零零的陪著一個老卒,不如在白氏府邸。
大堂內。
白季、白伯的話,讓白氏族人的男女紛紛點頭,就是白仲、紀氏、範氏,乃至白岩都認同。
所有人都覺得白伯、白季的話沒錯。
這估計換任何一個人來,也會是這般想,畢竟之上一個不更而已,還沒有任何士族背景,連親人都沒有。
“那小子,若是不去,當初或許他就不會如此輕易,便能安撫鐵騎大軍。”
白裕搖搖頭,說出一句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的話。
白裕看著長兄、胞弟、父親,還有族人疑惑的模樣,沒有開口解釋什麼。
白裕清楚,長兄與胞弟的話,並沒有什麼不對。
長兄說得沒錯,一個爵位不更,一個無親無故又沒有背景的老卒,根本不值得。
像軍中那些將軍,那些有背景、有前途的將軍、將領,誰會在意。
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但這就是白衍與世人不一樣的地方!
白裕有預感,或許過不了多久,白衍在白氏鐵騎的威望,定會超過他。
這是白裕的直覺,而且,他清楚,這與能力關係無關。
“那小子,日後可是調任去何處?”
白岩這時候輕聲詢問道。
酒宴上,這個問題他們一直都沒有開口詢問。
白仲、白伯以及其他白氏之人,再次看向白裕。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白裕搖搖頭。
“那小子一月之後,就要去高奴勝任城守!”
白裕哭笑不得的說出這一句。
伴隨著話音落下。
“什麼?”
“高奴城守?”
“他,他才多大?”
正堂內,伴隨著一個個不可置信,又或者滿是疑惑的聲音。
這一刻,除去白裕的妻子、兒女,其他所有人都懵了。
白仲一臉錯愕,白伯、白衍、白季則是目瞪口呆,其餘族人更是麵麵相覷。
城守!
白衍被任命為高奴城守!
這可是高奴一城之守,北靠匈奴,東臨趙國的重地。
白衍才多大?
安靜的正堂內,所有人此刻都有些麵色恍忽。
而白君竹的美眸之中,同樣也滿是吃驚,想起方才那少年,不日就要勝任城守,她心中為數不多的驕傲,似乎又少了一份。
“當初那小子,立功之後,曾護送姚賈去新鄭.......”
白裕輕聲解釋道,隨後把白衍去新鄭,以及後麵升為五大夫的原因,緩緩說出來。
正堂內。
白君竹聽著聽著,美眸怔怔出神。
一旁的白映雪,此刻聽著叔父的話,那俏臉之上,美眸儘是閃爍異彩。
好厲害!
一間上好的房間內。
“嘶~!”
伴隨著下人離去之後,白衍在床上睜開眼睛,揉了揉有些醉意的額頭。
雖然是裝醉,但的確喝得有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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