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城。
城門的幾名秦吏,正在檢查進出百姓。
伴隨著天色漸黑,給人的感覺是越來越冷,伴隨著一陣陣寒風吹過臉龐,瞬間讓一名名秦吏,感覺到刺骨的冰冷。
身為城吏,酷暑、寒冬對於他們來說,一直都是最煎熬的兩個季節。
前者能把人曬暈過去,後者能把人冷死。
但在服役之時,他們身為秦吏,可不敢離開城門。
用人話來說就是,死也要死在城門。
這時候,看到遠處一名少年牽馬走來。
“站住,何人?”
一名秦吏,對著少年問道。
秦製皮甲下,秦吏兩隻手都互相放進袖口之中,並沒有取出來的意思。
其他幾名秦吏,也上下打量那名少年。
少年身著布衣,牽著一匹馬兒,馬兒上麵放置著一個長條布裹,似乎是劍。
這即將天黑,這少年帶著一把劍,不得不讓人詢問一番。
“白衍。”
白衍從懷中取出自己的身份木牌,隨後拿起來,對著幾名秦吏說道。
城門口。
一名名秦吏聽到白衍的話,頓時連忙站直身子,把手放好。
身為平陽城的城吏,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白氏,更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白氏之中,誰在軍中。
“大夫!”
方才詢問的秦吏,看到木牌之後,連忙拱手打禮,隨後讓開道路。
其他秦卒也紛紛畢恭畢敬的讓路。
此刻。
見到白衍沒有開口訓斥方才他們的模樣,所有秦吏心中都鬆口氣。
他們都聽說過白衍的名字,都知道此前在秦滅韓之戰中,白衍的事跡,但沒有見過白衍本人,沒有接觸過,他們都擔心白衍不近人情,以律(刻薄)待人。
片刻後。
“這五大夫為何不乘公車?”
“是啊,而且怎麼是從西門歸來?按道理,不是應當從東門入城?”
看著方才年紀輕輕的五大夫入城之後,一名名秦吏互相對視一眼,小聲的議論道。
這些秦吏是真的想不明白,這麼冷的天,乘坐公車不用被風吹,又有人掌馬車,彆提愜意。
這可是爵至公乘之上的將軍,才能得到的便利、舒適。
當今天下,那個孩童不是從小就夢想著,有一天能乘坐公車。
為何這五大夫,放著公車不坐,卻要獨自在這大冷天騎馬。
若是方才五大夫乘坐公車,他們也不會這般冒失。
疑惑之間,一名年長的秦吏,突然感慨。
“如今白氏又出這新貴,如此年輕,加之白氏白裕將軍的爵位依在,白氏地位比起此前,應當是更高一分。”
秦吏轉頭說道。
其他秦吏想起白裕將軍中毒的事情,也紛紛點頭讚同。
說起來,他們都感覺幸虧在伐韓之前,白氏恰巧又有族人入伍,並且這新入伍之子弟,其才能不負白氏之姓,在白裕將軍中毒後,這這名子弟立刻撐起白氏的地位。
否則。
按照白氏此前,除白裕將軍,其他白氏族人儘數行商的場景。
若是沒有這年輕白氏子弟,當初白裕將軍中毒之後,白氏便無人在朝中手握實權,白氏地位,恐怕說是一落千丈,都絲毫不誇張。
“如此年輕,就是五大夫。白氏日後說不定能再度顯赫。”
一名秦吏感歎道。
伴隨著話音落下之後,伴隨著一股冷風襲來。
幾名秦吏全都再次縮起身子。
白氏府邸。
或許是因為白裕中毒的事情,此刻府邸門前,看守大門的下人,比起上次白衍到來之時,數量多上一倍。
白衍牽著戰馬,來到府邸大門處。
想起白裕昔日的話,若是太過生分,定會讓人生疑。
白衍便隻能裝作輕鬆的模樣。
大門處。
兩名下人看著白衍,正想上前詢問,然而這時候,一名三十多歲的下人,已經從錯愕之中回過神,慌忙拍打那兩名下人一下,快步上前。
“君子!”
下人拱手輯禮,說話之間,雙手接過白衍的馬繩。
這名下人,顯然是白氏府邸的老人,得到過什麼囑咐。
“君子?”
其他下人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們就想到什麼,頓時瞪大眼睛。
如今白氏族人他們幾乎都見過,唯有一人沒有見過。
白衍!
想到這裡。
這些下人連忙拱手輯禮,迎白衍入府。
片刻後。
在白氏府邸之中。
白裕正在書房內,安靜享受著炭火,一邊看著竹簡。
白裕的妻子魯氏,在一旁給白裕弄著冬季的水果,白裕的兒女白鳴、白媱嘰嘰喳喳的在白裕身旁說個不停。
突然外麵絲許動靜。
白裕有些疑惑,畢竟這是在家中,這天氣,怎麼會有這般動靜。
這時候。
伴隨腳步聲,書房門緩緩打開,在白裕、魯氏,還有白鳴、白媱的注視下,一名下人帶著一個少年進入書房。
當看見那少年的模樣。
白裕有著瞬間的意外,但隨後,便是滿臉喜色。
“白衍,拜見叔父!”
白衍見到白裕,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彆看他與白裕,並非有血緣關係。
但白裕對他而言,亦如長輩。
軍中相處的感情,昔日的照顧,也是為何會來到白氏的原因。
“你小子!”
白裕一臉喜悅,伸手示意白衍上前:“過來入座!”
“何時過來的,你小子也不讓人知會一聲!”
白裕看到白衍,心中彆提多開心,說話間,把桌子上方才的果子,全部都丟到一旁,把木桌空出來,好給白衍喝茶用。
回到府邸,了解當初白衍來到白府的經過之後,白裕愈發清楚,為何當初白衍那般抗拒來白氏。
眼下他也明白。
少年還來白氏,除了做樣子之外,更多的,恐怕還是看望他。
否則以白衍的心性,他敢保證,白衍這小子絕對會早上來拜訪,隨後說有要事,不會在白氏居住。
想到這裡。
白裕心中倒是頗為受用,至少他沒看錯,白衍內斂,不喜言表,但卻是一個重情義之人。
或許這也是為何在他中毒之後,鐵騎將士都願意追隨白衍。
“見過叔母!”
白衍對著魯氏拱手打禮。
魯氏連忙還禮,她當初見過白衍一麵,而這段時日,更是在白裕口中聽過無數遍這少年。
可以說,在白裕的話語之中,對於這個少年,她心裡也有一個清楚的認知。
“白鳴,見過堂兄!”
“白媱,見過堂兄!
”
白鳴、白媱對著白衍打禮,也把位置騰出來。
白衍點頭還禮。
禮畢之後,白衍感受著書房內的溫度怡人,看著白裕有妻子伺候,兒女陪伴,還有遠超一般官員的歲俸。
比起在軍中領兵,在沙場出生入死。
這種生活,著實讓人羨慕。
“叔父在家,可是格外愜意。”
白衍上前,跪坐之後,帶著笑意,輕聲說道。
看著白裕,上次交談,還是在負黍之時。
那時候的白裕一臉蒼白。
眼下再次看到白裕,白裕的氣色已經如同正常人。
白衍此刻,也感到開心。
“愜意?”
白裕沒好氣笑起來,隨後搖頭。
雖說在府邸之中,可以安心享樂,與妻兒幼女一起,但時間一久,就感覺實在無趣,不如在軍中帶兵實在。
更何況,在這白氏之中,根本找不出一些熟悉領兵伐戰的人。
“等你小子體會過後,便知道有多難受。聽說,你小子如今爵位可是五大夫?”
白裕看著白衍,輕聲歎息,而說到後麵之時,眼中滿是感慨,驚歎。
五大夫!
白裕不敢想象,當初在他昏迷之前,白衍不過是一名大夫。
如今一轉眼,昔日軍中的那個少年,已是秦國五大夫!
雖然他沒有親眼看見,但他想想就知道,這一路上,白衍的經曆,絕非三言兩語,就可概括。
當初他回秦國之前,曾短暫醒來,那時候司馬興就告訴他,在他昏迷之後,白衍獨自一人,抗住了壓力,帶著鐵騎大軍去立功。
“立了一些軍功!”
白衍聽著白裕的詢問,輕輕點頭。
白衍想到什麼,臉上帶著笑意,從懷中掏出一枚印章,放在桌子上。
書房內。
白裕見到印章,頓時一臉錯愕,瞧著印章那熟悉的模樣,他怎麼可能不認識那枚印章!
“小子倒是期盼能有一日,可以在家中享樂,無憂無慮。”
白衍對著白裕說道。
對於白裕口中的難受,白衍不置可否。
他不遠千裡,孤身從齊國來到秦國,為的不就是想在秦國一統之後,像白裕這樣,美滋滋的領著歲俸,無憂無慮的陪伴家人。
“王上任命你為上郡高奴城守?”
白裕沒有理會白衍的話,伸手接過印章,滿是心驚。
滅韓一戰,白衍的事跡讓人矚目,故而韓滅之後,白衍被封五大夫的事情,也在秦國傳開。
但高奴城守這件事情,可是從未有人說過。
白裕此刻是真的有些懵,王上居然會讓這小子做城守。
這小子到底做了什麼事?
白氏府邸內。
“白衍回府了?”
伴隨著下人告知這件事情,彆說白仲、紀氏意外,就是在府邸另一處的書房內,白岩也是十分吃驚。
在白岩的書房內。
白岩聽到父親白仲已經命人去準備設宴,緩緩點頭。
雖說他清楚,白衍來白氏府邸,是因為白裕。
但在外人眼中,白衍是他們白氏族人,如今立功獲爵歸來。
自然而然,府內定是要設宴為白衍接風洗塵,白氏也需要給外人看。
“去告知君竹、映雪。”
白岩轉頭,對著妻子薛氏說道。
薛氏有些失神,聽到白岩的話,帶著恍忽,微微點頭。
想起昔日那個少年,身穿破洞布衣來到府邸的模樣,再想到如今,薛氏心中忍不住有些恍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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