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相信鬱磊而不相信他？

“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因為一個很小的細節。”秦見禦解釋道，“我第一次見鬱磊的時候，他非常緊張，彆說跟我握手，就連正視我都不敢，我單純出於禮貌，跟他握了一下手。

然後我就感覺到他的手掌裡全是老繭，那就是長年累月做重活才會有的，如果他真有其他身份，不必自己真的做苦力那麼多年，但後來的事情發展是他跟尉遲靖宇早就認識，然後各種指向他就是幕後的那個壞人。

就像我說的，如果身在其中，我早就跟你們有交情，我真的也會懷疑他，但跳出這個框來看，尉遲靖宇玩明匪那一套，然後還要再拉一個明匪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不覺得很奇怪嗎？

而且有之前鬱磊手掌全是老繭的細節，我相信他說的他的經曆都沒有撒謊，但所有證據都指向他，說明他很有可能是被陷害的，但誰會陷害他呢？就剛才燈下黑的那個邏輯上說，陷害他的人就是你們幾個中的一個。

我老婆肯定不是，海桐是受害者家屬也不是，就隻剩下了你和邱恩澤，而邱恩澤的履曆太明朗了，他就是從小長在南城，養父母去世之後才想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如今是南城大學的大學生，在身世上壓根撒不了慌，所以隻有你，也隻能是你。

鎖定了是你之後，再去看待這個問題就很簡單了，你一個豪門小少爺，身體又不好，為什麼要費那麼多精力去陷害鬱磊呢？明明他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從哪個邏輯上你都沒有理由針對他，除非他的存在對你有威脅。

然後我就站在上帝視角去客觀的看待這件事情，那天邱恩澤家店裡開業，後來聶萌萌來了，你就拉著鬱磊趕緊走了，因為你下意識裡害怕聶萌萌和鬱磊的見麵，這就完全印證了我的想法。”

“所以再後來一起吃飯的那一次，你是故意叫聶萌萌來的，就是為了讓他們兩個見麵。”

“對。”

“我猜到了，看到燕蒙和聶萌萌一起過來，燕蒙說是你叫他們來的，我就知道了，然後吃完飯後我就給尉遲發了信息，我告訴他你懷疑我了。

我其實並不想讓鬱磊死的，就是想故技重施讓他徹底南城，再也不回來，但你懷疑我了，我也沒有回頭路了，隻能是鋌而走險，隻要鬱磊死了，一切都了了，你再聰明也不會找到證據。

也許是我低估了你，也許是不得不冒這個險，時間緊急沒辦法萬無一失，才會在我給彆人做局的時候，不知不覺自己成了被設計的局中人。”

秦見禦緘默。

聶禹楊看向他，問道：“既然你早就看穿了，直接去拉著鬱磊跟聶家人做dna不是更快嗎？為什麼非要按我的劇本演這一遍？”

“那樣是很快，但那樣也隻能證明當時搞錯了，沒有證據能證明就是你搞的鬼，尉遲靖宇是死都不會出賣你的，或許被揭穿之後可以很順利，可以把你的麵具撕下來。

但就算是那樣，我還是想按你的劇本演這一遍，我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做到哪一步？你明知道我開始懷疑你了，你是會及時收手主動坦白，還是會一條路走到黑？結果你選了錯的那一條。

你都已經搶走了屬於他的一切，你還想要他的命，你於心何忍？這些年他被你害的有多慘，如果他就這麼被冤死了，你真的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屬於他的一切嗎？你良心都不會疼啊？”

於心何忍？良心？

聽到這些詞聶禹楊笑了，特彆淒然的笑了，他就這樣笑了好久，然後很痛楚的說道：“是啊，我喊他三哥，他還叫我小四，我於心何忍？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壞？為什麼到最後失心瘋的居然想殺了他？

就是被豪門小少爺這個身份迷了心智，我爸爸雖然也很有錢，但他的錢來的不乾淨，他也不敢承認我，我也沒辦法光明正大的享受榮華富貴，之前乾的所有事情都是偷偷摸摸。

可進了聶家之後我體會到了真正有錢人的生活，不用再藏著掖著，不用再有錢也不敢花，我不用工作也有花不完的錢，我想換車的時候隨時可以換，就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舒服的讓我忘了這一切都是我偷來的，舒服的讓我開始貪戀這種生活，讓我開始害怕失去這種生活，然後一步步就這樣走向了深淵。”

說到這裡他再次淒然一笑，感歎道：“這世界也真的是公平，有因就有果，是我爸爸罪孽深重，讓我生來就是個病秧子，我也從來不知道我媽長什麼樣子，我記事的時候她就已經病死了。

這一切都是報應，如果我身體好，我可以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隱藏身份，安安穩穩的找份工作，可惜我這樣子什麼都乾不了，尉遲爸爸也死了，尉遲也不可能照顧我一輩子，他也沒有辦法可以讓我舒服的治病。

所以……就這樣走了邪路，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想來這人也真的是矛盾，明明我那麼怕死，我做那麼多努力就是為了能活下去，可又偏偏喜歡賽車，喜歡做到極致喜歡刺激，喜歡在一次次的極速之後，享受那種能嘲諷死神無能的快感。

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我也不知道了，應該就是個天生的壞種，骨子裡帶著那種惡，稍微現實中一有點誘惑，骨子裡的惡就會被喚醒，然後變成一個跟我爸爸一樣的人。”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下移，然後看向了海露的墓碑，眸子裡儘是感傷：“一姐過生日的那天，小澤突然問我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一下子把我問住了，像我這樣的小惡魔會有真正喜歡的人嗎？

可是想了想我的回答還是肯定的，雖然跟她相處的時間很短，但那是我人生中真正放鬆真正的開心的時光，她被搶來之後很害怕，害怕孤兒院的所有人，也可能是我身體弱，看著就沒有攻擊性，然後她就隻相信我。

有了她我不再孤單，她有了我也不再害怕，她還說那麼多孩子裡她隻喜歡我，我還跟她說我會保護她，等長大了會帶她回家，可是到最後她卻因為我丟了性命。

我明明那麼恨我爸爸，我明明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可最後我還是變成了他，當年他為了能讓我活下來，殺了海露，多年後我為了能更好的活下來，又想殺了鬱磊……

哈……這就是基因裡帶著的壞吧？我爸爸是個沒有人性的大惡魔，我是個沒有人性的小惡魔，都是罪無可恕的……”

聽到這裡秦見禦也是長歎了一口氣，然後在海露的墓碑前蹲下來，看著墓碑上海露的照片，跟海桐長得還真是像。

“多麼可愛的小姑娘，就因為自己是熊貓血就這樣早早丟了性命，你傷害的又何止是鬱磊，對海桐難道不殘忍嗎？這麼多年麵對海桐，你又是怎麼能做到這麼淡然？”

“是啊，所以我是真的罪無可赦，一姐剛才在暗示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次跑不掉了，但在被抓之前還想做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來小露墳前跟她道個彆，第二件事就是……”

聶禹楊說話間已經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秦見禦此刻是蹲在海露墓碑前背對著他，聶禹楊舉起這塊石頭，要朝秦見禦的腦袋砸去，這時一個聲音大喊道：

“見禦，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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