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沙國人波波夫是要在大盛宮廷討一口飯吃,自然該趨奉著鴻慶帝,也不該對她腹中的孩兒不敬。
她可是貴妃!這秋獮行宮中,最高貴的女人!
萬吟兒高高揚起下頜:“還不快給本宮出去?不怕本宮治你一個不敬之罪?”
沒想到。
波波夫微微一笑,“抱歉,尊貴的貴妃娘娘,我,不能走。”
萬吟兒一愣,“你、你敢……”
“是你們的皇帝讓我來看看你的,我還什麼都沒瞧見,怎麼能走呢?”
男人這輕挑的語氣,讓萬吟兒心中無端地打了個突兒。
這個沙國人,看她的眼神……
不像臣下看主子,不像男人看女人。
倒像……
獵人看著獵物一般。
萬吟兒無端地打了個寒戰,“你、你放肆!”
她後退了半步,小腿肚子撞到了矮幾上,幾乎跌倒。萬吟兒雙手撐在桌上,支住身體,便要張口叫人。
該死的!
剛才那引波波夫進來的小宮女,居然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營帳!
吃裡扒外,沒用的東西!
萬吟兒張了張嘴,剛要叫。
波波夫一句話,止住了萬吟兒所有的動作:“你們的皇帝,叫我來看看,你腹中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萬吟兒臉色蒼白,緩緩轉過頭去。
湧到唇邊的驚叫,被她硬生生咽下。
萬吟兒:“你、你說什麼?”
她纖細白皙手用力地按在自己胸口,竭力壓下快得不像話的心跳。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先為鴻慶帝異想天開的想法覺得吃驚,還是震驚於——
“你真的,能辨出腹中胎兒男女?”
波波夫湛藍色的眸子裡,盛滿了笑意。
極慢極慢地,點了點頭。
萬吟兒上前一步,下意識張口,想要說些什麼。
卻一下子頓住。
片刻後,她揚起蒼白的小臉,聲音中有難以抑製的顫抖:“本宮懷的,本就是皇子。根本就、就無需你來多言!”
“嗬嗬。”
波波夫笑了。
萬吟兒心下隻覺一沉,“你、你什麼意思?”
波波夫卻不再說話,隻是興趣盎然地看向萬吟兒,目光慢慢地從她臉上下移,移到隆起的腹部。
萬吟兒心中說不出的慌亂,強忍住自己後退的欲望。
這沙國人,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難道、難道她肚子裡的……
不是男孩?
不!
不會的!
怎麼可能!
皇子!她肚子裡懷的,一定是個皇子!
也隻能是皇子!
她現在寵愛,被那個該死的彤妃,還有江書,分去了大半。
若辛苦這一遭,隻能生下公主……
萬吟兒不敢想自己往後的日子。
她緊咬嘴唇,眼中甚至急得泵出淚花,聲音也抖得不像話:“皇子,本宮懷的,一定是皇子……不可能是公主,本宮不要公主……”
說著,她抬起含淚的雙眼,巴巴兒地看著波波夫。
好半晌,波波夫隻沉默地向萬吟兒鞠了一個躬,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萬吟兒還在他身後喃喃著:“難道……不對,是皇子!一定是皇子!”
離貴妃的營帳遠了,波波夫才輕聲哼笑:“想要男孩……”
一道聲音,自他身後響起:“波波夫先生,你不是信誓旦旦,一定能打掉貴妃這一胎?”
波波夫回頭,隻見一襲黑衣的彤妃,身形幾乎要融入夜色。
她抱著手臂,冷冷看向波波夫:“你不會是打算靠嘴,把貴妃這一胎給嚇掉吧?”
波波夫笑了,“美麗的夫人,不要心急。”
彤妃眸光一閃,不耐道:“你不是說,你們沙國的醫術與我們大盛不同,很是先進嗎?那你就快些動手!你沒見貴妃那個賤人月份一日日地大了,再不動手,怕是……”
“彆怕,”波波夫淡淡道:“我說道做到。”
他看向彤妃:“娘娘,這就是你把我安排到這個位置上,要的價碼?”
“當然不是,”彤妃皺眉,“這麼點小事,不過是一點點利息罷了。”
她又催促了一番,才起身離開。
彤妃能不急嗎?
這貴妃的月份大了,胎相也穩。
萬一,真要是生下一個男孩……
那豈不是成了她的孩子的障礙?
主子那邊,變著法兒地催促她受孕。可她遲遲不願,為了就是保住鴻慶帝的性命。
可眼下,她愈發地搪塞不下去了。
想著,彤妃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進了鴻慶帝金碧輝煌的營帳。
裡麵暖和極了,還飄著陣陣酒香。
彤妃腳步一頓,皺起眉頭。
“陛下,太醫不是叫您顧著身子,彆總喝酒?”彤妃聲音柔柔地,走向桌案之後的鴻慶帝。
鴻慶帝身形一動。
彤妃才看到,男人身旁伺候著的,芳嬪。
芳嬪半跪在地,雙手舉著銀托盤,裡麵赫然是一杯酒水。
彤妃眼睜睜看著鴻慶帝接過酒杯,一飲而儘。
彤妃美眸圓睜,眸中似是燃著兩簇無名怒火,直直地射向芳嬪。
這賤人,趁她不在,居然敢給鴻慶帝灌酒!是巴望著皇帝酒後亂性,要了她身子?
彤妃唇角下拉,目光箭簇一般直射在芳嬪身上。
芳嬪被她看得心中一顫,手中的銀托盤險些歪斜。她慌忙穩住托盤,瑟縮著身子跪了下去,嬌軀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娘娘恕罪,嬪妾……嬪妾……”
芳嬪貝齒輕咬下唇,試圖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壓力之下,芳嬪隻覺冷汗涔涔,將後背的衣衫都浸濕了。
她是彤妃一手提拔的,素來都是和彤妃一起侍寢。
做彤妃和鴻慶帝興頭上來時的……
玩意兒。
可她也想自己侍寢!
若她又機會自己侍寢,定能把鴻慶帝伺候得舒舒坦坦。那樣的話,她……也就能被當成個人了。
這是她背著彤妃的小心思。
可沒想到,皇帝還沒喝上幾杯酒,彤妃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顫抖著嘴唇,拚命地想著解釋的言辭。
一旁,鴻慶帝開口:“彤兒,莫怪芳嬪,是朕心裡不舒服,想喝。”
“皇上……”
對上皇帝,彤妃聲音又嬌又嗲,“您不是不知道,您的身子……”
“沒事、沒事的。”
彤妃身子軟軟地靠在鴻慶帝身上,“皇上,今日玩了,讓臣妾服侍您更衣就寢,好不好?”
說著,她給了芳嬪一個眼神,芳嬪不敢多帶,拿著托盤正要撤出。
“不用了。”鴻慶帝聲音響起,“彤兒你這幾日身子不適,今日……便叫芳嬪侍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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