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亓一皺眉,下意識:“不行!”
聲音之大,把武安侯和吳氏都驚得愣住。
武安侯臉色一沉,“你不會、不會真的想把這女子,帶去鎮海關吧?那可不行!”
彆說這女子根本就算不得他們幕家的妾,即便她真是幕亓一的人,哪兒有未娶妻,上任先帶妾去的?
納她為妾,不過就是為了惡心顧家。
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幕亓一接下來,是要穩穩地走自己的仕途,建功立業,帶個女子在身邊赴任,算怎麼回事?!
武安侯一大聲反對,幕亓一反骨也上來了,“爹,晚櫻年紀小,身子也不好,那深宮內院,斷斷去不得。”
“怎麼就去不得?”
彆說是召她進去給皇後看一看,就是要她死……
一條小乞兒的命,能死在皇宮裡,也是她幾世修來的福分!
容不得她說不!
武安侯眯起眼睛,“你要抗旨?”
“陛下隻是一說,又算不得口諭!”
“你……”
“得了老爺,”一旁,吳氏舉起手來,打斷父子二人,“那晚櫻,是個腦子不好的,不叫她進宮便不進了,省得衝撞了,倒要獲罪。”
吳氏一番勸和,最後武安侯吹著胡子走了,倒也沒強迫那晚櫻入宮。
屋裡隻剩下吳氏,她像小時候那樣,拉過幕亓一的手,一下下地拍著,“你還不知道你爹是個怎樣的倔脾氣?非要當麵跟他杠。”
幕亓一沉默不語。
“那個晚櫻,你當真可心?”
吳氏和武安侯想的不太一樣。幕亓一將來,必是要在盛京貴女中選一門親事的。可現在,未娶妻先納妾這事兒,在盛京鬨得人儘皆知,該知道的,必是都知道了。幕亓一帶不帶晚櫻去鎮海關,關係根本不大。
晚櫻入門這幾日來,她留心觀察,知道那是個真傻的,待幕亓一卻也是一片真心。
看他的眼神,都和看旁人不一樣。
鎮海關那樣遠,帶上個女子貼身伺候,也沒什麼不好。
何況還是幕家納的妾,名正言順。
總比、總比之前自家兒子心心念念那個江書強!
再說,幕亓一最恨她這個娘的地方,就是當年逼死了萬吟兒。
現在得了這麼乖順的晚櫻服侍在身邊,也算是彌補了孩子當年的遺憾。這一切,到底都是命數,真真半點都不由人。
“你若當真喜歡晚櫻,帶到任上,便帶去了。不用聽你爹那個老古板的話,娘為你做主。”
幕亓一心底說不清楚是個什麼滋味。
他沒碰過晚櫻。
可閒暇時,她那雙眼睛,總是不經意闖入他心底。
好像多少緩解了,失去江書的痛苦。隻是緩解,未曾徹底消除。可那錐心徹骨的痛,便是偶爾能緩解一分,也是好的。
頓了頓,幕亓一輕聲:“多謝娘。”
“傻孩子,跟娘說什麼謝不謝的。”不知為何,吳氏眼圈有些紅了,“那鎮海關那麼遠,你才從溧陵回來幾日啊,又要派你出去,娘……娘這就為你準備些厚衣裳去。”
看著吳氏離去的背影,幕亓一歎了口氣。
等他回來,等他回來定要好好孝敬吳氏,再不能似以前那般任性胡鬨了。
另一邊,鎮北王府。
滿盛京城都在笑,都在期待著第二日的帝後大婚盛景。
隻有崔家,闔家上下關起門來吞聲哭。
“去時還好好的,現在這麼就、怎麼就搞成了這個樣子?!”鎮北王夫人,崔成火、崔思宜的生母何氏,看著丈夫的慘狀,哭得幾近暈厥。
她嫁進崔家幾十年,丈夫愛敬,婆母疼惜,被崔家上下保護得極好,養成了綿軟的性子。
一遇到事兒,便有些撐不起來,一門心思隻想著哭。
還是崔思宜聽說出了事,急急從閨中趕來,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母親。
看向床榻上臉色青白,目露焦灼的爹,崔思宜心中的不祥預感,水波紋似的層層擴大,止不住地心慌。
她一邊張羅著叫大夫,一邊喚來今日伺候鎮北王上朝的小廝,詢問詳情。
可小廝沒資格進朝堂,隻遠遠等在宮外,聽到的都是些流言蜚語,什麼有用的訊息,都沒說出來。
崔思宜正想著再派人出去談。
老夫人住的與壽堂派了嬤嬤過來,“這怎麼亂紛紛的,擾了老夫人的覺?”
何氏連忙一抹臉上眼淚,笑道:“無事。是我,思及明日思宜就要入宮,我……我這舍不得,才哭得大聲了些。”老夫人秉性雖然剛強,可到底年紀大了,哪裡承受得住這種打擊?
何氏和思宜對了個眼神,都覺得得先瞞著老夫人。倘若日後崔拙能調養好了,那今日之事便算不得什麼,若是調養不好,老夫人那邊也需緩緩告知……
嬤嬤勸慰了幾句,剛要走。
門上傳話進來,說有宮中貴人微服,要見崔家老太太。
老太太是有誥命的人,從前宮中也常有賞賜往來,這倒不稀奇。想是為了明日大婚,天家又賜下什麼稀罕寶貴的東西給崔思宜。
不及多想,何氏一疊聲叫著:“請進來。”
她緊緊攥著女兒的手,咬著嘴唇,臉上擠出勉強的笑意,“娘去幫你奶奶招呼著,你、你便在此看著你爹。大夫想也快到了,彆急,也彆哭。”
崔思宜點頭。
兩人都不曾看見,床榻上的崔拙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滿眼的焦急,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娘,去罷,爹這裡有我呢。”
何氏去了半炷香的功夫,使自己身邊的大丫鬟,又來喚崔思宜,“宮裡來的是聖上身邊最得用的穀公公,叫咱家郡主過去,說是聖上有交代。老夫人和夫人,正陪著說話呢。”
“就來。”崔思宜答應著,隻能起身。
“嗚嗚……嗬嗬嗬嗬嗬!”床榻上,崔拙胸***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看向崔思宜的目光中,滿是哀求。
崔思宜心軟。
可天家旨意,豈容她推脫?她能做到,也僅僅是快去快回。
跟著何氏的大丫鬟到了前廳,遠遠地聽見老夫人爽朗的笑聲,她還什麼都不知道。
老夫人:“多謝聖上還惦記著思宜。崔家能出一位皇後,是我們的福分。”
穀公公捏著嗓子陪著笑,“可不是?今日一下朝,陛下就催著咱家,趕快來府上,把話兒傳到。咱家可不敢耽誤了。”
恰好崔思宜進來。
穀公公眸光一閃,麵上還帶著笑,人已是站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聖上擔心鎮北王的身子,想他未必還說得出話出來,恐怕耽誤了明日大典。”
老夫人臉上神情一變。
什麼?自家兒子,為何會說不出話來?莫非是,有恙?
她質詢的目光在兒媳、孫女的臉上滑過,看到兩人眼睛都有些紅腫,心底已有幾分明白了。
老夫人素來性子剛強,得知兒子突然病倒,一時間雖覺心驚,到底也還撐得住。
穀公公看看老夫人臉色,又笑道:“陛下是著咱家來問,世子的喪事,咱們王府可想好了,到底要怎麼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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