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聲音平淡,仿佛在說著什麼最平凡不過之事。
她看向萬吟兒,“至於懲罰……”
一旁,肖女禦:“萬女史這五品是陛下封的,你便按照她身在官位上,予以懲處吧。”
“是。”江書朗聲道,“在官位者,考核下下,無功有過者,著脫去官服,褫奪封號,永不錄用。”
江書看了看肖女禦,對方對她微笑點頭。
江書又道:“念在萬女史是初犯,可從輕懲處。不過是罰跪兩個時辰,抄錄女官守則十遍,重新參加考核罷了。”
肖女禦:“萬女史,你是選擇辭官,還是重考?”
“我、我……”
這本是一道極簡單的題目。女官之位,得來不易,一般女子皆會選擇重考。
可萬吟兒,根本不耐煩抄錄背誦那什麼《女官守則》。
什麼女官,不過就是一些年老色衰,一輩子未得陛下寵幸的老女人,像男子那般穿上官服,做些自欺欺人的遊戲罷了。
是陛下不肯要她們!
若陛下肯要她們中的哪一個,肯封她們為妃,她們定會選擇脫下官服,換上輕紗,迫不及待,挖空心思討好陛下去了。
和她萬吟兒有什麼區彆?
竟敢對她說道“懲罰”!
想著,萬吟兒乾脆腰板一挺,“既容不下我,這官,我不做便罷!”
她指著江書,眼睛遙遙看著她身後的肖女禦,“等我回稟陛下,定要治你們一個大不敬……”
“萬女史都不知何為大不敬,”江書直接打斷,“像女史這般,拜見太後娘娘,卻以白紗障麵,才叫大不敬!”
她看向萬吟兒,“怎麼,萬女史的臉上可是得了什麼病,就這般見不得人嗎?”
江書看向對麵的白衣女子,心底愈發肯定,那就是萬吟兒。
明明該死去了的萬吟兒。
可知道歸知道,她還是想掀開那麵紗,好好看一看萬吟兒那張虛偽至極的臉!
不用想都知道,今日若沒人阻攔,自己就這樣被她帶走,會有怎樣可怖的下場。她已經因著幕亓一的私心,為萬吟兒死過一次,原想離她遠遠的。
可她非要至江書於死地。
既然如此,那也隻能
不死不休。
江書上前一步,“摘下你的麵紗,向太後娘娘請罪。”
“你、你敢!”
萬吟兒身後宮女、太監,居然圍了上來,把萬吟兒團團護在中心。
原因無法,皇帝交代過,除了自己,任何人不得看萬吟兒的臉。尤其是福康宮之人。若萬吟兒麵紗哪怕被掀動一下,他們統統都得死!
雖說心裡也恨萬吟兒,怕給人看見,就彆出來嘚瑟!
可偏偏萬吟兒的性子,越是得不到什麼,就越想要什麼。得到手裡,又要馬上去炫耀。這三年孝期內,她幾乎是在宮內橫著走,把各宮其他人給得罪了個遍。
今日竟又惹到福康宮頭上。
雖說,陛下與太後娘娘,今日有些疏離。可畢竟母子天性,難不成,陛下還會為了一個女人,忤逆自己的親娘?
腹誹歸腹誹,幾個武太監還是把萬吟兒護在身後。他們齊齊看向對麵,幾個女官而已,手無寸鐵,還能把他們如何?
隻要太後娘娘不親自發話,他們必能夠順順利利地護著萬吟兒出去……
下一刻。
“今日,哀家這宮裡,當真熱鬨!”
此話一出,江書立刻轉身,盈盈下拜:“太後!”
“呼啦啦”
瞬間,左右所有人一起拜倒,“太後千歲!”
萬吟兒反應得慢了些,還是被身邊大宮女扶著,剛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拜倒。
她還是幕貴人的時候,曾遠遠隨眾妃嬪一起拜見過當時的皇後。
現在一看……
這太後果然年老色衰。不像自己,伺候了頊帝,還能在鴻慶帝一朝,過得如魚得水,重獲恩寵。
待到她誕下鴻慶帝的骨肉,太後?太後算個什麼東西?
皇帝親口和她說過,太後也不過如此,一個傀儡……
正想著,太後聲音響起:“抬起頭來。”
愣了半晌,江書提醒:“萬女史,太後娘娘叫你。”
萬吟兒聳然一驚,顫巍巍抬頭,“太後娘娘,臣……臣是陛下親選的女官……”
即便是太後,也不能不給皇帝的麵子。
“我兒親選的?”太後聲音頓了頓。
萬吟兒心中一喜,“是……”
太後:“可本宮怎麼瞧不見你的臉呢?”她的聲音中,是真心實意的疑惑,“莫非,你本沒有臉子?”
江書死死掐住虎口,才勉強忍住不笑。
太後她老人家嘴起人來,和沈無妄不相上下。
江書忍住不笑,旁人卻沒忍住。
太後身邊的宮人中,隱隱傳來幾聲輕笑。
萬吟兒臉色漲紅。她聽懂了,這不就是罵她不要臉嗎?!
她不敢怨懟太後,卻狠狠瞪著太後身後的宮人,記住了那一張張帶有笑意的臉。等她當上皇後,笑話過她的人,全得死!
尤其那個江書,她要她死無全屍!
正咬牙切齒間。
太後向江書:“去,把她麵上擋的那勞什子給哀家拽下來。”
萬吟兒:?
她想起來了,當今這位太後,出身前朝將門世家,年輕時據說也脾氣火爆。
是個極愛動手的!
萬吟兒狠狠攥拳,一步步往後退。
沒關係的,江書隻是個弱不禁風的丫鬟,她萬吟兒,卻有這麼多人護著,她不能把她如何,她也不敢把她如何!
可萬吟兒帶來的宮女太監,此時卻是一個個都鷓鴣似的低著頭,一動都不敢動。
保護萬吟兒的臉是一回事,直接抗命對上太後,是另一回事!
沒人嫌自己命長啊!
萬吟兒再跪不住,踉踉蹌蹌地站起,後退。
她看向江書:“你豈敢動我?!”
太後身旁,沈無妄:“這等臟事,要不要我動手?”
太後:“讓江書親手來。”
再說,她也想瞧瞧這萬女官白紗下,到底是怎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把她兒子給迷成那樣!
孝期不能納妾封妃,皇帝便把這女子以女官的名義,帶在身邊。還打量著滿宮、滿天下的人不知道呢!
皇帝再怎麼說,都是她的兒子。
她該教,得教!
大婚在即,不處理了這女子,難道還留著膈應將來的皇後、貴妃?
想著,太後聲音一厲,“萬眉,忤逆哀家,你不想活了?”
萬吟兒身子一僵。
江書指尖就要碰到那白紗。
萬吟兒身後,傳來一道威嚴聲響:“母後,您何為偏要為難萬眉一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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