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亓一一愣,隨即臉色有些沉。
江書:“即便是外放,也該也是婚後吧?”
幕亓一輕歎了一口氣,“她……要留在盛京,孝順我娘。”
江書忍不住了,“所以如煙小姐,難道就活該婚後就獨守空房?”
幕亓一轉頭,幽深的眸子凝視著江書:“我會儘力待她好,尊重她,護著她,管家權也在她。”
江書:“還有呢?”
三年前,顧如煙對幕亓一癡戀後又失望的模樣,江書現在都記憶猶新。
幕亓一閉了閉眼睛,“江書,人心……人心是不能強迫的。”
一個三年前不問自己意願,強占了自己身子,把自己拖入旋渦的人,現在倒是知道,人心不能強迫了。
也算是……長進了。
臨走時,幕亓一告訴江書,因著他算是立功回來的,這幾日幕家便要擺宴,到時候顧如煙這等世家貴女都會來赴宴。
“你若願意,就去前麵走動走動。若懶待動,就在我院中躲清靜也好。”
江書懶得動,清淨卻也是沒躲過去。
開宴那日,顧如煙早早來了,直闖到幕亓一院子裡,“江書,你回來了,怎也不回家去看一看?”
“如煙小姐。”江書向顧如煙行禮。
抬眼看她時,發覺她也比三年前那恣意妄為的小姑娘瘦了不少,眉眼間的明朗,換成了沉靜。
顧如煙一來,就支開了身邊跟著的丫鬟、婆子,自己跟著江書進了她的小屋。
江書淺笑,“奴婢這裡簡陋,小姐見笑。”
顧如煙打量四周,“你在阿一這裡就過的這種日子?至少住的還整潔。”
江書:“恭喜小姐,小姐也要大喜了。”
提到不久後的婚事,顧如煙眉宇間一暗,“且得等到帝後大婚後,才能商量我的婚事,不急。”她頓了頓,又仔細打量江書的臉,“倒是你。我聽說你從那邊回來的,你現在怎樣?”
幕亓一送江書進宮去打探消息之事,是和顧相商量過的。用江書替萬吟兒殉葬,也需得顧妃在宮裡幫忙遮掩周旋。
這裡的事,顧如煙多多少少知道些,不相信江書是去莊子上養病的鬼話。
江書:“多謝小姐掛心,奴婢……還不錯。”
顧如煙打量江書半晌,輕歎了一聲,“我知道時,去找爹哭求,可已是晚了。那時,萬吟兒那、那賤人已是出了宮。我想去找她當麵質問,被娘攔下,禁足在屋裡。等我再有她的消息,她已是惡有惡報,人已經沒了。”
她小心翼翼打量江書,“你不怪我吧?”
江書笑著搖頭。當初被幕亓一小恩小惠誘惑著進宮,是她江書自己的決定。後來又豬油蒙了心,想當太妃,也是自己……識人不清。
哪裡怪得到顧如煙?
倒是顧如煙提起自己婚事時,說:“我知道萬吟兒那賤人死了,可一想到要嫁進武安侯府,不知為何,心底還是有些不安。娘說,女兒要嫁人都是怕的。可我看彆人,是怕中又有歡喜,我……我好像沒什麼關係,隻剩下了怕。”
“小姐……”想起那日幕亓一說的,人心不能強迫,江書一陣不忍,她也不知道,沒了一個萬吟兒,顧如煙未來的日子,會不會更好過。
江書抿唇,壓下心底亂紛紛的想頭,“小姐,奴婢這三年來不在盛京,隻想知道那萬吟兒,到底是怎麼死的?”
提到萬吟兒名字,顧如煙皺眉,“娘不許我多問,我也是隱隱約約聽彆人說的。說她出了宮,在莊子上,每日疑神疑鬼,後來懸梁自儘。她定是害了你,虧著心,自己受不住了才去死的。”
又是吳氏的那套說辭。
江書心底那種不適的感覺越來越強。
她不覺得萬吟兒是信神鬼、知善惡的人。
“小姐,可知道有哪些個下人,親眼見過萬吟兒屍體?”
“本小姐哪裡認識那種下人?你為何……”顧如煙一愣,“江書,你問這些做什麼呀?你不會是懷疑她沒死吧?”
顧如煙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可、可……萬吟兒沒了多沒多長時間,幕家那莊子上,就起了火。一把大火,燒得什麼都不曾剩下,莊子上的人也沒留一條活口。當時伺候過萬吟兒的下人、給她診過脈的大夫、裹著她扔出去的粗使嬤嬤……一個都沒逃出來。”
顧如煙聲音低沉下去,連帶著江書都有些緊張。
顧如煙:“她還活著?她……她想乾什麼?”
從前,顧如煙從未往這個方向上想過,今日被江書一點,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萬吟兒居然有這般大膽?假死脫身,一把火燒滅了所有的證據。
這是她一個弱女子,一個人能做得到的?她是不是還有什麼潛藏在暗地裡的幫手?
敢燒武安侯府的莊子,那幫手多大的膽子?多大的權勢?
“可我不明白,她已是逃出命來,為何還要如此?”顧如煙皺眉,“除非、除非……”
“除非她要一個身份,一個嶄新的身份。”
顧如煙突覺身周一寒。
不知道萬吟兒化身成了什麼人,潛藏在自己身邊,又要對自己做些什麼……
顧如煙:“這樣說,江書……你會不會有危險?”
這個問題江書也想過,但她覺得至少現階段,幕亓一對她這般上心,她應該是無虞。
兩人尋思了良久,實在想不出萬吟兒到底藏在哪裡,又想要做什麼,隻能暫時扔下。
顧如煙:“今日宴會熱鬨,你也彆儘躲在後頭,出來走走吧。”她笑了笑,“往後,我要是真做了你的主母,我是最不耐煩這些事的,少不得煩你這個姨娘幫忙應酬。”
這便是真正允諾了她,未來會成為武安侯府的妾。
可是時移世易。
無論是顧如煙,還是江書,幕亓一未來的一妻一妾,對這位置,都沒那麼向往了。
顧如煙拉著江書出了北辰院。
兩人轉去前院。江書跟在顧如煙身後,冷不防顧如煙刹住了腳。
江書抬頭。
兩人擱著積雪的花枝,看向一處暖亭。
亭裡隻一位一身鵝黃披風的少女,身邊跟著的上了些歲數的老嬤嬤。少女眉眼有些熟悉。
顧如煙壓低嗓音:“外麵都傳幕亓一這次回來,武安侯府是要起複了。幕家這次開宴,連未來的皇後娘娘都肯賞臉來。”
未來的皇後?
那位鎮北王的掌上明珠,思宜郡主?
三年前,在宮中,江書也算與這位小郡主有一麵之緣。記得她當時天真明媚,看向當時還是太子的意中人的眼中,亮閃閃的,全是星芒。
三年過去,思宜高了,也瘦了。眉宇間多了些大氣沉穩,也多了些……
哀愁。
江書:“郡主怎麼看起來,這般不開心?”
“哎,你不知道,郡主和當今本是好好的一段姻緣,誰能想得到……”
顧如煙話未完。
突見一道淡綠色的影子,徑直向暖亭中的郡主衝去。
暖亭外,就是凍得結了層薄冰的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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