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猛地一愣,忍不住,“奴婢……奴婢像誰?”
頊帝的某一個故人?
她不知這是好是壞,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極致。
畢竟,頊帝口中的那個“她”,可以是任何人……
迎上女孩惴惴不安的眼神,頊帝:“朕在問你的名字,可是叫流花?你姓什麼?”
江書心慌,她不知道萬吟兒是怎麼跟頊帝說的,口中訥訥地答不出來。
頊帝倒像心情極好,“此間隻有你和朕兩個人,你不用怕,照實說來。”
江書:“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江書硬著頭皮,“嗯。”
頊帝歎了口氣,“你這個歲數,怕是出生的那幾年正趕上朕平逆,黎民百姓是吃了些苦頭。”
牽扯到前朝國政,江書愈發地不敢瞎說,“奴婢不記得了……”
頊帝淺笑,“坐到朕身邊來。”
江書一步步蹭過去,發現頊帝還是在仔細地看著她的眼睛。半晌,頊帝:“真像。你在這宮裡多久了?”沒等江書回答,他又道:“是了,你是吟兒的婢女,定是隨她一起入宮。都是朕寵得吟兒,不曾去正式拜會過貴妃,你不認得也屬正常。”
貴妃?顧氏?
江書大眼睛忽閃忽閃。
看得頊帝心情愈發地好,“你啊,這雙眼睛像極了貴妃年輕時。”
“奴婢……不敢。”
“這有何不敢?你啊,膽子太小。”頊帝笑了,“朕年輕時平逆,貴妃曾追隨在朕身旁,朕一直很感念她。”
江書一愣。她出生得晚,沒想到顧相的姐妹,堂堂的顧貴妃竟還過過戎馬生涯的日子。江書想到,萬吟兒選秀那日,她遇見的那個華貴冷漠的女子。
頊帝從回憶中醒來:“隻是這幾年,貴妃性子愈發地善妒、跋扈,哎……”
江書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看著身邊年輕鮮嫩的女孩一副惶惑的模樣,頊帝莫名地覺得振奮,“看著你,就讓朕回想到了當初。”
江書艱澀地擠出一句,“奴婢……何其有幸……”
不倫不類的應答,聽得頊帝笑了。低沉的笑聲中,是真心實意的愉悅,“你這樣年輕的小姑娘,真得願意侍奉在朕身邊?”
不願意。
江書:“奴婢願意,奴婢求之不得。”
頊帝抬了抬手,似乎想摸摸江書臉頰,終還是垂了下去。
他沒碰江書,眼中興奮的光卻不加掩飾。
頊帝:“朕這幾日在忙一件大事,沒空陪你。”
“陪你”兩字,激出江書渾身的雞皮疙瘩,她強笑著,“陛下政務繁忙,能偶爾想起奴婢,已是奴婢有幸。”
“你不好奇朕都在忙些什麼?”
江書不敢好奇,且也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她沒忘記,自己之所以進宮,就是聽外麵傳聞,頊帝患了重病,已不能起身。幕亓一差她來問問萬吟兒,有沒有旁的想頭。
見女孩眉眼低垂,根本不敢問。老實可愛的樣子,愈發激起頊帝的興趣:“朕要這天下皇族,隻朕一家。”
整個大盛本來就都是頊帝的……
不對!
思宜郡主!
隨父親鎮北王崔拙進京,大盛唯一的異性王。
心中翻湧著江濤海浪,江書強忍著,麵上不敢露出來,“陛下……奴婢聽不懂。”
“聽不懂好,聽不懂好啊。”頊帝愈發喜愛江書,他身邊聰明人太多,急需江書這樣有點小機靈,卻沒什麼眼界格局的女子……解悶。
頊帝對江書愈發的和藹,“你在這裡安心住下。朕會約束幕貴人,不再來找你的麻煩。你等朕——”
江書大大的眼睛中,滿是渴盼。
頊帝以為,她盼的是自己。
江書卻知道,頊帝讓她等,她便又能多活幾天。
這是好事。
江書欣悅地:“奴婢遵旨。”
頊帝:“等朕回來。待你侍寢完,朕封你為妃!”
這日過後,萬吟兒果然再未來過。江書很是得了幾天有人伺候,不用乾活,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她不被允許出這偏殿太遠,一日裡有固定的時辰可以來院子裡望望天,曬曬太陽,活得像個被所在奢華牢籠裡的囚犯。
等著被判處最後的死刑。
頊帝沒忘了她,這幾日雖都沒來看她,東西卻不少賞賜。流水樣的珍寶,抬進江書的住所。漸漸的,宮裡都知道,幕貴人被身邊自幼伺候的侍女流花背刺,流花爬上了龍床,隻是還沒位分。
遠遠地,江書瞧見過幾次衣著華麗的女子身影,或是悄聲窺探,或是大聲吵嚷著,“要見見魅惑陛下的狐狸精!”
頊帝留下的侍衛,一個都不曾放進。
還有一次,江書遠遠地瞧見花木掩映後,一道玄色的身影,疾風一般經過。看背影,是沈無妄。
江書目送他離開。
除了吃、睡、發呆,聽著伺候自己的小宮女變著花樣的奉承,江書沒有旁的事。彆人看她是鮮花著錦,紛紛羨慕她一步登天的好運氣。
江書卻知道,她隻是在綢緞堆裡等死罷了。
等頊帝發現她沒有落紅,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死得多慘。
現在,不過是能熬一日,是一日。
江書沒想到,一日黃昏,她竟遇到了幕亓一。宮中每一日都過得一年那樣長,日子久得江書恍惚覺得武安侯府的往事,是上輩子的事兒,再見幕亓一,竟覺出幾分陌生。
不知想了什麼法子,幕亓一支開了服侍江書的宮女。隔著花木,與江書遙遙對望。
半晌,幕亓一:“你……樂不思蜀?”
江書心底冰寒一片,她再懶得敷衍幕亓一:“世子,彆忘了,是您送我進來。”把我送上了死路。
“江書,我待你不薄。”幕亓一聲音嘶啞,“本世子還傻傻等著你出去,預備去顧家接你娘。你、你就這般對我?”
他早就該知道!
第一次見麵,江書就在會情郎!明明那麼喜歡那個男人,喜歡到敢冒著沒命的風險,把自己身子都給了他!
可見了他幕亓一,江書又舔著臉來貼他這個武安侯府世子,口口聲聲說要試婚。
竟把從前那個男人,完全忘了似的!
她這不是見利忘義,趨炎附勢,是什麼?!
現在,江書見了大盛最頂端的權勢,無上的皇權,竟又起了攀附的心思!
這樣的女人……怎麼配留在陛下身邊?!
幕亓一:“本世子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跟我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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