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時間過去,進京科考的士子是越來越多的,而堵在承天門前麵的那些學子依舊是巍然不動,以至於每天都有新到京的科考的士子過來圍觀。
“衍聖公被錦衣衛給抓進詔獄了,現在還沒放出來。”
“這也太大膽了吧,連孔聖人之後都敢抓,陛下知道了嗎?”
“剛開始可能不知道,但是這麼多天過去了,陛下一定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為何不管。”
“這件事很大,而現在山東的這麼多學子過來堵門抗議,向陛下討要個說法,此刻恐怕不好和平解決,陛下恐怕也在煩惱這件事。”
“不錯,即便是陛下處罰犯事的錦衣衛,釋放衍聖公,恐怕也會引起公憤和非議,怎麼都要給天下人一個滿意的說法。”
“錦衣衛確實越來越張狂了,這次居然膽子這麼大!”
“大明遲早要滅在這些奸賊手中!”
“連衍聖公都敢陷害,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的!”
圍觀的士子們看著立在四周的字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義憤填膺,大聲的指責著罪魁禍首錦衣衛。
楊謙忽然站起來,握緊了拳頭,大吼道:“聖人之後都敢抓,朝廷竟然連續四天不給回應,這是要棄天下文人士子於不用!”
“這樣的朝廷,太讓人寒心了,連衍聖公都陷害的朝廷,還敢去嗎!”
這樣的口號,他一天要帶頭喊好幾次。
……
謹身殿內。
朱元璋手中拿著百官的奏疏,看的他臉色變幻莫測,大部分都是請求釋放衍聖公,將南鎮撫司鎮撫使當眾治罪,給天下文人一個交代的奏疏。
“算上第一天,已經過去四天了,你的計劃呢?”
朱元璋看著他那一臉淡定的大孫子。
“現在參加科考的人越來越的了,這個事情要快點平息下去,不然會越鬨越大。”
朱標也是覺得很棘手,又道:“或許,真不應該動孔家,元廷都可以放任孔家不管,咱們大明卻要去碰一碰,現在怎麼解決。”
“但凡處理不好,朝廷就會威信儘失,跟天下人離心離德。”
“你看看你,現在事情沒平息,還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看著就來氣。”
朱標看著朱雄英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要慌,人越多,對我們越有利。”
朱雄英淡定的笑道。
“何解?”
朱元璋疑惑的看著這大孫子,雖然他很相信這臭小子,但是現在已經是火燒眉毛的階段了,由不得他不心急。
“知道的人少,即便是放了孔訥,有心人也會去挑唆不知情的人,以為錦衣衛陷害孔府就是事實,何況我還打算殺了孔訥。”
朱雄英解釋著,繼續道:“現在知道的人多了,時候我們怎麼處置孔訥,大家都一清二楚,那有心人就無法編造謊言去挑唆彆人,這件事想要辦的讓彆人無話可說,隻能讓更多的人知道起因,過程,結果。”
“我已經將邸報,改成了大明時報,讓工部拿去刻印了,到時候就真相大白,輿論爆炸。”
邸報不用解釋是什麼東西了吧,畢竟大家什麼都知道。
“陛下!”
這時,王景弘忽然跑進來,彙報道:“陛下,太子殿下,太孫殿下,一個叫方孝孺的人,舉著一個用血寫的橫幅,上麵寫著,此刻已經不是單純的衍聖公之事,已經是天下人之是,他方孝孺要為天下文人討個說法。”
“這個舉動,已經贏得滿堂喝彩,圍觀的人都紛紛拍手叫好。”
王景弘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此刻他都已經感到心驚了,這事鬨大了,已經很難收場。
“方孝孺?他不是在漢中教書嗎,怎麼來金陵了?”
朱雄英眉頭一皺。
“應該是有人推薦,此人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咱打發他走了,沒想到還來第二次。”
朱元璋說了一句,就又叮囑朱雄英快去辦事,心思全在孔家身上,對什麼方孝孺絲毫不在意。
……
朱雄英離開謹身殿,榮升禮部尚書的齊泰,在外麵等候多時,他拿著兩封推薦跟在身後。
齊泰笑道:“殿下,王叔英寫了兩封推薦信給臣,我不敢做主,陛下不想管,說讓殿下過目。”
“你總結一下。”
朱雄英走在前麵,這種信寫的長篇大論,他沒心思看。
“王叔英本是教授,後來遷漢陽知縣,他是浙江人台州府人,第一封信他推薦的正是方孝孺。”
齊泰簡單介紹了一下王叔英此人,然後說了一下推薦的是誰,就直接拆開第二封信,說道:“第二封信,推薦的是楊士奇。”
“哦?楊士奇?”
朱雄英有點驚訝,按照原本曆史發展,方孝孺第二次推薦給朱元璋,又被打發走了,直到建文上台才成為四大天王之一。
這個楊士奇也是這個時候被推薦進翰林院的,跟方孝孺一樣,沒有任何功名,靠關係進入翰林院了。
齊泰道:“正是,楊士奇在洪武十七年的時候鄉試落榜,現在除了一封王叔英的推薦之外,還有他找了方孝孺,然後方孝孺就寫了一封信給了我,讓我幫忙。”
“什麼內容?”
朱雄英問道。
“他想直接參加科考,還說讓臣打點一下,看看能不能跟主考說說話。”
齊泰如實回答。
“本來我是想讓劉三吾擔任主考的,可惜他死了。”
朱雄英有點惋惜。
“啊?為何?”
齊泰有點懵,殿下惋惜的話,把劉三吾救下來不就行了嘛。
“劉三吾擔任主考,一定會隻取南方人,這樣就能很好的避開那些關係戶,被他選中的人,可以減少一半,另一半錄取北方學子。”
“這樣,可以平衡一下官場的南北學子人數。”
“我沒說他死的冤,隻是之前不想殺他而已,既然他參與到謀逆當中,那我也救不了他,本來可以通過他來規避南方學子的。”
朱雄英聳聳肩,笑道:“現在他死了,鬼知道哪些南方學子是關係戶。”
齊泰有點心驚,這是一個十幾歲的人?簡直比老狐狸還老狐狸。
他擦了擦汗,道:“那楊士奇怎麼安排?”
齊泰已經自動忽略了方孝孺。
“方孝孺此刻恐怕還不知道,練子寧大案你有參與,不然的話,他還不嚇死。”
朱雄英繼續道:“你是不是很想他們進來?”
“臣不敢,這兩個廢物,怎麼配跟我等三甲進士同朝為官,要不是陛下準許百官舉賢,他們的推薦信根本就不可能進入通政司。”
齊泰連忙開口解釋,他跟方孝孺是認識,但跟楊士奇可不沾邊。
“恩科嘛,你回信讓他們科考,你擔任主考,到時候他們是什麼貨色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等會你去通政司傳令,就說是我說的,以後不準收推薦信。”
“本來就是皇爺爺口頭上說一下而已,他們還真來勁了。”
朱雄英倒是沒打算理會這兩人,主要他們此刻也沒犯什麼事情,就心裡那點鬼心思。
可現在那個點鬼心思,一個在建文朝,一個在三楊朝,以後怕是永遠沒機會展現了。
此刻。
承天門外,楊謙看著突然冒出來的方孝孺,立刻有點不爽,他走上去,小聲道:“你這個時候出來搞這一套,不太合適吧?”
方孝孺微笑道:“這位公子哪的話,在下隻不過是為天下文人鳴不平罷了。”
“這是我山東衍聖公的事情,也是我山東學子的事情,關你個屁事?”
楊謙不屑的看著方孝孺,又道:“再說了,這麼多文人都不說話,你算什麼玩意,就站在最前麵拉個橫幅,就說為天下文人了?”
“顯得你能啊?顯得就你有嘴啊?”
“看把你能的,還他媽搞個血字橫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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