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後，一群小紅帽走出饕餮樓。
“小沈，接下來如何安排？”
“回大人，接下來便是自由活動，”沈青雲恭敬道，“郢都內各景點行程上都有，也有規劃好的路線……”
沈青雲的安排十分周到。
眾小沒靈石，每人還分了小幾萬，登記在冊，名目是刺探敵情的費用，便於報賬。
天衍子等人也有，但都是大佬，哪兒有臉要，紛紛拒絕。
眾小見狀，也不好意思拿了。
沈青雲正色道：“諸位不收，諸位前輩怎麼收，大人又怎麼收？”
話是這麼個話，但聽上去，就不太像好事兒了呢？
眾小接過儲物袋，感覺像是接過了罪惡。
眾大佬這輩子還沒收過這麼小的禮。
當然，第一次吃公款的感覺，也是挺異樣的。
待收了儲物袋，眾大佬率先告辭。
此番跟隨來楚漢，除了紅囍女是看客，其他人都是來幫忙的。
怎麼幫還不知道，但提前了解郢都準沒錯。
“沈哥，”柳高升笑嘻嘻道，“咱倆一起。”
沈青雲還沒開口，霍休道：“柳高升，咱倆一起。”
眾小本還想跟上，見狀也不敢說了。
沈青雲笑道：“分開效率最高，另外，韓公子也安排了人隨同，不至於出什麼……”
柳高升瞥了眼沈青雲。
沈青雲頓了頓，吞下幺蛾子，笑道：“問題，好了，祝諸位遊……咳，滿載而歸！”
待韓複安排好再回來，把之前毛求賢說的話說了。
“板上釘釘？”
“沈哥，他是這般說的，”韓複繼續分析道，“國朝傳統，戰神可上表推薦，最終由陛下定奪。”
按這規矩去套板上釘釘四字，那至少都是劉信給出了肯定答複，隻差下旨了。
沈青雲問道：“韓公子如何看？”
“不太可能，”韓複笑道，“求賢性子跳脫，說的話水份很足，不過……毛少府確實溺愛幼子，郢都人都知道。”
“如此說來，”沈青雲摸摸鼻子，“倒是我沒有逼數了。”
韓複忙道：“沈哥卻說得對，求賢上麵兩個哥哥，都在少府任職，能力不凡，建樹頗高，又都在陛下身邊伺候，要我來說，毛家戰神之位歸誰，還真不一定。”
“哦？”沈青雲感慨道，“還是毛家三賢之勢，毛少府對子女的教育，是相當成功的。”
也對。
“求賢至少能拿名字來湊個三賢……”
韓複暗暗歎氣，想了想問道：“沈哥接下來打算如何行事？”
見韓複眼神堅定，仿佛言出必應，沈青雲笑道：“韓公子莫想多了，我是為商會而來，不過……哪位雲裳大賢……”
“我明白了，”韓複笑道，“雲裳大賢自從以歌舞入道，甚少現身，但若沈哥想見見，我也能安排。”
“多謝韓公子了。”
二人邊聊邊走。
韓複一路介紹郢都，沈青雲走馬觀花，連連點頭。
約莫一個時辰，二人於無限商會郢都總部駐足。
總部鋪麵不大，和無線商會規模無法匹配。
但反過來，無線商會那麼大規模，在郢都才這麼個落腳之地，也足見落腳阻力有多大。
而其中，必然有韓非之功。
“此番前來郢都，理當拜訪令尊，”沈青雲歎道，“但我知令尊不便，便請韓公子代為問候，時局合適之時，晚輩再登門拜訪。”
本來韓複還因父親拒絕出麵而尷尬，聽到這話，更不好意思了。
“沈哥見諒，我爹他……”
沈青雲擺擺手，笑道：“我都懂，韓公子無需這般。”
“多謝沈哥包涵了，”韓複隻覺舒服，忽又道，“方才收到傳訊，沈少卿他們明日抵達郢都……”
二人說著，進了總部。
總部初建，如今隻是個空架子。
郢都能有那麼幾根無線杆落地，都是為了幫劉信傳道。
真要開始運作，還需沈四家正式注資，繼而分工協作。
要做到這一步，少不了劉信點頭。
“或者是默許吧……”
至於拒絕？
那不可能。
“甚至這都和沈少卿他們諫言是否成功無關……”
沈青雲很篤定這一點。
換成劉信沒去歸墟門疆域，或許劉信還有底氣拒絕，大不了通過水磨的功夫抵近七境。
“但歸墟門疆域受創，菩提子那邊情況不明，甚至……”
沈青雲下意識看向內城中央，仙皇可能所在之地。
“甚至我們這幫人來了，他還沒反應……”
是不想嗎？
所以……
“局麵不利，外加享受過開掛的快感……”
捋了一陣，沈青雲滿意點頭，褒獎了商會總部的員工，便離開了。
“沈哥，接下來做什麼？”
這就有些難以啟齒了啊。
想到永哥說的破浪現狀，沈青雲心中略帶愧疚。
“都是鐵打的漢子，心懷蒼生，為推翻楚漢拋頭顱，灑熱血……”
結果灑在了煙花巷柳！
“沈青雲，你良心就不會痛嗎！”
摸摸鼻子，他問道：“聽我家大人說，郢都有妙處，名大澤鄉？”
大人？
不是我告訴沈哥你的嗎？
韓複不太懂，笑道：“大澤鄉卻是妙處，當去，沈哥，請。”
大澤鄉也在外城，距離總部頗遠。
二人步行一陣，韓複蹙眉頓步。
“沈哥稍待，我去處理下。”
沈青雲問道：“求賢公子的人？”
“哼，”韓複冷哼道，“儘做些上不得台麵的事，陛下要真讓他繼承毛家戰神之位，毛家怕是朝不保夕了！”
“無妨，跟著而已，”沈青雲笑道，“說不定還用得著。”
大澤鄉，就是一片水草豐盛的大澤。
這兒一圈水，那兒一圈兒草，時而還能看到畫船點綴其上，再被斜陽鍍上一層金紅的紗幔，令人如癡如醉。
沈青雲都忍不住拿出留影石拍，遠遠近近，高高低低……
韓複看得苦笑。
“我的好沈哥，人都是來看妹子的啊。”
待沈青雲滿意落地，韓複才道：“沈哥，這隻是大澤鄉外圍，還沒進門呢。”
“啊？”沈青雲驚道，“裡麵莫非更美？”
韓複哈哈笑道：“確實更美，但不止景致了，畫船來了，沈哥請上船。”
畫船精美，散發異香，能使人更為興奮。
再加上靈酒靈果，還有猶抱琵琶半遮麵的侍女曖昧伺候，韓複都有些心潮澎湃，幾欲先走了……
但扭頭一瞧沈哥，還拉著小妹妹的手問東問西呢。
“姐姐是本地人嗎？”
“回公子的話，奴家乃羌州人士，隻因家道中落……”
“卿本佳人，奈何時運不濟，若姐姐不嫌棄……”
韓複臉都綠了，忙輕咳道：“沈哥……”
沈青雲擺擺手，看著麵前小姐姐道：“姐姐不嫌棄的話，考慮一下跳槽去我那邊？”
一桌六位小姐姐都懵了。
見過來大澤鄉不乾正事兒的，沒見過來大澤鄉挖人的。
當事小姐姐張張嘴：“這個……”
“不著急，”沈青雲遞出一張精巧名片，笑道，“姐姐有意，可直去商會詢問……哦，諸位姐姐也一樣哈。”
發完名片，韓複也不敢讓妹妹們呆下去了，給了賞賜把人攆走。
“沈哥，這可能不太好，”韓複苦笑道，“大澤鄉非同小可，這邊兒的姑娘都是他們自幼悉心培養，我是沒聽過有人挖成功的。”
沈青雲笑道：“廣散網嘛，行不行不知道，打一杆子也不吃虧。”
“沈哥是那個，”韓複比出大拇指，又道，“這思路確實可以，若商會自己培養藝人，費時費力……”
沈青雲點頭讚道：“韓公子一眼就看出商會發展的短板了，時代不同了，人才永遠是第一位……”
二人在花街柳巷談著大事，一旁伺候的仆人素質倒高，沒麵麵相覷，隻在心裡吐槽。
少時，畫船微微一頓，仆人來報。
“兩位公子，澤已過，鄉已至，可下船慰藉思鄉之情了。”
韓複頷首，領沈青雲下船。
出船艙，麵前便是一片仙霧。
雕梁畫棟於其中若隱若現，像極了方才半遮麵的小姐姐們，分外勾人心魂。
環顧一周，左右都是畫船，綿延數裡而出。
客人三五成群，歡聲笑語下船。
岸上，早有姑娘或端托盤，或捧鮮花，或抱水罐，迎接的儀式感拉滿。
“兩位公子，請允許清兒為公子淨顏。”
韓複如今摸不清沈青雲的路數，便道：“不用，我自己來。”
“韓公子還挺拘束的，”沈青雲微蹲，方便姑娘給自己洗臉，同時笑道，“不過我建議韓公子放開心，要入鄉隨俗嘛。”
韓複嘴皮蠕動，強笑道：“我也是初來。”
“乖乖，”沈青雲扭頭比出大拇指，“那韓公子可是這個，佩服佩服！”
洗完臉，便是獻花。
花有異。
沈青雲沒覺得什麼，韓複捧著花，感覺像是抱住了美人，直往懷裡勒，似欲融為一體。
“不對，我是初來……”
韓複回神，再次淡然，結果看到第三位姑娘笑盈盈捧起一杯酒，不由變色。
“這一杯下去……”
正想著，那邊兒噸噸噸。
扭頭一瞧，沈哥喝完一杯不過癮，拿起托盤裡的酒壺往嘴裡倒。
韓複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急道：“沈哥停下，該死的，你們就這樣看著？”
一群姑娘眼神都直了。
“何家公子，如此勇猛？”
“長得帥也就罷了，還這麼能乾……”
“今晚不知哪位姐妹如此好運……”
“你也忒看低這位公子了，該說今晚不知哪些位姐妹如此好運！”
……
一壺酒入肚，沈青雲打了個兩尺長的嗝，眼睛也越來越亮。
左右一瞧，韓複那邊兒還一壺，他快走幾步，問道：“韓公子不喝？”
韓複張張嘴，猛搖頭。
“那我便不客氣了，”沈青雲拿起酒壺，當空一搖，大笑道，“看我給韓公子旋一個！”
韓複這回是看懂了，連連咋舌。
“乖乖，拿龍米涎當水喝的！”
英雄！
絕對的英雄！
等第二壺下去，韓複看沈青雲的視線更不同了。
與此同時，他眼角餘光的關注點，也開始往沈青雲下三路招呼，結果沒什麼發現。
“這不太可能吧？”
又是一個二尺長的酒嗝，沈青雲抹抹嘴，由衷讚道：“好酒！”
“咳，沈哥喜歡就好。”韓複咽咽口水，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便道，“沈哥，不如先進去？”
沈青雲點點頭，邊走邊好奇問道：“韓公子，此酒如何稱呼？”
名龍米涎……呸，我初來的不知道！
韓複看向身旁的姑娘。
姑娘心思剔透，嫣然一笑，介紹道：“好教公子知曉，此酒名龍米涎，乃大澤鄉特產之龍米，經十年精釀而成……”
彆的沒聽到，沈青雲就聽到個精釀。
“啤酒倒好說，關鍵這龍米釀的啤酒，簡直絕了！”
入口的感覺，就像整個人泡在發酵的麥子中，香氣直透靈魂。
“除了精釀，可有純生？”他吞吞口水，壓下饞意，“要是不追求年生，是否可以搞點原漿來嘗嘗？”
姑娘也懵了：“這個，奴家沒聽過……”
原來沈哥是對酒本身感興趣！
“但也不對啊，這是助興的酒……”
韓複琢磨少頃，笑道：“既然沈哥感興趣，我叫人打聽打聽。”
“有勞韓公子了，”沈青雲也不客氣，道揖感謝，腳下加快，“入鄉後，這種酒應該更多吧……”
眾女不由看向初來的韓複。
“看我作甚，”韓複板著臉道，“好好伺候著，龍米涎管夠！”
鄉內以園林為主，風格迥異。
一行人步行六裡，便如走過三季，心情大好。
路上客人頗多，這些人的興致，比下船時肉眼可見的高漲，談笑聲更甚。
“謔，看那小年輕，都快飛起來了！”
“哈哈，一看就是雛。”
“頭次來嘛，不得積極些？”
“隻怕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這種事哪兒能急？”
……
拐過一彎兒，沈青雲頓步，抬頭打量不遠處的湖。
澤中有湖，名鄉。
湖中小舟泛浪，載的卻不是客人。
另有廊橋懸於湖上，四通八達，其上有人，皆為男女，駐足觀景，花前月下。
“好教公子知曉，”一姑娘手指湖心，“那裡便是主園，公子可有相熟的姐妹？奴家為公子先行通報。”
沈青雲笑道：“在下初來，姐姐看著安排便是。”
姑娘微福，又轉向韓複。
韓複板著臉道：“我也是初……”
“喲，韓公子大駕，奴家有失遠迎……”
沈青雲扭頭，見一禦女老鴇腳踩蓮花步，速度奇快，又不失端莊，直直朝韓複走來，嘴裡還不停。
“聽雨軒一直為公子留著呢，杏雨她們九姐妹可想死你啦……”
我現在就要死了你信不信！
花場老手韓老三，此刻臉色通紅，比沈青雲這個雛還雛。
沈青雲看看韓複，看看老鴇，笑道：“你怕是認成其他韓公子了，三公子頭次來。”
老鴇張張嘴，見韓複那樣子，反應賊快，湊近一瞧，一拍手。
“瞧奴家搞的這些事兒，還以為是二公子呢，三公子，奴家眼瞎，還請原諒則個……”
韓複忙擺手，肅容道：“今日主要是陪沈公子來……我也不太懂，好生招呼便是。”
老鴇咬咬嘴唇，恭敬道：“請三公子放心……咦？沈公子生得好生標致！”
“行了，無需廢話，”韓複看向沈青雲，笑道，“沈哥，請。”
主園綺麗更甚，沈青雲感覺自己進入了情欲鄉，一呼一吸都是私人會所的味道。
沈青雲環顧，園內男女更多，但最顯眼的，當屬園中微高的戲台。
戲台上，正有十幾位舞女漫舞，合著曲聲，繼續牽引客人深處的欲望。
“嘖嘖，還都是二境修士……”
沈青雲駐足觀賞，暗暗感慨。
老鴇肯定是人精。
韓複叫沈哥，外加絕世獨立的容顏，便知沈青雲來頭甚大，見狀笑道：“鄙鄉最近排練了一支新舞，沈公子若願意，奴家去安排一番？”
“那可太好了，”沈青雲道揖笑道，“多謝。”
“沈公子，不如上樓，雅閣幽靜……”
“那卻沒意思，”沈青雲掃了眼，手指舞台正前方一桌，“便那裡了，另外上兩打龍米涎先。”
還挺急的。
老鴇暗笑之餘，未免也惆悵。
這朵絕世之花，老身卻無緣采摘！
“哎，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想什麼呢，”韓複喝道，“趕緊去安排。”
老鴇趕緊走人。
結果走了兩步又回來，疑惑道：“三公子，兩打是……”
“兩打就是二十四瓶，”沈青雲笑道，“暫時先上這麼多，不夠再……誒？彆送那桌了，送那桌！”
老鴇都聽傻了，順著沈青雲手指一瞧，看見滿滿一桌人，這才釋然。
“真要沈公子一人喝，老身怎麼也要努力一把……”
韓複也瞧了過去，發現是沈青雲帶的那批人，倒也不吃驚，便也跟了上去。
霍休一行，是從不同的路線，遵循不同的目的，彙聚到大澤鄉的。
除了杜奎有底氣，一點兒也不怵，便是霍休都隻能用笑眯眯來掩飾心虛。
“千算萬算，沒算到大澤鄉是這種地方！”
“小沈變了啊……”
“也不能怪小沈，近朱者赤，跟逆子混跡久了，難免……”
“綜上所述，老夫是無辜的，小沈是被迫的，主犯還是柳高升！”
霍休瞥了眼興致勃勃看表演的柳高升，正待開口，忽聞腳步聲，一扭頭，人麻了。
“大人，沒想到大家都在啊！”
眾小驚而起身，多少有些不自在。
霍休你要先下手為強！
飛快做好心理建設，霍休笑眯眯道：“老夫是沒想到，小沈也來這種地方。”
沈青雲笑道：“順道過來看看，結果屬下還蠻喜歡的。”
沈哥也入道了？
眾人懵了，柳高升試探道：“沈哥，此乃真心話？”
“我也沒必要說假話啊……”
“哈哈哈，沈哥坐！”柳高升一把摟住沈青雲往座位上摁，真情流露道，“沈哥，你知道大家等你這句話，等了多久嗎？”
沈青雲也放開了，豪氣縱橫，大笑道：“沒想到我沈青雲，有朝一日也能喊一嗓子不醉不歸，大人，列位同僚，今日請務必給我一個麵子！”
霍休精神一震：“好，小沈放話了，那老夫就一個指示，今晚誰慫誰孫子！”
話音落……
老鴇帶著二十四位托盤姑娘上酒來了。
“沈公子久等，龍米涎來了。”
“有勞有勞，”沈青雲笑嘻嘻安排，“一人一瓶先上著，再去取兩打。”
眾人看看麵前的酒壺，再聞聞，確定是下船喝的能讓人起立的玩意兒，腦子頓時嗡嗡的。
媽拉個巴子，這得跑！
眾小屁股剛離開凳子，想到霍休方才的指示，下意識看向大人。
霍休盯著麵前的龍米涎酒壺，跟看殺父仇人似的。
“來來來，”沈青雲起身舉起酒壺，“第一壺……”
聽聽，單位是壺！
眾小風中淩亂。
“敬大人，感謝大人的栽培嗬護，屬下旋了！”
一個呼吸不到，沈青雲旋完，倒置酒壺，滴了兩滴，隨後看向霍休，期盼大人的反應。
霍休隻覺沈青雲手裡的酒壺，變成了一麵鏡子。
“鏡子裡還有個孫子，真是……造孽！”
再左右一瞧，能視為臂膀的得力乾將們，一個個裝聾作啞，根本沒有擋酒的自覺。
狗日的逆子還用眼神說話：“大人，你喝啊，你喝啊……”
霍休咬咬牙，拿起酒壺，朝嘴裡倒去。
眾小忙拍巴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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