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常叫吾等行事，要敢為人先，”拓跋塹起身拱手，“思及過往，屬下慚愧，今立誌改過自新，且以擎天之師的身份踐行此誌，請大人恩準，也請諸位同僚嚴格監督！”
啪啪啪啪啪……
公房內，在霍休的帶領下，眾人微笑鼓掌。
“這就成了？”
拓跋塹有些不可置信的驚喜。
霍休收手。
掌聲停。
“小沈，剛說到哪兒了？”
“呃，黃西臣想讓屬下幫忙找一位老師，教導黃擎天。”
“嗯，”霍休點點頭，“黃擎天資質，一品是跑不了的，要找也是找名師。”
沈青雲笑道：“屬下覺得，此事就不用麻煩彆人，咱自個兒內部處理吧。”
“也行，不是多大的事兒，”霍休想了想，突然看向沈青雲，“他沒找你？”
這就……
沈青雲摸摸鼻子道：“屬下是有自知之明的……”
眾人這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不是吧不是吧，”拓跋天誇張道，“他眼瞎嗎，放著沈哥這麼個大佬不找，還拜托起你來了？”
杜奎輕歎：“這便是命吧。”
呂不閒看向沈青雲。
“小沈，我先替後代預約一下沈氏大弟子的名頭。”
“呂哥著實高看了，”沈青雲苦笑，“要我的話，肯定找大人。”
你也說是你咯，我們敢開這個口？
見霍休笑眯眯的，眾人嘴裡笑嗬嗬聊著，心裡著實無語。
拓跋塹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懵。
“不是，當我剛放屁呢？”
他正待開口，杜奎搶了先。
“柳……經曆，你怎不發表下看法？”
柳高升疑惑：“什麼看法？”
“日後把孩子丟給沈哥教……”
“需要說？”柳高升淡淡道，“即便我不同意，沈哥能同意？他能找我拚命！”
謔，謎一般的自信！
眾人被乾無語了。
沈青雲摸摸鼻子，笑道：“也得看孩子適合煉體還是修仙。”
“沈哥說得對，”王順也插了句，看向霍休，“大人，給擎天找師父這事兒，屬下覺得需深思。”
霍休揚揚下巴：“說說。”
“若是往日，擎天之師自然越強越好，屬下覺得大人若願意，則是最佳人選，但如今……”王順凝聲道，“外有叵測之敵覬覦，若這般行事，恐打草驚蛇。”
這話有些道理，霍休想了想，問道：“依你之見？”
王順起身拱手，正色道：“律部之中，屬下修為最低，也最不引人注目……”
“得得得得得，”拓跋塹趕忙拽王順，“辣麼大個李都事你看不見啊。”
王順悻悻坐下，又朝李飛拱手道：“李都事，我並無其他意思。”
李飛笑了笑，捋了把大胡子，淡定得很。
呂不閒笑道：“按王經曆的說法，我才是最佳人選。”
嗯~~~呂哥的自知之明又發動了！
麵對呂不閒突如其來的競爭，眾人皆吃驚，又不太意外。
黃擎天的資質，丟到秦武朝野，是能讓大佬打破頭爭奪的。
可以說，隻要黃擎天成長起來，注定站在秦武煉體之巔。
這就是呂不閒動心的原因。
如今因為沈青雲的緣故，這大機緣，暫時鎖在了律部。
“打草驚蛇罷了，哪兒能和這機緣相提並論……”
杜奎率先打破沉默。
“大人，屬下願接下此事。”
拓跋塹剛想起身重申，被哥哥一把拽下去。
拓跋天借力起身拱手。
“屬下自薦，體宗門下弟子，基本都是屬下手把手教出來的。”
“這一點，屬下可以作證！”
拓跋塹起身。
拓跋天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
拓跋塹眨了眨眼，麵向霍休拱手。
“後來我爹發現他隻教腰馬功夫，被揍慘了……哥，不是我想揭你老底，而是我看不慣伱的弄虛作假。”
親兄弟啊，為爭奪一弟子狗腦子都打出來了？
王順看得冷汗直冒，心頭衝動，漸漸淡下。
此刻再瞅捋胡子的李飛，他突然對這位李都事的淡定，有了新的認識。
公房內，漸漸成了二人放棄，二人沉默，四人爭雄的局麵。
爭奪主力是杜奎和拓跋兄弟。
呂不閒雖然水，但品秩在那裡擺著，冷不丁冒一句話出來，亦能讓三位四境天驕的鋒芒黯淡少頃。
熱議一刻鐘，三人也把自己誇累了，紛紛坐下。
杜奎端起茶杯，剛喝了一口，又看到對麵事不關己的柳高升。
“這不對啊，他能不關心這種事兒？”
心頭一激靈，杜奎趕忙擺出戰鬥姿態。
“哼，我可以不撈這個弟子，柳高升卻絕對不行！”
唯一思忖，騷計浮現。
“柳經曆……怎的不發表意見？”
柳高升疑惑：“什麼意見？”
杜奎輕笑：“柳經曆不會不想收黃擎天這個徒弟吧？”
“你還真說對了，”柳高升淡淡道，“但我不同意，沈哥能同意？他能找我拚命！”
此話一出，惹眾怒。
“柳經曆，你彆什麼都往沈哥身上推！”
“要這樣說，你成婚與否，不得沈哥點頭？”
“嘿，”柳高升樂道，“這你才知道啊？”
沈青雲臉黑，忙道：“列位的積極性，大人已看在眼裡，不知大人是何意見？”
“老夫能有什麼意見，”霍休似笑非笑瞪著柳高升，“老夫不同意，柳高升能同意？他能找老夫拚命！”
咕咕咕……
杜奎三人憋得臉紅。
柳高升忙道：“大人，屬下冤枉啊。”
“你閉嘴！”霍休看向沈青雲，“小沈的意思呢？”
沈青雲想了想，笑道：“屬下覺得，柳兄卻也適合。”
“哈……”
柳高升狂喜一聲，旋即收斂，環顧周圍同僚，一臉我也不想但沈哥確實不同意啊的表情。
杜奎忍不了，看向沈青雲。
“沈哥，有何說法？”
“無需多問，”霍休擺擺手，看向柳高升，“下衙去走一趟，把關係確立下來，順便帶上氣血石……”
安排並不多，和眾人對黃擎天的重視不成正比。
待出了都指揮使公房，眾人皆疑惑，又沒膽子問，隻能唉聲歎氣開始忙碌。
呂不閒公房。
“小沈，乾嘛要小柳接這活兒？”
“呂哥，這可不是我的意思。”沈青雲笑道。
呂不閒皺皺眉，緩緩點頭。
“也是，他那口子怕是也束縛不住他，再找個徒弟……哎，就怕徒弟也被他帶壞，那樂子可大了。”
見呂不閒往這方麵想，沈青雲也沒多說。
和呂不閒敲定了幾件事，便跑去食堂吃中午飯。
二人有說有笑，剛走到錦鯉湖畔，沈青雲猛地轉身，看向身後高空。
呂不閒愣了愣，下意識躲在沈青雲身後。
“小，小沈？”
“看那方向，似乎是……府衙？”沈青雲疑惑輕喃，旋即道，“呂哥，我去看看先……哦，大人都飛過去了！”
府衙異變，引發全城大佬騷動。
留在天譴城的各宗四境長老，第一時間抵達。
霍休和沈青雲前腳落地，後腳就被一眾圍了起來。
“霍道友，此乃修士神魂異變所起……”
“按老夫估計，是四境神魂突破！”
“還好未引來天劫，看來還不是真正的四境？”
……
沈青雲神識早已深入府衙，看清異變後，低聲耳語。
“大人，是牛治中。”
“嗯……嗯？”霍休腳下一頓，束音成線，“你上次說，他神魂才有所突破？”
“屬下也奇……誒？”
沈青雲一怔，想到了早上的秦墨染，心頭就是一咯噔。
“想起什麼了？”
“咳咳，沒什麼，”沈青雲趕忙道，“屬下對修仙也不太清楚……誒，大人，牛宗主也來了。”
見霍休出現，牛大維前迎。
“威武異變，驚擾霍道友，實在不好意思。”
霍休笑道：“牛宗主見外，他人沒事就是最好了，情況如何？”
“嗬嗬嗬……”牛大維忍不住樂，“距離上次突破，不過一月光景，如今威武神魂，隻差一線破入四境，實在是……不可思議！”
五境大佬口中的不可思議，讓霍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牛宗主，意思是威武即將破入四境？”
“倒不至於，”牛大維言簡意賅道，“四境突破，主要還是靈力積累，但神魂先行一步，變等於半隻腳跨過門檻兒……”
神魂先行一步帶來的，不僅是悟性提升，更會極大加速靈力積累。
“按照他這速度，”牛大維算了算，謙虛道，“五年之內，有望接引天劫，破入四境。”
有望是有望。
牛大維絕對不會同意牛威武倉促破境。
一番交流，霍休的知識點+1+1+1……
“牛宗主一番介紹，令我受益匪淺，”他拱手笑道，“我也要恭喜牛宗主，恭喜獸宗，有威武這般天驕，壯大獸宗，指日可待。”
牛大維大笑。
“哈哈，霍道友唯獨忘了恭喜秦武，可莫忘了，威武亦是秦武的一份子！”
牛宗主真是哪兒壺不開提哪壺啊！
霍休摸摸汗，趕忙告辭。
沈青雲還在暗暗搜尋“外掛染”的存在，被人拉走。
“大人，我們就……回去了？”
“還回得去？”霍休腳下飛快，罵罵咧咧道，“入宮！”
一路至宮門。
沈青雲剛要摸出穿宮牌，被霍休攔住。
“你都沈行走了，還要什麼腰牌，進！”
見小沈依言行事，霍休鬆了口氣，且冷笑。
“蛟牙穿宮牌又如何？老夫不讓你出來，你就出不來！”
在禦書房門外等了片刻，三位部堂走出。
“喲，老……沈行走，老大人！”
“您二位挺悠閒嘛。”
“沈行走，禁武司養得一手好驢啊！”
……
沈青雲忙招呼兩句，一臉尷尬。
“彆和他們一般見識，”霍休撇撇嘴，“也就那點陰陽怪氣的能耐。”
“誰陰陽怪氣啊？”
聽得秦墨矩似笑非笑的聲音，二人忙入書房。
“陛下，老臣口不擇言，請陛下恕罪。”
“嗬嗬，”秦墨矩放下手中奏議，“前頭八縱八橫還沒鋪開，你禁武司又給他們找活，陰陽幾句怎麼了？”
霍休悻悻道：“陛下說的是。”
“沈行走，”秦墨矩看向沈青雲，“正好你來了，給朕說說你這奏議除了惠民，還有何說法？”
沈青雲回道：“回陛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舉提升全民品質，凝聚秦武人心……”
秦墨矩聽完，笑了笑，轉而問道：“此來何事？”
霍休看看沈青雲，忙拱手道：“陛下，方才府衙異變……”
“朕知道，”秦墨矩感慨道，“著實沒想到，這個牛治中有此能耐。”
霍休苦笑：“陛下，能耐且不說……他這一突破，其他修士怎麼看？”
“嗯？”秦墨矩一怔，旋即皺眉，“你是說……其他在朝為官的修士？”
“陛下，在朝為官都算好了，就怕那些還沒入朝為官的……”
秦墨矩這才意識到此事會引發什麼，不由摸摸鼻子。
“敢情朕這官場，比他們那些所謂的洞天秘境還好使？”
霍休苦笑道：“朝廷盤子就這般大，咱自己人都裝不下……十方會盟啊陛下。”
他所言非虛。
煉體士的壽元，和修士根本比不了。
但架不住秦武是俗世王朝，以凡人為基。
這下可好，煉體士和修士比不了，凡人更不能和煉體士比壽命。
所以人葛懷六七十歲了，還在武庫司占著一乾苦力的位置。
朝中大佬，更是一個頂一個的老，不是能力出眾的年輕人，根本彆想上位。
這情況，秦墨矩自然深有體會。
“頭一次感覺朋友多了，不是什麼好事兒……”
他悻悻少頃，看向沈青雲。
“沈行走有何高見？”
沈青雲還在品味秦墨矩方才的笑，聞言忙回道：“陛下，秦武是我家，建設靠大家，微臣覺得挺好的。”
倆大佬麵麵相覷。
“小沈，位置就辣麼多，”霍休頓了頓，“老夫聽說，獸宗一四境長老，都委屈到七品去了？”
這還是跑得快的呢！
沈青雲笑道：“大人，基層才更磨煉人嘛。”
“嗬嗬，沈行走彆賣關子，”秦墨矩溫和笑道，“想必你早已定計？”
“回陛下，非微臣賣弄，”沈青雲恭敬道，“此事的解決之道，便在八縱八橫之上。”
二人一怔，旋即秒懂。
“還真是！”
“八縱八橫，百餘飛地，亟待人手充實……”秦墨矩忍不住起身徘徊，“且又是修士，能力卓絕，輔以朝中官員……此計甚妙啊！”
霍休想了想，皺眉道：“老臣聽聞，於秦武為官有助修行，一是因為辦公體操，二是因為秦武國運……卻不知飛地可否被秦武國運認可？”
“愛卿所言極是，”秦墨矩沉吟道，“如今星海，已被秦武實際掌控，但國運……並未覆蓋那方天地，沈行走？”
沈青雲想了想道：“微臣覺得，哪裡有秦武人，哪裡便有秦武魂，有秦武魂的地方，就是秦武了。”
“秦武人，秦武……魂？”
倆大佬不得解。
“所謂的秦武魂……”
“回陛下，秦武魂便是秦武的以律法治國，以民為本，朝廷對百姓的好，百姓對朝廷的讚，軍士對秦武的擁戴，外人對秦武人的羨慕，整個王朝的銳意進取……”
洋洋灑灑一大堆話後，沈青雲想了想，總結道：“這一切，鑄造成秦武文明，亦是秦武遞給修仙界的一張名片。”
倆大佬聽得目瞪口呆。
品味良久，又振奮得顫栗。
“這一切，鑄造成秦武文明，亦是秦武遞給修仙界的一張名片……”
又何嘗不是朕一直想做，卻又不知如何做的目標之所在嗎！
待霍休回神，看向沈青雲的視線，漸漸複雜。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
“軍魂日，七巧節，敬老節……各種惠民舉措，這些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事兒，是能被統合起來的……”
統合起來，對內便是文明，對外便是名片，且是最能引以為傲的那種。
秦墨矩漸漸平靜，凝視沈青雲。
見沈青雲微一哆嗦，心頭那個朕今日說什麼也要留下沈行走的念頭，又軟了下去。
“這樣的人留在禁武司，簡直浪費！”
瞪了眼霍休，秦墨矩坐下。
“豐火，召六部部堂……豐火？”
豐火一個激靈回神，老臉發白，忙躬身道：“老奴該死……”
“朕缺人手的時候，誰也不能死，去吧！”
二人走出禦書房，剛好碰到疑惑的六位部堂。
六位部堂一看到二人，疑惑瞬間煙消雲散。
“喲，沈行走，老大人！”
“您倆是真閒啊！”
“嘖嘖，老大人，在司裡等老夫，老夫這忙完，高低去看看禁武司的驢！”
……
沈青雲一臉悻悻。
霍休扯扯嘴角：“都母驢，躺著就把活乾了，列位大人羨慕不來的。”
六部堂齊齊拂袖。
沈青雲繃繃嘴，低聲道：“大人，要不禁武司……”
“禁武司接手這事兒？”霍休冷笑，“那他們就不是陰陽你我了，而是找我倆拚命。”
“不，不至於吧？”
“一個秦武，變成一百零九個秦武，而中樞還是一個……”霍休唏噓，“換成老夫，高低在沈府門前磕倆……誒，嘶！”
沈青雲疑惑道：“大人，又怎麼了？”
“沒事沒事，回去吧……”
霍休壓下突如其來的心思出宮，剛至府衙，卻壓不住了。
“你且先回，老夫再去看看。”
沈青雲領命，拱手告辭。
目送沈青雲，霍休開始琢磨沈青雲做事帶出來的東西。
“十方會盟，十方得益……”
“秦武百姓受惠……”
“秦武軍士榮耀加身……”
“得升行走，成朝中眾矢之敵，卻反手拯救整個秦武官場，活待命之官無數，六部更是權柄大漲……”
……
捋完所有事，他一頭霧水。
“小沈行事，全是得益得利的……”
沒有受害者？
“這很不講道理啊……”
受害者去哪裡了？
纖雲閣宗屬疆域。
花田戈外。
擎天宗八子躺在地上邊吐血，邊怒視空中金色身影。
“閣下是要與擎天宗為敵嗎？”
菩提子微微一笑，豎掌躬身。
“原來是擎天宗道兄，小弟菩提子和羅永師兄私交甚好，卻是誤會，小弟在此賠罪。”
說完，菩提子落地步行，一步十裡，深入花田戈，直去麻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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