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當然聽出了陳星語想要表達的意思,也配合她,微調手勢讓樂團慢慢轉變風格。
她隻是單純沒想到,這個人都這麼大了還搞什麼中二啊?
好好把名琴借出來,認認真真開場音樂會不香嗎?
……好吧,林夏確實沒想到陳星語這麼看重她的音樂會。
不過陳星語乾勁十足總歸是好事,至少這版《化蝶》,會是一個非常經典的版本。
……
壓軸之後的最後一首曲子是《瑤族舞曲》,華夏現代音樂裡的經典之作。
學過樂器的人,無論學的是西洋樂還是民樂,對這首曲子大概率都不陌生,薩克斯古箏古典吉他,管他什麼東方西方,在華夏,《瑤族舞曲》會平等地出現在它們的考級曲目裡。
各個階段的學生樂團,不管是西洋樂團還是民樂團,接觸到這首曲子的概率也很大。
《瑤族舞曲》誕生在20世紀50年代,是一首用西洋管弦樂團編製演奏的華夏音樂。
這首曲子有兩位作者,第一位作者劉鐵山在兩廣和湖南交界的連南地區采風時,偶然看到瑤族人們在歡慶節日。
他按照當地的傳統歌舞,改編再創作了《瑤族長鼓歌舞》,帶回去作為一個歌舞節目。
而另一位作曲家茅沅看到這個節目之後,在二創的基礎上又二創了一把,把它改成了管弦樂的《瑤族舞曲》。
當時建國不久,全國各地的文工團大多用的還是西方管弦樂的編製,演奏的也大多是西方樂曲,這首《瑤族舞曲》一出,立刻大受歡迎。
茅沅作曲時,就是希望華夏人都能演奏出自己的音樂,所以用了最傳統的樂團編製,沒有冷門樂器。
這首曲子的偉大之處也在這裡。
無論國內國外,任何樂團隻要有譜子,就可以排練這首曲子。
哪怕小城市裡缺各種樂器的學生樂團和業餘樂團,也可以把《瑤族舞曲》演奏出不錯的效果。即使哪個樂器沒有,也有替代的辦法。
因為旋律太美,這首曲子也成了被“借鑒”的重災區,先有“Whenyoubelieve”借鑒引子,後有集英社借鑒快板,完全就是可著一首曲子薅。
等國內有了成熟的民樂團,能演奏的新曲子很少,隻好去移植改編經典的交響曲,很多拿過來都水土不服,演出效果很糟糕。
但像《春節序曲》和《瑤族舞曲》這樣的曲子,改編成民樂就成功,可能是因為它們本就是這片土地上的音樂。
《瑤族舞曲》的引子部分是三個降號的降E調,民樂團演奏起來很麻煩,就把升了一個key,改編成了更符合五聲的F調,也就是宮調。
再加上民樂特彆的音色,最後的效果很有趣。
明明兩個版本隻差一個音高的距離,卻風格截然不同。
一個柔和婉轉,另一個情緒濃鬱明亮,或者說一個側重點是景,另一個的側重點是人。
原版有三個降號,這些半音讓開頭聽起來朦朦朧朧,有種夢幻感,就像是清晨山間的霧氣,神秘靜謐。
即使是後麵熱烈的快板,也顯得含蓄一些,像是在晨曦裡,一位民族服飾的少女輕點舞步,引來越來越多人慢慢加入。
民樂版的情緒變化就更豐富,開頭先是高胡獨奏,帶著憂傷的離愁,等到了快板部分,整個瑤家山寨都沉浸在節慶的熱鬨中。
兩個版本都很美,所以無論是交響樂團還是民族樂團,這首曲子都經常被演奏。
林夏今天演奏的是交響樂團的原版。
開頭是中提琴和大提琴的撥弦,和民樂不同,交響樂團裡彈撥樂器很少,一般就是用各種提琴客串一下。
和民樂裡的古箏琵琶相比,提琴們畢竟不是專業乾這個的,聲音一般比較小。
所以很多人在聽交響版《瑤族舞曲》的時候,如果音量不大,前二十秒可能會覺得自己聾了……
不過這可能也是作者的用意,他也許就是想用這種朦朧的撥弦聲去模擬清晨的腳步聲。
又不是大軍過境,確實不可能咚咚咚的。
等腳步聲一過,第一小提琴的旋律部分也起來了,這是非常美的一段旋律,完美的五聲音階,人們好像看到了飄渺雲霧籠罩的群山。
旋律逐漸傳遞給第二小提琴和中提琴,一提琴的高音長音就這樣飄在上麵,又添了幾分朦朧感。
直到木管接過主旋律,所有弦樂又變成了叮叮咚咚的十六分音符撥弦,明亮的音色讓視野豁然開朗,就像天徹底亮了,人們也開始忙忙碌碌。
作為典型的華夏音樂,《瑤族舞曲》的旋律很美,而且非常符合老中人一生愛對稱的審美,結構都是成對的。
木管之後,弦樂又重複了類似的旋律,隻是這次四個聲部,直接分出了四個八度,高音明亮,低音深沉,景色徹底明朗起來,這次又輪到管樂去吹層層疊疊的十六分音符。
這也是交響版顯得氣質更柔和的原因,傳統西方管弦的配器改了幾百年,本就調和。
從第一小提琴到大提琴,四個八度,還有一個比大提琴更低八度的低音提琴,相似的音色用五個八度一層一層疊起來。
就像五個隻有大小不同的同款瓦片,疊起來非常嚴絲合縫,根本不會覺得哪片瓦更特殊,它們就是一個整體。
即使有情緒變化,也是慢慢地渲染,慢慢地推,小雨一點點變成大雨,很朦朧,不會有哪個聲部變化得太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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