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訶到的時候許白已經癱軟著昏迷過去,他似乎是痛的太厲害,半個身體都傾斜下來,脖頸拉長,烏發歪歪斜斜、緞子一樣甚至都拖到地上。
最觸目驚心的還是大灘血跡,小公子胸腔微動,從唇角一股一股的吐著殷殷鮮血。
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明明半個時辰前還能與自己鬥嘴生氣,現在卻成了這副樣子?
“禦醫!!”
李達已經叫人請過來了,請的還是最有名望的那一位,禦醫哆哆嗦嗦,小桃來請時他推諉不出,沒想到現在——
“公子心情鬱結、氣血虧損,外傷又引起高熱,待微臣施針,再配合湯藥……”
他們一貫都是要模棱兩可的,謝訶眼睛一瞪,“還不快去!”
身份尊貴的皇帝親自摟著許白,將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沾了大片血跡的錦被重新換過,連墊在身下的皮毛都被湯婆子捂過,熨帖的不行。
小桃看出陛下對公子在意,心裡也高興,最起碼有了皇帝庇佑,公子和自己都能在這吃人的深宮裡活下去。
閃著光的長銀針看起來唬人,謝訶抱著滾燙的人,許白小臉兒正垂在他胸口,綿綿軟軟的惹人疼。
【哎呀,這麼長?】
許白被老頭手裡的針嚇了一跳,呲溜就跑回了意識裡,在謝訶這兒看,就是懷中人身子猛地顫抖,接著又軟了。
“念念彆怕。”謝訶摟著他看著那根長針穿透皮肉,被捏著碾了又碾。
“唔……唔嗯……”
接連又下了幾針,虎口、胸前都有,眼見著從口中吐出來的血減少,禦醫才鬆口氣,知道這一遭鬼門關算是闖過去了。
許白受傷的右臂傷口又崩開了,謝訶歎氣,稍微用了點力氣固定住他,叫趁著人還在半昏厥輕而快的把藥換了。
“你呀。”
等殿裡頭就剩下他們兩個人,謝訶才仔仔細細的盯著許白,燭火搖曳,少年人眉頭緊蹙,額頭上汗淋淋一層,皇帝的歎息似乎更叫他不安,燒的乾澀起皮唇瓣張開囁嚅出不成調的詞句,“走……咳,咳……爹……娘……”
謝訶貼近他,黑沉沉的眸子鷹一般盯住許白,緩緩、一字一頓的開口,“那塊玉,在哪裡?”
少年眉頭微動,極其不安的動動身子。
皇帝放柔嗓音,蠱惑似的,“念念,告訴我,咱們家的傳家之寶,你放到哪裡了?”
“……在……在……”
謝訶凝神靜氣,隻等著許白親口說出位置,可就在這時小桃端著藥過來,不知怎麼就絆了一跤,白瓷碗“啪嚓”的摔了個四分五裂,冒著熱氣的藥湯撒了滿地。
“啊!”
小桃驚呼一聲,對上謝訶殺人般的眼光噗通就跪下如搗蒜般的磕頭,“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這麼大的動靜還是把許白吵醒了,他迷迷糊糊不記得方才謝訶關於“玉”的問話,隻是發出聲呻吟,覺得胸口和喉嚨火燒火燎,著急之下又覺得頭暈目眩,又咳又喘著要再次嘔血。
“念念彆急。”
謝訶當然惱怒,被侍女攪了局,他想要將小桃拖出去碎屍萬段,但看看懷中人氣息奄奄,又強壓著沉聲,“還不快出去!再熬一碗!”
【謝啦~】許白喜笑顏開,其實哪怕沒有小桃,他自己也能把話圓下去,比如突然心口劇痛,抽搐不止啦、再或者軟舌堵喉,直接厥過去啦,反正有光環在,他無論做出多麼醜絕人寰的表情都會被原諒的。
六兒答應一聲,悄悄把扔在小桃腳下的碎石子收回去。
“陛,下……”
氣息微弱的美人兒半張著渙散的眼,“蘇府的親,可結完了?”
“王小姐和……蘇時是不是已經……”他想問的是“是不是已經洞房”,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眼眸一眨,便又有淚珠兒落下來。
謝訶裝腔作勢的猶豫,好半天才在人淚眼婆娑的祈求目光中開口,“是。”
口中的血腥氣叫人不適,許白唇瓣顫抖,他覺得很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乾脆閉上眼不動了。
【幫我個忙。】許白也沒想到這蘇時和謝訶都會采取“懷柔”的方式,明明一開始的劇本就不是這樣寫的,他歎氣,心說怪不得沒人樂意用“身嬌體弱”光環,用的時候是好用,但也直接給自己增加了難度。
本來在被抓進大牢的時候他還期待著能發生點兒什麼,結果這倆人雖然碰到了劇情,但還是過的不鹹不淡,六兒看著它宿主狡黠一笑,【提前給陛下加點兒料吧。】
謝訶從坐上皇位就睡不安穩,他一步步爬到最頂峰,卻也有青麵獠牙的厲鬼日日來他夢中索命。
他要找那塊玉,其實不是要什麼長生不死,而是想見一個人——夢中人。
異國的術士告訴他,顧家的那塊玉能活死人肉白骨,就是因為它能通靈,既然能通靈,那就能將虛無化為實體,所以他一定要拿到那塊玉,見一見夢中衣衫飄渺的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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