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了不起(1 / 1)

穀雨恍然道:“是了,此地離皇陵不過咫尺之遙。”

胡應麟道:“他不當值的時候就宿在寺中,自己動手建了菜園、花圃,把這裡當了家...”

彭宇氣道:“原來是這兔崽子乾的缺德事,呸!”

他被夏薑拿捏,用的便是花圃中的花花草草,他當時以為自己身中奇毒,膽戰心驚、痛苦不堪、狼狽求饒,種種畫麵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教他如何不惱。

胡應麟道:“犬子在寺中玩耍,時常與他撞見,一來二去竟成了忘年交。昔年朝中我隻見過馮保,但從未說過話,內心觀感卻從來不佳,他身為宦官,插手外廷,公然乾政,再加上街頭巷尾沸沸揚揚,傳的都是與張相爺、李太後三人的風月事,老夫對他一向敬而遠之。”

穀雨道:“傳的有鼻子有眼,我小時也聽了不少。”馮保死於萬曆十一年,恰好是穀雨出生後的第二年。

胡應麟道:“全是無知鄉民穿鑿附會、捕風捉影之說,其中還有與張相爺政見不同的有心人刻意引導風向,此事教陛下著實煩惱良久,後來著錦衣衛心腹出動才平息此事,我還記得那位將軍姓田,行事雷厲風行,殺伐果斷,圓滾滾的腦袋落地,愚民才止住了謠言。”

彭宇笑道:“看來謠言並非止於智者,而是止於暴力。”

穀雨氣道:“閉嘴,沒人拿你當啞巴,老人家您繼續說。”

彭宇吐了吐舌頭,他發現穀雨雖然有冷酷的一麵,但大多時候脾氣好得很,內心中對他的忌憚去了大半。

胡應麟道:“那日我在寺中見到犬子與馮保耍在一處,可以想見我的心情是如何震驚,事後我勸孩子離他遠遠的,可我那孩子頑劣不堪,將我的話視作耳旁風,等我察覺時,犬子已將馮保認作義父。”

穀雨聽得瞠目結舌,胡應麟苦笑道:“世上事就是那麼滑稽。為了孩子不至誤入歧途,我隻能忍住不快,與馮保頻頻接觸,這才接觸到他不同於印象中的一麵。”

“此人學富五車,善琴能書,是個極聰明的人物。更難為可貴的是即便被發配守皇陵,他也手不離書,熱衷國事,張相公身死後遭到清算,一條鞭法被反噬,官場腐敗更加嚴重,諸弊叢生,每當提到此事馮保皆痛哭不止,情難自禁,能看得出他是真正的惋惜。年輕人,單就這一條,就比所有屍位素餐的官兒強了不知多少。”

穀雨歎道:“這太監果然不一樣。”

胡應麟道:“他看出我意誌消沉,便時常勸勉,言道宦海浮沉,有起有落,淡然處之,將藏書贈予我,那些日子我重讀聖賢,又是一番新的感悟,從此重燃希望,一步一個腳印做得踏踏實實,馮保死後的萬曆十三年,我重新回到京城做官。”

“原來還有這一段緣分。”穀雨感慨道,隨後疑道:“可又與這蓮台有什麼關係?”

胡應麟道:“兩個心急的小子,老夫還沒說完呢。”

穀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胡應麟歎口氣:“也許接下來要說的馮保才是你印象裡的馮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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