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說什麼?”汀蘭沒聽清。
盛知婉收回視線,微搖搖頭。
門外適時傳來叩門聲。
一個儒雅打扮的男子推門進來,看到盛知婉,臉上一點意外和探究也沒有,隻微微行了禮,連頭都未完全抬起:“在下墨青,茶樓共有四種茶盞供客人挑選,其中白盞擅醫,青盞善毒,金盞善計,黑盞善武,不知,客人需要什麼顏色的茶盞?”
盛知婉道:“我不想品茶,不知你們樓裡的茶盞賣不賣?”
她說的茶盞可不是字麵意義上的茶盞,每一枚茶盞便代表一個某方麵尤其突出的人才。
聚賢茶樓暗中做的便是可以雇傭這些人的生意。
盛知婉也是上輩子偶然得知,這次便想來試一試能不能買兩個會武的。
墨青聞言詫異地抬眸一瞬,又迅速垂下:“抱歉客人。”
這意思就是不賣了。
本來就是來試試的,如今被拒絕,盛知婉也不失望,打發了墨青後,正準備離開,卻聽到樓下的琴音不知何時已經被說書聲取代。
“……隻見那俊俏小將軍手指在沙盤上一番演示,攻敵側翼、趁其不備瓦解六部結盟,再以奔逃誘之,逐個擊破,利用天時、地利,精巧絕妙,帳內此起彼伏都是抽氣讚歎聲!”
盛知婉手指一頓。
“公主,樓下說的是不是世子退兵那一戰?”汀蘭也聽出來了。
盛知婉沒回她,隻眼底露出嘲諷,重新坐下去。
直到那說書先生說完,樓下一陣激動的喝彩傳來。
商修遠當先讚道:“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智計無雙,世間罕見!祁世子不愧是連中三元的大才之人,這種將氣候劣勢轉化為優勢的計謀,就算是久經戰場的父親恐怕都要歎服!”
“是啊!”另一個同行公子也附和道:“這還是他第一次上戰場,這種眼力謀略,若是再經過幾年曆練,咱們晟國何懼強敵來犯?”
“那……怎得這樣厲害的小將軍,最後隻得了個從五品?”另一桌有書生好奇。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那位張兄見沒人作答,故作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朝上頭指了指。
“你們忘了兩年前絕食也要嫁給祁世子的那位天家公主了?嗬嗬,這次祁世子可不隻是立功歸來,他還帶回來一位美嬌娘!這女子善妒起來,可是……”
他露出一言難儘的神情,末了陰陽怪氣又補了一句:“諸位應是都懂的。”
“竟是如此?!”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書生們聽懂之後頓時露出忿忿之色,言談間越發沒有顧忌。
不過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明著罵天家,於是,盛知婉這個善妒、不賢、隻知爭風吃醋的慶寧公主便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罵她出身皇家,恃勢驕橫;
罵她區區女流,無知淺薄;
罵她後宅女子,隻知情愛,享受著邊關將士守護的安定,卻耍弄陰私,對付有功之將……
“公主!”汀蘭氣得雙眼通紅,狠狠咬著牙恨不得立時就打開窗跟下頭那些酸腐書生對罵一番!
“公主,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世子封賞跟您有什麼關係?您根本沒去見陛下,他們憑什麼把鍋扣您頭上!就因為您是個女子,便這樣揣測議論!世子退敵的確有功,可公主您為邊關將士捐出的銀子、送去的糧草和傷藥……唔。”
盛知婉將一塊糕點送到汀蘭口中。
何止這些?
不知這些人若是知道,他們口中爭相稱讚歎服的精妙兵法,其實,是出自她這個女子之手時,會是什麼表情?
“公主!咱們就這樣聽著嗎?”汀蘭將糕點從嘴裡拿出來。
當然不。
盛知婉眼中滑過冷意,正要讓她將窗子掀開。
突然,一道好聽的聲音從隔壁傳出,清越風流,又肆意狂妄——
“嘖嘖……以前我竟不知,諸位飽讀詩書之士,暗地裡論起人居然比市井婦人還厲害。人人都道長舌婦長舌婦,依我看,應該改名叫長舌書生才對。”
聲落,樓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嘲諷給驚住了。
然而短暫的沉寂之後,是更加猛烈的狂風暴雨,尤其是在看清楚說話的人是誰之後。
“行聿!?你怎麼會在這?”商修遠臉色尤其鐵青,看著站在三樓居高臨下的人,眸子眯了眯,斥道:“還不快點下來,跟各位學子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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