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婉剛回到憑欄居,就注意到浣竹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她嗤笑一聲。
“公主,就算您要罰奴婢,今日奴婢也有話要說!”忽然,身旁的汀蘭砰地一聲跪在她麵前——
“世子和夫人也欺人太甚了!”
“您是公主,未嫁之前逍遙自在,可自從您嫁到祁國公府,奴婢就再也沒見您真心笑過。您處處為世子的家人考慮,祁國公府是個空殼,祁國公和夫人還要講究排場,您說是管家,實則處處用自己的私產補貼!”
“大小姐整日為夫家指使您,二小姐穿戴需最好的鼎珍樓,小少爺入學讀書要大儒作老師……林林總總您費了多少心思?!”
“以前您總說世子的家人就是您的家人,您愛世子,就該愛他在乎的人!可如今呢?您跟世子還未圓房,他就帶了個懷孕的女子逼著您認下,夫人倒怪您無所出!”
“公主……這孩子您不能認!若是認下,以後您自己的孩子可就不是嫡長了!”
汀蘭這番話忍了許久,此刻一股腦說出後,根本不敢抬頭看盛知婉的臉色。
公主是聽不得世子半句不好的……
“跪什麼?”盛知婉神情複雜地看著她,“你說的都是實話,我為什麼要罰你?”
“公主?”汀蘭錯愕抬頭。
盛知婉伸手將她扶起來,汀蘭更是受寵若驚。
盛知婉看著這個前世為給自己請太醫,跪死在宮門外的婢女:“你說得對,以前是我眼盲心瞎,看不清祁國公府是個豺狼窩,但如今我看清楚了,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咱們就會徹底離開這裡。”
“公主……您什麼意思?”汀蘭沒明白。
“我會求父皇賜我和祁書羨和離,不過,此時還不是時候。”
當初害過她的人,她要一一討回再走!
更何況隻因一個孟央,她就要求和離,這場自己當初舍下臉麵求來的親事,父皇恐怕沒這麼容易答應……
“你去將我的嫁妝單子和私產契約都拿來。”盛知婉道。
汀蘭一愣:“這些都是浣竹姐姐在保管,我去叫她。”
“不必。”盛知婉眼中露出一抹寒涼,她自然知道浣竹去哪了。
不過她這裡也有一份鑰匙,將鑰匙給汀蘭,很快,長長的單子和厚厚一遝契約擺在麵前。
“當初您出嫁,太後共為您準備一百六十八籠嫁妝,壓箱底的現銀十六萬六千兩,鋪子八間,宅子和莊子各六套,良田八十頃…………”
盛知婉閉目慢慢聽著。
原來,祖母這麼早就料到她的境地了嗎?
所以,才會一邊規勸她一邊又掏空私產為她準備這麼多的嫁妝,生怕她嫁過來後吃苦。
可她呢?竟因為當時祖母幾句叮囑,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了心,莫名就疏遠了她。
就連上輩子祖母病逝,她都被鎖在祠堂,連見最後一麵都不能……
盛知婉指尖狠狠掐入掌心。
直到呼吸滯澀在喉嚨,她才猛地睜開眼吐出一口氣。
好在,這輩子一切都還不晚!
祖母還好好的,還沒有被那不知從哪來的道士欺騙,最後因為丹毒過量而薨。
“這兩年,補貼在祁國公府的東西有多少?”盛知婉目光轉到單子上。
汀蘭抿了抿唇:“除去您買糧食、棉衣和藥材送去邊關的,算上這兩年鋪子和田產收入,共補貼進去現銀兩萬三千兩。
除此之外,您嫁妝中的首飾、布匹、書畫擺設,有一百一十八件在國公爺和夫人手中,六十三件被大小姐和二小姐借了去,十三幅大家字畫、六本棋譜被小少爺拿去觀摩……”
“嗬!”好一個借、好一個觀摩。
盛知婉指尖掃過單子:“這兩日你將國公府動過的東西一一列出來,還有庫房裡的東西,也找個人過一遍眼。”
“是公主。”汀蘭心中有些高興。
公主以前最不在意這些死物,可活人善變,有時候反倒是這些死物最能靠得住!
雨勢愈發大了。
主院進進出出,直過了兩刻鐘,崔氏才親自將一人送出來。
“今日勞煩宋太醫了。”崔氏示意,身旁嬤嬤將一個豐厚的荷包遞過來。
頭發半白的宋太醫擺擺手。
拎起藥箱,在小宋太醫攙扶下鑽入馬車。
小宋太醫早已滿肚子不滿:“父親,這麼大的雨我過來不就行了?偏這位國公夫人還要讓您親自走一趟,說什麼祁世子在戰場受了傷,沒有經您的眼總是不安心,可我瞧著,那算什麼傷?再晚來半天,傷口都要長好了!”
“您也是,每個月都要來祁國公府一趟,到底是為什麼?我不信您真是為祁國公和國公夫人把脈的,當初三王爺腿疾,也不見您這麼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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