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傳言,說鄭立是我和你的私生子。海欣,遇到這種情況,你無需多言,等這股熱度過去,人們就會逐漸淡忘。”
鄭海欣自嘲一笑,“就連你都不信任我了。也是,自從我帶鄭立出國以後,我接二連三的犯錯誤,給你和你那位白夫人添不少麻煩。”
“要是你覺得我不適合做鄭立的養母,我可以離開你們的視線,你放心,我不會打攪你們一家的幸福生活,我會永遠消失。”
說著,鄭海欣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站住!”厲元朗濃眉緊蹙,疾言厲色的吼道:“鄭海欣啊鄭海欣,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把鄭立當成什麼,他是商品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想要的時候當成寶,不要的時候,隨手拋棄。”
“你真讓我大開眼界,你怎麼變得這麼神經質,好賴話聽不出來,太讓我失望了。”
“曾經那個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鄭海欣哪去了?不說彆的,就說鄭立霸淩的佟超,真應該帶你去看看他家現狀。一個隻能解決溫飽的家庭到底是什麼樣子,是你想象不到的貧窮。”
“家裡連一件像樣得家具都沒有,十歲的孩子,每天還得抽出時間幫媽媽整理撿來的垃圾。可即便這樣,還要承受同學們的冷眼和排擠,還要遭受鄭立的欺辱。”
“同樣十歲,你再看看鄭立,錦衣玉食,無憂無慮不說,還要想方設法欺負人家。而你,出事的第一時間不是去製止,而是憑借權勢消弭鄭立犯下的錯誤,導致佟超家屬差點把小事捅成滔天大事。”
“海欣,你真應該好好自我反省一下,在對待鄭立的問題上,你是愛他還是害他。”
稍微停頓一下,厲元朗調整了情緒,語重心長的接著說下去。
“鄭立還小,人生觀價值觀正處在起步階段。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一直把你當成他的親生母親。海欣,我把鄭立交給你,在於你從小撫養他,你們之間有很深的感情基礎。”
“最主要的是,我始終認為,你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女人。然而,這些年,尤其你發達之後,你變了,變得我都陌生了。”
“你身上少了一份仁愛,多了有錢人的通病。多疑自負,缺少同情心,總認為有錢就可以擁有一切,可以為所欲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聽不進勸說,更聽不進批評聲音。”
“這樣不好,非常不好。海欣,錢不是萬能的,更不是恣意妄為的工具。你和我一樣,都來自於市井之家,理解底層人的辛酸苦辣。因此,我們要更加珍惜當下的所有,更不要忘本,以一顆赤誠之心麵對社會,麵對老百姓。”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執意要走,我不攔你。但你要考慮清楚,你這一走,對鄭立的傷害有多大?他會不會原諒你,會不會記恨你一輩子。”
鄭海欣背對著厲元朗,隻見她肩膀聳動,掩麵哭泣起來。
厲元朗的一席話,猶如鋼針紮在她的心底間,毫不客氣的疾風驟雨,瞬間將她內心所有冤屈和痛苦,一股腦罵醒。
往事曆曆在目。
繈褓中的鄭立,在她細心嗬護下,一點點長大。
她沒生過孩子,卻把鄭立當成自己的骨肉對待,心中對厲元朗的那份愛,無私的全都傾注在鄭立身上。
曾幾何時,她一個人在外孤枕難眠之時,腦海裡的厲元朗形象全被鄭立取代。
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次擁有鄭立了,孤獨終老才是她的歸宿。
不成想老天有眼,鄭立重新回到她身邊。
失而複得的心情,令她高興得幾天睡不好覺。
偷偷跑到鄭立房間,坐在床邊看著他入睡模樣,生怕鄭立不翼而飛,再次從她身邊消失。
所以,這才有了不打招呼,一騎絕塵遠赴國外。
其實就是想徹底擺脫厲元朗,擺脫白晴,和鄭立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場變故,差點奪走鄭立的生命。
鄭海欣後怕,怕得要死。
內心中的虧欠繼而轉變為無休止的寵愛。
對鄭立百依百順,在她眼裡,鄭立就是她的一切,她的希望和未來。
她的兒子,不能受一點委屈,更不會做錯事。
鄭立永遠是正確的,錯誤的都是彆人。
有了這份近乎瘋狂的執念,鄭海欣逐漸變成寵子狂魔。
誰都不許對鄭立不好,哪怕厲元朗也不行。
可厲元朗這些話,傳進她的耳朵裡,句句在理,字字誅心。
鄭海欣驟然被厲元朗訓斥清醒了。
她的抽泣,有恨自己蠻不講理的一麵。
也有對厲元朗仍舊放不下的那份情感參與其中。
委屈、糾結、不甘和現實的無奈,統統襲上心頭,幾種感覺交織一起,令鄭海欣淚流滿麵。
強忍住沒哭出聲音,但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撲騰撲騰的直往下落。
厲元朗走過來,遞給鄭海欣幾張紙巾。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想來這個女子,為自己做出的犧牲很多,也很大。
反正也沒有其他人,索性伸出右手,打算拍拍她,以便送去安慰。
但他猶豫了。
畢竟他是有婦之夫,一丁點的親昵舉動,生怕引起鄭海欣誤會。
他要注意影響,更要保持和鄭海欣之間的清白。
就在這時,鄭海欣卻一把撲進厲元朗的懷裡,嗚嗚痛哭。
厲元朗隻好張開手臂,任憑懷中的鄭海欣把他當成避風港,當成堅實倚靠的山脈。
這個黃金周,厲元朗過得特彆。
基本上都在處理家事,掃尾鄭立闖下的禍端。
一年一度的代表大會如期舉行。
厲元朗作為候補委員,全程參與。
這次不是換屆年,大會開得相對平靜。
會議結束後,厲元朗和白晴直接飛往海州市,看望嶽父陸臨鬆。
這裡厲元朗熟悉,第二次前來,和上一次的心境大不相同。
嶽父症狀不好,麵色看上去紅潤,可精神頭卻萎靡不振。
根本不認識厲元朗,就連白晴也都時而想起來,時而忘記。
從主治醫生那裡反饋回來的消息,嶽父病情不見好轉,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
夫妻倆一商量,白晴決定留在海州,多陪一陪父親。
而寧平那邊事情繁多,馬上要召開省委常委會。
商討一些議題,以及貫徹傳達這次大會的精神,學習相關講話。
省委趙國範已經打來電話,提醒厲元朗會議召開時間。
“你回去吧,這裡有我呢。”白晴理解丈夫身不由己,非常知心的勸他事業為重。
“這邊你多費心吧。”臨臨走的前一晚,厲元朗陪在陸臨鬆跟前,即使嶽父不知他是誰,可厲元朗仍然說了很多心裡話。
有工作上的,也有私人方麵。
好似自言自語,抒發他的內心困惑。
如今的嶽父,已經不再是那個為他傳授人生經驗,探討哲理的指路明燈。
但厲元朗一如既往的說著、聊著,直到嶽父需要休息,他才意猶未儘的不舍離去。
鬥轉星移,一晃到了十二月上旬。
寧平省迎來第一場雪。
與往年相比,這次降雪受冷空氣影響,整整提前了十天左右。
厲元朗打開窗戶,望著漫天雪花,不由得心發感慨。
算起來,自己到寧平任職接近一年半了。
時間過得真快,距離他四十七歲,也隻有兩個多月了。
紅旗車行駛在濕滑路麵,望著路兩邊寸步難行的行人,厲元朗打電話問徐萬東,“這場雪很大,給行人出行造成很大影響。你打聽一下,襄安市政府那邊出沒出台清雪預案。”
徐萬東應承一聲,很快去辦了。
高凡是有經驗的老司機,這種濕滑的路麵,他自然比平常更加上心。
小心翼翼的謹慎開車,把車速控製在三、四十邁,不求快,安全為主。
可到了前方一段上坡路時,有幾輛車因為路麵濕滑,上不去坡頂,直直往坡底滑下來。
高凡本想打方向盤躲避,卻赫然發現,紅旗車竟然原地打滑,整個車體瞬間擺尾,橫在路中間。
“不好!”
他大叫一聲,前麵一輛黑色奔馳直奔紅旗車衝過來。
眼瞅著就要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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