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鐺的一聲,付彪的板斧被震得脫手,他驚駭看向不遠處那名戴著九筒麵罩之人,方才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
還不待他反應,又是一箭襲來,他不敢抵擋,一個後仰堪堪躲過那箭矢,卻害得身後一個倒黴蛋中箭落馬。
“是神箭手!快跑!”
僅僅兩箭,就讓付彪感受到了死亡都威脅,他慌亂地勒轉馬頭向側後方逃跑,然後將身子掛在一側,避免被箭矢射中。
陳長帆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再度張弓搭箭,這一次卻是對準了馬腹。
咻的一箭射出,箭矢貫穿馬腹,將藏在後麵的付彪射了個對穿。
啪嘰!
付彪的屍體摔落在地,眼底仍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付老大!”
“大哥!”
“有神箭手!快跑啊!”
付彪慘死,山匪們立刻方寸大亂,原本衝鋒的陣型立刻被打亂,還沒跑遠,就被幾輪箭矢帶走。
“……十八,十九,二十,不對!還少一個!”
張奕清點屍體,發現數量比之前少了一個,頓時心頭一沉。
“在那!那人方才應該是躲在馬車下麵了。”
“該死,已經跑了這麼遠了!”
隊伍裡有人喊道,隻見一道狼狽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著,已經跑出了六七百米。
“該死,這麼遠根本射不到!”張奕咬牙切齒道。
一直藏在隊伍裡沈萬五看向那道身影,忽然覺得莫名有些熟悉。
“阮七!是他!就是他勾結山匪搶了我的生絲,還當著我的麵將我娘子給……”
沈萬五眼底溢滿怒火。
弓弦震顫聲傳來,眾人看到一支箭矢在空中劃過一抹優雅的弧線,直衝天際。
旋即箭矢緩緩下墜,像是一顆從天墜落的流星。
“大人!這一箭能射中嗎?”
張奕見那箭矢速度似乎有些緩慢,頓時有些急切問道。
這山匪若是放跑了,隻怕會有無窮無儘的麻煩。
陳長帆淡定地收起複合弓,笑著搖頭,“你看,又急。”
“讓它再飛一會。”
他淡定地雙手抱胸,實際上心裡也有點沒底。
畢竟到了這個距離,如果忽然來一股微風,那便會使箭矢偏離軌跡,從而產生不可預料的偏差。
中不中就看命了!
不過這個阮七的命顯然不太好,箭矢徑直貫穿了他的大腿,而後深深紮入地下,竟將他直接釘在原地。
“啊啊——我的腿!給我跑啊!”
阮七發出絕望的呼號。
一聲哨響。
追風從林中奔來,陳長帆翻身上馬,將沈萬五也拉上馬背,朝著阮七疾馳而去。
到了阮七跟前,沈萬五翻身下馬,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將這阮七活活吃了。
一把森白骨刀遞了過來,陳長帆的聲音從身後緩緩傳出。
“自己的仇,自己來報。”
“謝了。”
沈萬五接過骨刀,一步步朝著麵露驚恐的阮七走去,眼底隻有無儘的恨意。
“沈大哥,彆殺我……”
阮七捂著傷腿,臉色慘白如紙,他知道逃不掉了,隻得抓住沈萬五的褲腳苦苦哀求。
回應他的隻有冷笑。
“阮七!我待你如親兄弟!你流落街頭餓得暈倒,是我給了你一碗麵吃!你娘死的時候無錢下葬,是我出錢厚葬了她!可你,是怎麼待我的?”
一刀刺下,沈萬五生生從阮七肩頭挖下一塊肉來,臉上閃過一抹快意。
阮七疼得額頭都流下冷汗,口中卻止不住冷笑。
因為他知道,對方是鐵了心要殺自己。
“嗬嗬嗬!沈萬五!你有糧,給我一口飯吃又能怎樣,你有錢,給我娘花點又能怎樣?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你生意做得越大,我就越是難受!
憑什麼你是喝酒吃肉的掌櫃,而我隻是鞍前馬後的夥計,我不甘心,我不服氣!
既然我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那不如就直接搶過來,虎頭寨的好漢答應過我,隻要乾成這一票,就給我五十兩……你笑什麼?”
阮七瞧見了沈萬五嘴角的冷笑,越發擴大,像是聽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笑話一般。
“五十兩……嗬嗬,你知不知道,若能做成這筆生絲生意,我本打算將其中的一成利潤分給你的……嗬嗬!”
阮七的表情凝滯了片刻,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又故作不屑地冷笑道:“一成利潤,想必也沒幾個錢,還不如山匪闊氣……”
“確實沒幾個錢,這一批生絲的利潤在一千兩左右,一成利潤不過也就一百兩罷了。”
阮七徹底笑不出來了。
“你……你怎會舍得?”
“嗬!你心裡是臟的,看什麼也都是臟的!當初給你的那碗麵,我就當喂狗了,哦對了,還有你娘,我也會親手將其刨出來!”
沈萬五這句話徹底擊潰了阮七,他瘋了一般給沈萬五磕頭,哀求他不要動他娘的屍骨。
可回應他的卻是一記鑽心的刀子。
滾燙的鮮血順著刀柄流了沈萬五一手,可他隻覺得內心無比冰冷。
過了半晌,才緩過勁來。
他將骨刀認真擦拭乾淨,雙手奉還給陳長帆,“大人,我覺得您說得對!被人欺負了,就要上去乾死他!”
陳長帆撇了撇嘴,覺得這沈萬五有點囉嗦了。
“你剛才說要去刨他娘的墳,此話當真?”
沈萬五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就那麼說說,我連他娘埋哪了都不知道。”
“禍不及家人,死者為大。”陳長帆點點頭。
你若不心狠一點,隻能是被宰的羔羊。
他作為一個自華夏穿越而來的人,一開始他也狠不下心,可有的時候若不殺人,彆人就會來殺你。
現如今,他的心態已經大為轉變。剛才殺戮那些山匪,他內心沒有一絲波動。
因為那些人該殺,那便殺。
可刨墳這事,不該做。
因為禍不及家人。
手裡有刀,心中有佛。
他殺山匪都不帶眨眼的,可是那幾個極品家人,他不願動手。
反正以後老死不相往來,讓他們自生自滅就好了。
“打掃戰場,收兵回山。”
他吩咐一聲,一行人快速行動起來,將痕跡抹去,將三車生絲押運回了小風山。
……
這一戰之後,又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聽說虎頭寨到處打聽,到底是誰劫了自己的道,甚至在坊市裡打聽有沒有生絲的下落。
可這一批生絲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竟是半點蛛絲馬跡也摸不到。
寨主王戰虎氣得火冒三丈,最後懷疑是那阮七走漏了消息,上演了一場黑吃黑,將這一批生絲給吞下了。
他下令將阮七母親從墳裡刨了出來,挫骨揚灰,方才稍解心頭之恨。
聽聞這一消息的陳長帆略感錯愕,同時又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自己任由那沈萬五去刨墳,說不定真的會因此暴露自己,自己隻是一時的善念,竟意外為自己避了一場禍事。
而這短短幾日,也為小風山爭取了寶貴的發展空間,各項進展都頗為喜人。
以陳長帆的圖紙為原型,唐紹與胡瓦匠真的搗鼓出來一架束綜提花機。
這種織布機主要采用腳踏提綜的開口裝置,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一個時辰可以織布一尺,若是熟練掌握,最快可以一個時辰織布兩尺。
在沈萬五的指導下,女工們已經將生絲製成熟絲,就等織布機大批量下線了。
現在整個莊子裡就兩台織布機,婦人們上崗都需要排隊。
他們本就是覺得自己在這白吃白喝過意不去,都盼著自己能多織一會布,現在天天都在催胡瓦匠加緊製造織布機。
胡瓦匠這邊都快累吐血了,韓鐵匠那邊則是輕鬆了許多。
唐紹打造的水車動力源源不斷,大大提升了煉鐵、打鐵的效率。
並且他好像在研究如何製造陳長帆所說的“水力礦車”,那樣煤炭產量也將大幅提高。
這無疑給了韓鐵匠無形的壓力,如果煤炭產量上來了,可他的煉鐵還跟不上進度,一定會被大人嫌棄的。
值得欣慰的是,環首刀的良品率大大提升,福掌櫃天天找他要瑕疵品,他是真的湊不上來,急得福掌櫃直轉圈圈。
可製造無縫鐵管這方麵進展緩慢。
大人要求的鐵管是儘可能的長,而且不能有任何縫隙,這顯然難以實現。
“既然暖氣不好造,那我們就多造點熔爐!”
陳長帆也知道,在這個時代要想造出無縫鐵管,還是有很大難度的。
可多造幾座熔爐就簡單得多,不但能夠提供類似的供暖效果,而且還能提高生產效率。
“莊裡的人口現在是多少了?”
陳長帆喚來福掌櫃問道。
自從福掌櫃入莊以來,將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沈翠雲終於得以解放,一門心思地圍著自家男人和娃娃轉。
“現如今莊裡共有298人,其中剿匪隊和護莊隊人數共有150人,按照您的吩咐整編為15個班,每5個班組成一個排,老魏、張奕、以及方長為排長,您是連長,是最高統帥。”
陳長帆點點頭,想不到這麼快就當上連長了,啥時候能搞個團長玩玩啊。
當然,也就隻是想一想,要是當團長的話,軍士們的數量還得擴充十倍才行。
他可養活不起這麼多人。
“除了軍士們,剩下大多是手藝人,莊子如今煥然一新,多虧了他們。隻是……”
福掌櫃有些欲言又止。
“隻是什麼,彆支支吾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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