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意料不到的情形之下
遇上自己的師父。
直到師徒兩人離開飯館,來到小鎮裡的客棧落腳。
王賢依舊拉著老頭的手不放,嘿嘿笑個不停。
隻是刹那間,天下的風風雨雨,都被關在了門外。
老道士拉著寶貝徒兒的手,看了又看。
最後卻悠悠笑道:“你師姐要是在這裡,不知道會不會跟你沒完沒了?”
王賢聞言,卻苦著臉說:“弟子也不想啊,好不容易破境,這下修為全無,又要重修一回。”
“你那點本事算什麼?”
老道士鬆開他的手,笑道:“有一天,你在書院的師尊也會跟你一樣,修為全無......”
“啊?”
王賢一愣,脫口說道:“師父去過書院了?”
“弟子修煉的心法跟師尊一樣,這也是我要先去書院的原因......”
老道士點了點頭:“那就去吧。”
“多修幾回總是一件好事,就像千裡河堤你年年加固,便是洪水再大,也無法衝毀!”
王賢這才鬆了一口氣。
笑道:“師父這回不缺錢花了,納戒裡的靈石分一半給師叔吧,那葡萄酒也分她一半。”
老道士聞言笑道:“你不是說酒有劇毒?”
“沒錯了,天下無人能解的劇毒。”
王賢笑道:“隻是龍族公主喝了沒事,大長老喝了估計已經死了。廬城的納蘭秋萩喝了沒死,唐家的唐七,死在我的麵前......”
說完雙手一攤:“這真不怪我的事。”
老道士一哆嗦。
眉頭緊皺:“你怎麼斷定為師喝了沒事,你師叔喝下去不會死?”
“不知道啊?”
王賢嘿嘿一笑:“隻怕師叔知道這酒裡放的東西,就算死,也會喝。”
“什麼寶貝?”
“黃泉神花啊!”
“臥槽,你哪來的這玩意?”
“弟子去了一趟地府啊,還喝了一肚子弱水,還跟地府的十殿閻王喝了幾杯酒,是他將我從弱水裡撈出來的......”
聽著王賢的一番嘮叨,老道士說不出話來了。
他沒想到,自己寶貝徒兒竟然膽大包天,吃了三朵彼岸花!
臥槽!
你大爺啊,那花你也敢吃,還吃了三朵。
還拿這花來泡酒,真是瘋了!
歎了又歎,老道士問道:“既然百毒不侵,你身體裡的毒素哪來的?”
王賢歎了一口氣:“弟子身在東凰族的禁地,後來離開之後,一路上總有人下毒要害我!”
“連那廬城的女人納蘭秋萩,也往我的酒裡下了劇毒......”
“如此之下,弟子暫時好像變成了一個毒人。”
“還有,熊二跟著我東凰族的師尊,在那月圓之夜飛升了......”
“追殺我......沒死的天驕,也在那天夜裡,踏上了天路。”
“還有,不知敖千語在皇城,有沒有遇上師父......”
“她已經回靈山了。”
老道士煮了一壺茶,笑道:“那姑娘不錯,我喜歡她。”
“她啊......”
一想到敖千語的模樣,王賢頓時委頓下來。
怔怔地說道:“弟子在龜城遇到他時,弱得不行,這一路回來,她救了我幾回,我算是欠她幾條命了。”
“知恩不忘,這才是我的徒兒。”
老道士悠悠歎道:“你是害怕龍族記恨著我們師徒?”
“難道不是嗎?”王賢歎了一口氣。
苦笑道:“她跟大長老在龜城遇到弟子,弟子一路隱瞞身份,也算對大長老不錯,可那又怎樣?”
“在廬城的河上,他不一樣在背後偷襲?若不是弟子皮厚,當日便死在他的掌下!”
說到這裡,王賢的臉上有一絲落寞的神情。
喃喃自語道:“我怕了,也不想害她。”
聞言,老道士也無語了。
雖然在他眼裡,自己的徒兒沒錯,敖千語也沒錯。
可是,自己的徒兒終有離開這一方世界的時候。
倘若有一天,兩人走到一起,麵對上界遠古神龍的追殺?
又將如何?
拍了拍自己的頭,老道士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的徒兒,竟然跟龍族的公主有了因果。
看著師父沉默,王賢笑了。
嘿嘿一笑:“師父我打算去書院讀幾年書,如何?”
老道士淡淡一笑:“做人的道理全都在道經裡,去書院有你的師尊看著,我也放心。”
“哦!”
王賢想到書院的師尊,卻突然說了一句。
“師父,我記得當初在昆侖劍宗,那些長老都管我師尊叫魔女......”
老道士聞言,笑了。
“她有沒有害你?我記得去你劍宗的時候,還是一個窮光蛋......”
“好吧,弟子知道了。”
“在書院好好讀書,不要再像昆侖一樣出風頭。”
“知道,師父要回山?”
“不回,好不容易你師姐不在,我要去外麵雲遊一番。”
“去哪裡?”
“先去東海看看。”
王賢一看師父要走,急了。
嚷嚷道:“師父,我還想去書院待上半年,等到下雪的時候回道觀,你這一走,我就沒家了。”
老道士笑道:“你師姐怎麼也得三年,才能從天路回來。”
“我去看看你師叔,你在皇城的塵緣未了,正好花三幾年的時間,去了結。”
王賢一想到皇城的那些破事。
想到書院裡的師尊,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憋了半天,才問道:“師父,你不會突然跟熊二一樣,離開我吧?”
“暫時不會,你師姐還沒回來呢。”
“哦,師父,師姐回來,讓她來見我!”
“為什麼?”
“東凰族的先祖,給了師姐一把劍!”
“什麼劍?”
“天荒劍!”
“師父!我餓了!”
“師父,你在哪裡?”
“啊......我怎麼來到了這裡?”
睜開眼,王賢忍不住驚呼起來。
入眼處不再是客棧裡的那一株老樹,而是柳樹掩映中的一汪大湖。
湖水從山上潺潺而來,山上有一幢幢的木屋,石屋
山上的鳥兒在輕輕鳴叫,風中有淡淡的花香
我的個天啦,一覺醒來,已經回到了梧桐書院的棲鳳湖邊?
神識往竹林中的學堂而去,隻見學塾屋內,先生正在跟堂下的學子誦讀課文。
王予安,宋天,連打鐵的龍驚羽今天也正襟危坐。
試圖領略先生今日講述的精髓。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孔子說:“顏回的品質是多麼高尚啊!一簞飯,一瓢水,住在簡陋的小巷子裡,彆人都忍受不了那貧困的憂愁,顏回卻依然自得其樂。”
此時,王賢好像聽到了王予安在默念。
雲淡風輕,自言自語:“我也住在陋巷,過著簡單的日子,難道我就是顏回?”
搖搖頭,王賢呸了一聲。
心道你不愁吃穿,何時嘗過清貧的苦?
他想到當初在道觀的時候,身上隻有幾枚銅錢的日子。
那會師父下山買酒還得跟夥計講價,舍不得多買一甕。
在他看來,隻有那個冬天,他和師父過的才是最簡單、清貧的日子吧?
還有那風中一劍?
還有在桌前抄經。
哎呀,那些日子仿佛又要回來了。
唯一不同的是,眼下的王賢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窮人。
因為他的腰板,再也彎不下去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片紫色的衣裳,如一朵離開枝頭的花瓣,輕輕地飄到了他的身前。
小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
脆生生地喊道:“王賢,我的鴛鴦呢?”
王賢一愣,恍然間,少女站在石橋上,邊上還有一個白衣王予安。
那個笑他命若竹籃的少年,那條在河裡遊來遊去的小泥鰍。
那個長得有些像王昊天的少年,跟在老頭身後,要買下自己抓住的小泥鰍
那個被李大路背在身後,臉上失去了血色的少女。
臥槽!
電光石火之間,他感覺要瘋了!
難怪師父說自己的塵緣未了。
好嘛,你們一個個都跑到梧桐書院來等著我。
我隻是想來安安靜靜地做一個學生,這一回,倒是自投羅網了。
嘴角動了動,憋出一句話:“我說,大路師兄救的那個女人,去了哪裡?”
“我哪知道?”
子衿跑過來坐在他的麵前,手一伸:“你帶了什麼好吃的沒有?我的鴛鴦呢?”
“鴛鴦還差一片雲,彆急。”
王賢想了想,將昨天買的牛腩取出來放在桌上,又倒了兩杯血紅的葡萄酒。
淺淺一笑:“王予安在聽先生講課,你竟然跑出來瘋,先生會不會氣死?來喝一杯酒,吃一塊肉吧。”
“啊?這是什麼酒,好可怕哦!”
子衿抬頭咯咯笑道:“我說王賢,你這酒裡不會有毒吧?”
“你告訴我那個少女去了哪裡,我就告訴你有毒沒毒。”
“我不知道,你去問李大路。”
“好吧,酒裡有毒,天下無人能解!”
“你敢害我,我毒啞你!”
王賢也不管她,自己端起杯子淺淺喝了一口:“我說師父啊,你又把我扔下不管了。”
子矜一愣,脫口說道:“白先生去了皇城,應該今天會回來。”
王賢搖搖頭,他自然知道師尊不在家中,否則他早就溜回去了。
哪有工夫,在這裡喝酒吃肉?
不對,他是真的餓了。
昨天晚上,好像就沒有吃東西。
子矜端起杯子,淺淺嘗了一口。
跟著便是一聲歡呼:“這酒的味道怪怪的......給少爺留兩杯吧!”
王賢嘿嘿一笑:“不好,我怕毒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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