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連著一個早晨,是王賢長這麼大,喝酒最多的一回。
這他娘喝的是毒酒。
除了他在大漠買的那如血般紅的葡萄酒以外。
打馬風中,王賢隻想罵自己。
好不容易離開了敖千語的身邊,轉眼又被眼前這個馬爾泰曦蘭禍害。
心道你們這是看著我人小,好欺負啊?
卻不知道我不知道死過幾回了?想跟他玩小心思,想多了。
除了昨天夜裡那個化成老人的女人,嚇了他一跳。
從大漠一路而來,他還真沒怕過誰?
人在馬上,摸出葡萄酒喝了一口。
喃喃自語道:“他娘的,吳歡的酒,連著這女人的酒,果然是無色無味,下毒的本事可以混江湖了。”
收起酒壺,心道這酒也的確不錯,自己好像上回買了許多。
便是回到皇城,跟師尊兩人慢慢喝上幾年,也夠了。
接下來,他要想辦法給師父捎封信,讓他來皇城逛逛。
哪怕去書院的後山小院一年,也不錯,反正師姐去了天路,熊二跟著師尊飛升了。
不知在風中狂奔了多久,直到他沿著官道一路而來,遠遠望見一條大河邊。
一打聽,才知道坐渡船過了河,對麵就是廬城。
讓他想不到的是,離大河還有些地,便有人在這裡搭了棚子做生意。
更有人專門替過河的客人看管馬兒,馬車掙錢。
王賢將馬兒扔給看管的老人,付了半月的馬料和辛苦費之後。
搖搖晃晃往河邊的渡口而去。
船在對岸,有不少人在等。
王賢歡選了一塊乾淨的石階,跌坐下來,摸出水壺又喝了一大口。
天空的雲層很低,不像是春天,倒跟秋日差不了多少。
坐在石階上咳嗽一聲,就在他抬頭望天,往四下望去的一瞬間,卻呆住了。
臥槽!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嚇了一跳。
卻是那剛剛給他酒裡下毒,號稱廬城最不要臉的毒公子,那個叫作吳歡的家夥。
不知惹了哪路大神,犯了哪門子衝。
被人吊在河邊一棵高高的樹上,老樹高約五丈,樹乾光滑。
估計河邊這些討生活的人,沒有幾人能爬得上去。
定睛一看,這家夥顯然剛剛死去。
胸口無血,胸口自然也不會插著一把劍。
嘴角卻有一抹黑血往下滴,你大爺啊,自己玩毒,最後卻死於彆人的毒手
他甚至想說,我都放了你一條生路,沒想到老天卻不肯。
果然,玩毒之人最後不是死於自己的毒藥,就是死於彆人的毒手。
遠遠地,聽到一個老人說。
“唉,這家夥誰不好惹,偏偏要去惹一個姑娘......”
“吳老頭,那姑娘很醜嗎?”
“要是醜,這家夥也不會死了......那姑娘長得太美,美得老頭我都不敢多看一眼。”
“臥槽,這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不對,這家夥我認識,他是廬城的吳歡,一個陰險乖戾的家夥。”
王賢想了想,起身走了過去,一揮手,一枝細若銀針一樣的竹劍飛出。
“嗤!”的一聲。
“撲通!”掛在高高樹上的吳歡突然往下跌落,嚇得樹下眾人一跳,紛紛散開。
王賢上前,在這家夥身上摸了一番。
果然納戒被人取走,自然連著毒藥也好,解藥也好統統拿走了。
吳姓的老頭看著王賢不要命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小哥認識這家夥?”
“公子彆觸他,據說這家夥一身是毒,號稱廬城的毒公子,無人敢招惹他。”
“是啊,太毒了。”
王賢想了想,卻跟老人拱手問道:“請問前輩,這家夥是不是招惹了一個美得有些妖異,讓人不敢看的女子?”
“難不成,小哥認識那女子?”
老人聞言,整個人忽然僵硬起來。
呆了半晌才回道:“我沒有看清她的臉......一塊黑紗遮住了,我也不敢仔細看。”
王賢歎了一口氣,望著河上緩緩而來的渡船。
怔怔說道:“你都一路逃到了這裡,依舊過不了河,看來是老天要收你啊。”
說完跟老人揮揮手道:“我哪敢認識那惡婆娘,不要命了哦!”
說完拍拍手,一路小跑往碼頭而去。
船來了,他要趕在馬爾泰曦蘭追上來之前,過河。
老人跟一幫好事之人,誰也不敢上前細看。
最後招呼人撿上樹枝堆在吳歡的身邊,眼看就要一把火,把這家夥燒了。
否則一具毒屍體在此,一旦蔓延開來,又是一個禍害。
已經跑到大碼頭邊的王賢一愣,心道為何自己不扔下一張火符,燒了這家夥?
一個身上沒有任何寶貝,估計連著那帶毒的兵器,也被昨夜那個惡婆娘收走了。
隻怕吳歡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變成一個孤魂野鬼。
跟廬城隔河相望,就是回不了家。
想到這裡,臉上不禁露出傷感之色。
這家夥的遭遇實在太慘,被自己的毒藥整得半死不活也就算了。
竟然好死不死,又惹上了那個傾國傾城,要人性命的惡女人。
就在這時,船上的客商已經下完。
王賢一步踏上渡船,站在船舷邊上,怔怔地看著那漸漸燃燒起來的火焰,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自言自語道:“我不殺你,你也不是為我而死。”
“那麼我呢?”
身後驟然響起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聽得王賢一口黑血噴向河水。
一屁股挨著船舷坐下,苦笑道:“他身上沒有解藥,你也不要追過來看我的笑話,我好像已經不欠你的錢了。”
望著漸漸燃燒起來的火焰,五賢乾脆扭過頭,往河對岸望去。
心裡卻在想著昨夜的那個瘋女人。
會不會毒死了覬覦她美色的吳歡,然後在河的對岸,等著不為美色所動,被皇城的王子陷害的無辜之人?
你大爺啊!
早知道,拚了一死跟敖千語去皇城。
最多自己打不過大長老,不是還有書院的先生,有自己的師尊嗎?
想想,他就想給自己一耳光。
“那家夥竟然被人毒死了?死在你的眼前?還是被你殺的?”
遠遠地,騎在馬上的馬爾泰曦蘭,看著王賢蹲在樹下,在吳歡身上搜索一番。
但過了半晌,卻停頓下來,兩手空空往碼頭而去。
她以為那家夥,是被報仇心切的王賢所殺。
“沒有。”
王賢一邊仔細擦拭嘴角的血漬,一臉冷冷回道:“我要殺他,他便走不出小院的大門。”
馬爾泰曦蘭想到吳歡的樣子,隻覺得喉頭一哽,怔怔說不出話來。
王賢望著彼岸淡淡一笑。
說道:“他以為自己的運氣好,我喝了他的毒酒,還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客棧,以為我殺不了他。”
“為什麼?”馬爾泰曦蘭問道。
“他早就得罪了另一個瘋女人,卻偏偏好奇心太重,跟著那獨行大盜而來,想看看那家夥昨天夜裡,能搶到一個怎麼樣的女人藥......”
“你說的是我嗎?”
馬爾泰曦蘭捏著自己的一縷長發,想著昨天發生的一幕。
喃喃自語道:“昨天夜裡我半夢半醒,感覺有人抱我,可就是睜不開眼睛。”
“都跟你說了,昨天夜裡你們中的是迷藥!”
王賢搖搖頭,說道:“也許是我身上中的毒太多,那家夥也沒想到,客棧裡隻有我無事。”
馬爾泰曦蘭聽到這裡,漸漸明白了。
原來自己昨天不僅中了老人的毒,還在客棧裡中了迷藥,差一些被廬城的采花賊擄走了。
氣得她冷冷喝道:“彆讓我再見到他。”
“你見不到他了。”
王賢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我從來不會放過跟我出劍的人。”
“如此說來,我欠了你兩條命了?”
馬爾泰曦蘭嘻嘻一笑:“你身上中了這麼多毒,要不要我先替你解去其中的一種?”
不知怎麼回事,原本一路跟來,想看熱鬨的馬爾泰,竟然下不了手。
她自然明白,若不是眼前的少年。
便是她昨天從追殺自己的老人手下逃走,也躲不過采花大盜的暗算。
“算了,你彆再來禍害我!”
王賢搖搖頭,指碰上對岸說道:“我來這裡隻是躲另一個女子和老人,等風頭過了,我還是要去皇城。”
“啊......”
馬爾泰曦蘭一聲驚呼:“我知道是誰殺了那家夥。”
“你怎麼知道?”
王賢心道難不成你能看穿我的心思?還是說,你也認識那個瘋女了?
“就是皇城那個假冒王賢的家夥想要打主意的那個女人,那個神秘的女人,估計吳歡也想打他的主意......”
一個大漢奔到河邊,哈哈笑道:
“還好,讓我趕到了這一趟船,可以回家了。”
王賢心道:“你能回,有人卻回不去了。”
馬爾泰曦蘭歎了一口氣:“他以為你喝了毒酒必死無疑,卻沒有料到自己,也被人盯上了。”
“樹上死了一個人,船上也應該再死一個。”
就在這時,在兩人身後響起了一道冰冷的聲音。
王賢連頭都沒有回,便歎了一口氣:“我說大長老,我好像沒有欠你的錢,你為何苦苦相逼?”
說完一邊跟馬爾泰傳音:“你若不想死,就彆插手我的事情!”
一襲青衣的老人瞪著王賢,看了半晌。
才幽幽說道:“一路而來都有公主相伴,我不能對你出手。”
王賢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怔怔說道:“你現在出手又有什麼用呢?冤冤相報何時了?”
老人厲聲喝道:“不會,隻要你死了,一切就能了結!”
說完,拳化蛟龍之爪。
在馬爾泰曦蘭尖叫聲中,將王賢轟出渡船,往茫茫的施水河上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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