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快些上去吧,世子在等你。”
溫氏看著薛凝,笑得溫和,示意薛凝走上城樓,站在上麵,看著陸懷瑾為她遊街,告訴全京都城的人,要給她下聘禮。
這是給她薛凝的臉麵,也是給整個薛家的臉麵。
就連薛有道對薛凝,都難得和顏悅色說了一句,“父親在這等著你,你從漠北回來,我與你母親商量過,明日就為你大擺宴席,慶祝你這個女官歸京。”
薛有道雖然更偏心薛明珠,但不得不承認,薛凝當了女官之後,出儘了風頭,薛凝的優秀,也確實讓他在同僚中,有了幾分臉麵。
如今,薛凝又會嫁得好,儼然以後會是薛家的助力。
薛凝的眸光,看向高台,掃過站在旁邊的薛家人。
他們殷勤的,期盼的,慈愛的,柔和的,看著她。
要是以前,這些人這樣對她,她會感動,終於等到了最想要的親情。
但現在的薛凝,心冷了,逐漸失去了七情六欲,越發能看透本質了。
薛家,說到底,更在意的隻是利益罷了。
薛凝往前走,沒有回頭,身後是薛家人的溫言良語,直到她站在了城樓下,忽然頓足。
薛凝的左手邊,是那能捅破天際的高台,右手邊,是嫁人生子的階梯。
“凝凝,你怎麼一直站著?”
薛凝在萬眾矚目中,沒有上那城樓,轉身走向了,那被風雨殘蝕,卻屹立不倒的高台。
當薛凝邁上台階的那一刻,遠處的其他人,全都震驚了。
“薛凝!你......你去哪兒作何?”
薛有道眸光睜大,難以置信,某種隱約已經有了怒氣。
而溫氏則是臉色一白,壓根沒有想到,薛凝竟然連世子妃都不當了!
薛嚴下意識上前兩步,“薛凝!彆衝動,彆忘了我上次與你說的話!”
薛嚴冷峻的臉上,已經開始著急。
薛昭飛看著薛凝,張了張嘴,卻並沒有阻攔,“阿姐......”
這裡其他人不理解薛凝,可薛昭飛是經曆過漠北戰事的人,是理解薛凝的。
薛玉郎眸光複雜的看著薛凝,不知道為何,他明明知道這時候應該攔住薛凝,可是心中卻對薛凝,升起了一股敬佩,也有對自己的自慚形穢。
因為薛玉郎之前,一直以為,薛凝是心機重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是有目的的。
可現在,是薛凝,第二次走上登聞鼓,一無所求,隻求公道。若是這樣的人,是心機深的人,那他自己,又算什麼?
薛有道差點被薛凝氣的,哽出一口血來,“快,攔住她,攔住她......”
薛家的人,才連忙追了過去,可薛凝已經走上了登聞鼓的台階。
薛家的其他人,則是被守著登聞鼓的士兵攔住。
“隻有想要敲登聞鼓的人,才能上高台,幾位貴人,莫得讓下官難做。”
他們常年守著登聞鼓,真是活久見了,這登聞鼓多少年沒有人敢上來敲,可薛五姑娘,卻已經上來兩次!
“薛凝——”
台下的人,在喊著薛凝的名字。
而蔣晴等這些閨閣千金,也都瞪大眸子,難以置信的看著薛凝。
至於陸懷瑾,在看見薛凝等上高台的那一刻,直接臉色煞白,扔下了聘禮的隊伍,匆匆跑了過來。
等陸懷瑾跑過來的時候,抬頭仰望,剛好看見了薛凝已經站在了巨大的登聞鼓前。
陸懷瑾聲音發澀,“薛凝,你騙我......為什麼?為什麼你偏偏要敲這登聞鼓,嫁給我不好嗎?”
原來,一切都不再追究,全是騙他的。
也可能,薛凝並沒有騙他,因為這些事,在薛凝的心裡,不在意了,也從未追究。
因為他陸懷瑾,再也不在,薛凝的心中。
風吹過,將薛凝的紅色的鬥篷,吹得好似一團火。
她抬手間,將鬥篷解開,隨著風,飄搖扔下了高台。
而薛凝穿著的,是一套白色的裙衫,沒有絲毫的點綴,她淡漠昳麗的臉上,隻有堅定。
看台下的人,全都屏住呼吸,就連京都城的百姓,聞訊也全都圍了過來。
大街小巷,都傳遍了。
“薛家五娘,又敲登聞鼓了!”
“咚咚咚——”
登聞鼓的聲音響起,鼓聲震震,清風相送,傳遍京城。
薛凝拿著鼓錘,纖細的手臂,沒有停歇。
“下官薛凝,回京複命!
願為漠北全城百姓請命,狀告當朝宰相趙文濤,監管軍需司不利,放縱屬下官員貪贓枉法,貪汙賑災棉衣物資,以柳絮害人性命。
薛凝懇請陛下審理此案,懲治斬首,貪官汙吏,為全漠北城凍死的百姓,伸冤屈!”
薛凝的話一出,全京城嘩然!
而薛家的幾人,臉色一白,薛有道差點當眾被薛凝氣的暈過去。
而陸懷瑾則是五指攥緊,眼眶已經酸澀,他知道,薛凝今日登聞鼓這麼一敲,兩個人,應該是沒有可能了。
他的父母,寧可讓他給華陽公主當駙馬,也不會準許他娶薛凝的。
因為薛凝,是在跟這大周朝,通天的權貴在爭,是在與這天爭,與這世道爭。
鼓聲不停,薛凝一遍又一遍的說著,仿若是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登聞鼓下麵,百姓們開始叫號。
“小薛大人,做得好!”
“這年頭,原來真的還有官願意為民請命!”
“這漠北城的百姓也太慘了,原來謝侯爺滿門慘死之後,漠北城已經這樣子水深火熱了......”
www.biqu70.cc。m.biqu7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