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鬼胎(1 / 1)

馮泉府邸的內書房當中,有一位稀客,就是馮泉的義子馮永。馮永不停的去抓自己三縷長髯,也不知道扯下來幾根,看著自己的義父一臉的急躁。

“爹爹,那冷靜和趙靈兒弄了這麼大一塊肥肉,卻丟到了侯兆武的嘴裡。眼看著每天都將是金山銀山入帳,您老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

馮泉看著義子眼熱的模樣,心裡也有一絲動搖,這時候自己也下手,不知道還能不能撈出一個兩個的來,三個市舶司不能都歸了侯兆武。

誰都知道,侯兆武就是個幌子,那每日的進項,肯定是冷靜拿大頭。

“官家已經開了金口,咱們能有什麼辦法?倒是你,為父讓你托庇在冷靜的門下,不惜受到彆人恥笑,就是為了永保富貴。你在冷靜那裡花了也不少了,還需要我來接濟你,怎麼就沒見他把這三個分你一個。”

馮永臉一紅,這事是有點丟人,訕訕地說道:“可能是因為他想找一個邊緣人來當這個幌子吧,侯兆武是勳戚,拉攏了他對冷靜也有好處,還看不出是他下的手。”

馮泉哼了一聲,道:“看不出?彆人看不出,難道我看不出?難道葉青看不出?這個冷隱相,正是小覷天下英雄了,他的這些小伎倆連官家都瞞不住。”

這浮浪官家,隻要能哄得好,就漫天大事,全都皆無。

這屬於揣著明白裝糊塗,美人一吹枕邊風,就把出巡兩個月的葉青忘在腦後了。

父子倆正在商議對策,老都管來到門前,彎著腰道:“老爺,葉青回來了,在外麵等候,說是有急事要見老爺。”

馮泉神色一動,道:“你從後門走,彆讓人看到了,咱們家不能光指望爹一個,你看貴霜的宰相,有幾個善始善終的。”

馮永也知道今天是談不成了,起身跟義父行了一禮,從內院的後們上了一輛十分低調的馬車。

葉青才走到門口,已經開始抱怨:“我的恩相,學生走時說的好好的,恩相在朝中要幫學生看好這群賊王八,到了還是被他們咬了一口。”

馮泉無奈地苦笑,看著葉青推門進來,道:“官家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這事哪有天天盯著的道理。指不定哪一天他們把官家哄好了,隨口就應承了。”

“我貴霜自太祖以來,一向是士大夫為重,但是那幫子禁軍將門世家也是與國同休,根深蒂固。就拿侯兆武來說,他的祖父就是侯集!侯集何等人物,你應該也很清楚,故舊手下遍布禁軍每一個官職,他們接手了這幾個買賣,想要拿回來,就算是官家再開口,也有難度了。”

這老東西不肯幫忙,早在葉青的意料當中,聽到這番話葉青也沒有多大的失望。

侯兆武娶了公主,既是貴戚宗室,又是將門世家。

他們拿了市舶司,不過是為了斂財而已,他們會建造艮嶽壽山麼?

蔡茂這個昏君難道還想讓老子白乾活,把好處吞了讓我用自家的錢出苦力?

葉青舔了舔嘴唇,道:“恩相,此事在恩相眼裡很難,學生卻早有對策,區區幾個跳梁小醜,真當自己是動不得的人物了?學生對付他們遊刃有餘,隻要到時候恩相能幫忙遮掩一二。”

馮泉一顆大心臟,久經考驗,卻頭一次有了些不安:“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拿回我的東西,懲戒伸手的賊人而已。”

走出馮泉的府邸,葉青抬頭深吸了口氣,問道:“你們聞到了麼?”

呂望抽了抽鼻子,道:“什麼?”

“血腥味,這座城真血腥,天都是暗紅色的。”

呂望抬頭看了看,秋高氣爽,豔陽明媚,剛想糾正自家提舉,一不小心看到葉青的臉色,竟然透著一點猙獰。

呂望當即閉嘴,這提舉笑眯眯的時候都能殺人,露出這幅表情還不得吃人啊,他可不想觸這個黴頭。

葉青側過頭來,道:“去,把我那宏林兄弟喊到咱們府上,聚上一聚。”

葉府內喜氣洋洋,各色下人來回奔走,準備迎接主人回府。

一個大宅子,長期少了主事的,下人們也無所適從。剛開始可能還覺得有些輕鬆自在,時間一長就會覺得心慌慌的。

這個時代,強者為尊,必須有一個主心骨才能凝聚人心。

所有人聚在門口,一陣馬蹄聲傳來,大家都翹首觀瞧。

葉青一馬當先,下馬之後,馬上有人上前接過馬鞭,牽著馬去馬廄。

李雨婷臉色一喜,帶著大家福禮,葉青笑嗬嗬地上前:“去訂幾桌酒菜,今晚你們也吃點好的,雨婷,把我酒窖的仙醪酒拿出兩壇來。”

李雨婷應諾一聲,就轉身前去吩咐,不一會大家各司其職散開了。

辦完事之後李雨婷走到葉青的身後,發現葉青已經躺在太師椅上睡著了,輕微的鼾聲傳來,李雨婷小心翼翼地上前,幫他除去鞋襪,蓋上了一層薄毯。

這一路上馬不停蹄,異常乏累,騎馬騎得大腿內側的衣物都磨出了破洞。

一處有些荒蕪了的宮院,四處倒還乾淨整潔,隻是寥落的不帶絲煙火氣,院子正中有著顆參天古鬆,不知多少年頭。

鄧宏林利用守衛皇城的職責便利,此時正在這間宮殿中,對麵就是有些清減的小鄧貴妃。

本就是人間絕色的小鄧貴妃,這一下更是多了幾分西子捧心的憔悴美感,讓人一看恨不得拿出十分的心來嗬護這個帶著淡淡憂傷的美人兒。

前些日子蔡茂召集後宮諸妃,在人群中見到了現在的小鄧貴妃,比以往少了三分豔媚,卻多了七分韻味。

富有藝術天賦的蔡茂,早就把當初的厭惡拋到了九霄雲外,重新寵愛了她一番。

但是小鄧貴妃還是這副樣子,而且不願意搬出現在這個院子,手裡捏著一串佛珠,看著弟弟道:“你也彆太忌恨她,皇家哪有半點情分在,我和她都是不同的可憐人罷了。縱使沒有趙靈兒,還會有孫靈兒,李靈兒...說到底,薄情的是...那位,我現在隻想你們平平安安,我們一家能夠偶爾團聚,便心滿意足了。”

鄧宏林俊朗的臉上,多了幾分陰鷙,姐姐的話根本半點也沒聽進去,看得小鄧貴妃十分不喜,蹙眉道:“你聽到了麼?少跟那個葉青來往,那個人看著就是個不安分的,行事又張狂,你跟著他廝混,能有什麼好下場。”

鄧宏林擰著眉道:“阿姐,說著說著怎麼扯到葉哥身上了,那是我唯一的朋友,身邊這些人隻有葉哥是真心看得起我的。”

“我一看見他,就心驚膽戰的,那人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看著笑吟吟的,出手就致人死地,讓人捉摸不透,不像是個省心的。我就你一個弟弟,爹娘就你一個兒子,你沒事吧總跟那種人待在一塊,讓我們怎麼放心?”

鄧宏林騰地一下站起來,眉飛入鬢,急聲道:“阿姐,你被人欺負成這樣,天天就知道念佛。葉哥他是個率直的人,有仇就報,才不會如此消沉。我要是聽你話,早晚也被人欺負的皈依佛門算了,我們雖然是酒家兒女,比他們又低賤在哪了,就必須任他們騎在頭上?我不跟你說了,你就等著我給你報仇吧。”

說完轉身就走,小鄧貴妃歎了口氣,捂著心口念起經來。

氣衝衝的鄧宏林剛走出皇宮,便看見葉府的小廝和自己手下正在閒聊,看見他之後過來行了個禮,道:“鄧二爺,我們老爺回來了,請您到府上吃酒。”

鄧宏林由怒轉喜,道:“什麼時候來的?走,我們可得有兩個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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