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莊外,一百個萬歲營的精兵已經準備完畢,呂望給他牽過馬來,葉青上馬之後看了一眼遠處的密州港,一鞭子抽在馬臀上,踏上了回京之路。
建康,駙馬府上。
案幾上隻三足青銅香爐香煙繚繞,一個宮裝麗人正在撫弄張黃金為底的古琴,看她眉梢眼角,萬種風情,相貌端的是傾國傾城,正是建康名妓趙靈兒。
不一會,駙馬侯兆武端著一杯香茗,親自遞到她的跟前,笑吟吟地道:“居士不愧是琴道大家,今日特邀居士來品鑒番。如今一聽這歸鳳曲,此琴我是萬萬留不得了,隻有交到居士手裡,才能配得上這琴。”
旁邊一個長相英俊的官府年輕人,卻是蔡茂的寵臣,冷靜的乾兒子冷杉。他也是滿臉笑意,湊趣道:“都說是寶琴贈知音,這鳳凰古琴有幸歸到居士手裡,真乃此琴三生有幸。”
趙靈兒麵帶得色,莞爾道:“侍郎真會說話,叫你這麼一說,我都不好意思不要了。”
侯兆武笑道:“居士不可推辭,一定得收下,不然在下隻能砸了它,因為除了居士,在沒有配彈此琴了。”
席上還有一位周邦彥,見到這幾個男人都圍著趙靈兒大獻殷勤,不免有些吃味。
論才華,當時比得上周邦彥的,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可惜他的官職太小,所以這種場合勢必會受到冷落,畢竟這裡的都是些貴霜權貴。
尤其是侯兆武,他的祖上就是開國名將侯集,一部《楊家府演義》讓他比竇娥都冤。
侯集是開國大將,論戰功他征滅北虜,掃平南蠻,論人品他在李家兵變之後,力保舊主的子嗣,並且收養在自己府上。
所以他死後,諡武惠,配饗太廟。
這一回市舶司的事,就是冷靜想出的主意,找到了受寵的趙靈兒,買通她在蔡茂耳邊吹了吹枕邊風。
侯兆武受此大恩,對冷靜和趙靈兒更是心懷感激,這才設宴招待這幾個人。
市舶司的油水有多大,貴霜無人不知,侯兆武送出一張鳳凰古琴,一點都不心疼。
冷杉喝的小臉紅撲撲的,他是一個有名的美男子,讀書不多卻精通各種吃喝玩樂的技巧,尤其是在酒桌上八麵玲瓏,很會來事。
“這一回,葉青那小子可吃了個啞巴虧,他上躥下跳背下無數罵名,不惜成了士林敗類,文壇公敵。到頭來,卻成了給我們做嫁衣,哈哈、”
趙靈兒麵帶嫌棄,道:“那個葉青,實不怎麼樣,教出的下人也是無禮。”
趙靈兒之所以對葉青有意見,一時當時葉青沒把她放在眼裡,時常和鄧宏林等人開一些她的玩笑,不免傳到她的耳中。
二是葉青出身武國富豪之家,未到建康之前便已經花大價錢買通了貴霜上下,到處送禮。
唯獨她這裡,連根毛都沒有收到,她自視甚高,這一下更覺得是收到了侮辱。
所以周康三人才會那麼倒黴,沒來由差點被打死
幾個人在駙馬府怡然自樂,此時一個氣急敗壞的欽差,正在趕往建康的路上。
秋野淒冷,黃葉遍地。
昨天剛剛下過一場秋雨,空氣中還有泥土的味道。
幾匹快馬奔馳在汴梁城郊,馬上的青年眼中血絲遍布,鼻子以下用黑布蒙了來遮擋風沙,眼角是展不開的疲憊,正是從密州趕回來的葉青。
建康城中,剛剛經曆了一場精彩的蹴鞠賽,郊外不時有看完球成群結隊出來野餐的百姓。
就在這漫山的黃葉中,與三五知己小聚,飲酒談天,也是一件樂事。
葉青騎馬而過,身後跟著呂望和陸謙,一路上濺起的泥水,引來無數的咒罵。
葉青充耳不聞,眉梢蹙起,隱隱有怒意藏在胸口,這一路走來有半個多月的時間,還是沒有消弭掉他的憤怒。
趁著老子不在,砸我的鍋,搶我的飯?
建康城終於浮現在眼前,一隊禁軍打扮的武人,設置路卡攔住了三人。
“在開封府外縱馬,搞得雞飛狗跳,本衙內倒要看看是什麼人這麼囂張。”
勒停了戰馬,一把揪下黑布,葉青笑道:“高衙內,好久不見,我那太尉哥哥一向可好?”
橫行建康城,有名的紈絝子弟高柄,嚇得直退三步:“葉..葉青,你要乾什麼,這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可不能胡來。”
惡人還需惡人磨,高三公子這小半輩子儘欺負人了,一遇到葉青差點被活活打死,偏偏人家還一點事沒有。
在床上躺了幾個月的高柄痛定思痛,打定主意要遠離此人,葉青離京那天他才敢出來活動。
葉青瞪起眼呲著牙“啊”的一聲,嚇得高柄雙腿一軟,幸虧有禁軍扶住了她。葉青跟身後兩人一起哈哈大笑:“你這銼鳥怎麼跟個小娘子一樣,還他娘的朗朗乾坤,就是黑燈瞎火,老子還能把你給淩辱了不成?趕緊滾,老子要進城。”
高柄躲在禁軍身後,紅著臉羞忿不已,還是吩咐道:“撤去路障,放行。”
葉青一夾馬腹,奔入城中,高柄望著他們三個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就這還欽差呢,嘴裡比本衙內還臟,粗鄙!粗俗!呸!”
建康的禦街還是一樣的繁忙,三個人來到馮泉的府前,葉青拿著鞭子大聲叫門。
馮府的門房內,幾個門子正在燒水伺候老都管喝茶,一聽這敲門聲,老都管嚇得一哆嗦。
小門子一邊起身,一邊道:“這是誰啊,這麼囂張,我們馮府的門也敢砸。”
老都管長舒一口氣,苦笑道:“莫不是咱們的大欽差回來了,快給他開門吧,開晚了被他啐一臉可不好受。”
兩個小門子趕緊抬開門栓,打開府門,葉青把馬鞭朝他一扔,道:“給我的馬準備上好的草料,太師呢?”
“太師在書房。”
葉青風風火火地往裡闖,老都管在後麵提著袍子追:“提舉,提舉留步,容我去請示下老爺。”
葉青哦了一聲,道:“煩請快一些,我這裡有急事要見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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